她是才華橫溢的寒門貴女,24歲英年早逝,北大為她在八寶山辦葬禮
時隔十五年,再次引發(fā)轟動的一篇文章
可能你不知道張培祥是誰,但你很可能讀過一篇標題為《賣米》的紀實長文。作者為了給父親買藥,在大暑天跟母親擔著上百斤的米去趕場。面對生活的苦難,一個女孩子用樸實的、從容的微笑,讓人在平淡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對,《賣米》就是出自寒門才女張培祥之手,此文寫于2003年,獲得北京大學首屆校園原創(chuàng)文學大賽一等獎,隨后被《當代》署名作者的筆名“飛花”發(fā)表,旋即被《讀者》《新華文摘》等廣泛轉(zhuǎn)載,一時轟動文壇,被譽為“可入選語文教材”的佳作。
賣米
那是2004年6月,可惜的是,再多的鮮花和掌聲文章作者都看不到了,那時張培祥已經(jīng)因病去世一年。其實在《賣米》之前,張培祥在未名BBS以“flyingflower”(飛花)的名字已經(jīng)風行數(shù)年。作為超級“紅迷”,她寫下的《飛花讀紅筆記》《大話紅樓》《紅樓十日談》等文集已經(jīng)風靡全國高校BBS紅版。
十五年后的2018年5月,東籬社一篇深度報道文章被數(shù)百家知名公眾號轉(zhuǎn)載,張培祥和她的《賣米》一夜之間刷爆網(wǎng)絡(luò),那些樸實無華的文字再一次戳中人們的淚點,整個朋友圈都在為之哭泣。
大家知道,《賣米》記錄的是作者的真實生活,如此震撼的文字來自一個女孩的親身經(jīng)歷,她又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非凡人生呢?
本科畢業(yè)照
她天資聰穎,20萬字小說半天看完,能過目不忘。
1979年,張培祥出生在湖南醴陵市轉(zhuǎn)步鄉(xiāng)筱溪村老屋組,小名叫瓊寶,家里還有一個小五歲的弟弟。父親張元賢常年多病,母親曾再云幼時患小兒麻痹癥,又做過乳腺切除。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家里日子過得異常艱難。
張培祥6歲讀一年級,10歲時就窮得上不起學了,好心的姑父姑姑就把她帶到自己工作的雙塘小學上高小。姑姑說,瓊寶天資聰穎,而且過目不忘,每次開學發(fā)了新課本,幾天時間從頭到尾就全背熟了。她上課和做作業(yè)特別專注,學起習來也很輕松,平時看不到用功卻門門功課都是優(yōu)。
湖南醴陵傳統(tǒng)民居
張培祥成績好,時間都用在看課外書上。姑父在學校工會工作,張培祥經(jīng)常到工會借書看。一本幾十萬字的小說上午借走下午還,姑父嫌她沒讀完,張培祥委屈地辯解,我都看完了,不信我講給你聽。她果然頭從到尾把書中人物一個不講出來。姑父聽完很吃驚,心中暗嘆這個小姑娘將來準有大出息。
有次學校組織學生進城參觀,在汽車上數(shù)學老師出了一道題讓全車同學回答。因為這道題比較難,結(jié)果沒有人能回答出來,只有張培祥說出了正確答案。
1991年,張培祥以全校第一的優(yōu)異成績考入醴陵一中初中部。
弟弟接受采訪
初中畢業(yè)想考中專,被校長從考場拉出來。
在當時來說,一個農(nóng)村娃能憑本事考進市一中是天大的好事。接到學校錄取通知書,張培祥父母卻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家閨女爭氣,考進了讓多少人眼紅的學校;憂的是進城讀書花錢多,要是家里的錢跟不上趟,孩子的前程就耽誤了。
果然不出所料,全家節(jié)衣縮食供張培祥讀完了初一,初二那年,家里再也拿不出錢了,張培祥只好轉(zhuǎn)學到鄉(xiāng)下的龍虎中學上初二。在醴陵四中當老師的堂叔怕這孩子廢了,一年后,就設(shè)法將張培祥轉(zhuǎn)到四中讀初三。
張培祥全家福
懂事的張培祥很珍惜在四中讀書的機會,她拼了命地學,雖然連續(xù)轉(zhuǎn)學,大考小考照樣次次名列前茅。因為從小讀書多,她的作文寫得非常好,每一次作文課后,語文組的老師們都迫不及待地找出她的作文看,她的每一篇作文都被當作范文供各個年級各個班的學生學習。
轉(zhuǎn)眼初中就要畢業(yè)了,考慮到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張培祥選擇了考中專,她想早一點參加工作,減輕家里的負擔。當時四中的羅定中校長堅決反對,堅持要她考高中將來上大學。羅校長說:我教了幾十年書,還沒遇到這樣出色的學生。
考試當天,羅校長費盡千辛萬苦把張培祥從中??紙鼋谐鰜怼F鋵嵾@些天張培祥心里一直很糾結(jié),直到這時她才拿定主意,大哭著跟家人說:“爸爸,我聽羅校長的,我要上大學?!?/p>
雖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波折,張培祥還是考出了727分的高分,順利升入高中。
羅定中校長接受采訪
高三時外出打工,被老板污蔑是小偷
當時張培祥家里有多窮,現(xiàn)在的人也許根本想象不到。她沒錢買書,每逢節(jié)假日就去新華書店,躲在書架后面看書,有幾次還被工作人員“趕”出門,但她不氣餒,明天照樣來。
就這樣,沒書讀的問題解決了,可解決不了的還是錢。即便學校免除了她的學費,雜費和生活費依然沒有著落。讀到高二,看到家里實在拿不出錢,張培祥猶豫了:再繼續(xù)讀下去,把體弱多病的父母拖垮,年幼的弟弟可咋辦?
于是,她一狠心退了學,背著課本南下打工。張培祥的出走牽動了全校師生的心,羅校長四處奔走打聽,過了四個月才把人找到。羅校長承諾:只要好好讀書,免去你的一切費用。直到這時,多年愁眉不展的張培祥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她聽話地跟著校長回到熟悉的校園。
張培祥的學籍表
高三假期,張培祥到株洲市的一家小餐館去打工。一個月干下來,老板欺負她是個女學生,找出N多理由就是不給結(jié)工資。一氣之下,她撬開老板辦公室的抽屜,拿出該屬于自己的錢,背上行李去了火車站。老板發(fā)現(xiàn)丟了錢,馬上報警,警察在火車站找到了張培祥。
氣急敗壞的老板誣陷張培祥是小偷,人贓俱獲,看你還抵賴?有口難辯的張培祥2個小時沒有說一句話。警察在她的行李里翻出一本日記,好心的警察邊看邊抹眼淚,把黑心老板教育了一頓,通知醴陵四中把張培祥接了回去。
1997年,18歲的張培祥以湖南文科第五名,株洲市文科狀元的身份,被北京大學法學院錄取。
北京大學
寒門貴女,開掛的人生無上限
1997開學季,張培祥拿著家里東拼西湊的1000元登上了北上的列車,從那以后她再沒向父母要過一分錢。
以張培祥的天分和努力程度,學習肯定沒問題。四年本科期間,她的綜合成績在專業(yè)排名第九,多次獲得獎學金。2001年,她以優(yōu)異成績本科畢業(yè),繼續(xù)在北京大學法學院攻讀碩士學位。
這期間,張培祥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掙錢,還開始學習翻譯和創(chuàng)作。跟高中不同的是,她打工的地點都很高大上:在北京電視臺,她幫忙寫劇本、搞策劃,她的才分得到專家高度認可;《湖南衛(wèi)視》開《新青年》專欄,她協(xié)助做策劃,并擔任嘉賓主持,節(jié)目播出后在全國引起了很大反響。
大學時代照片
張培祥是未名bbs資深站友,網(wǎng)名叫“flyingflower”,被譯為飛花,是公認的超級紅迷。她創(chuàng)作的《大話紅樓》曾風靡全國高校bbs紅版;寫出《飛花讀紅筆記》《紅樓十日談》《七種樂器》等在網(wǎng)上風行數(shù)年;翻譯了《所向披靡》《你像你的狗一樣快樂嗎》等作品。幾年間利用課余時間創(chuàng)作和翻譯的作品達上百萬字。
張培祥賺錢除了自己的開支,剩下的大部分都寄回去補貼家用。她的弟弟說,從姐姐上了大學家里條件就好了起來,父母的藥費、自己上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不愁了,姐姐給家里安了電話,家里墻上貼的瓷磚,地下鋪的水泥,包括彩電、洗衣機等家電,全是姐姐寄回錢來買的。
2000年,張培祥把從來沒出過遠門的父母接到北京玩了幾天,一年后,她又把弟弟帶到了北京開眼界?!昂T貴女”的稱號在當?shù)夭幻劧?,張培祥的父母養(yǎng)了這么爭氣的姑娘,成了方圓幾百里人人羨慕的對象。
爭氣的姑娘
天妒英才,飛揚的青春24歲戛然而止
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發(fā)展,2002年,張培祥跟身為北大學生會主席的男友關(guān)系穩(wěn)定,兩人開始謀劃未來的人生。
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先來。
2003年5月底,非典的陰影還沒完全散盡,張培祥不幸被診斷出了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雖然這是白血病里較輕的一種類型,可因為她一直沒有把早已出現(xiàn)的癥狀放在心上,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病情晚期了。
當時弟弟正在備戰(zhàn)二次高考,張培祥對家里隱瞞了病情,獨自住在北大三院做化療。她把正在創(chuàng)作的《大話紅樓》帶到了醫(yī)院繼續(xù)寫,跟前來探視的老師和同學有說有笑,靜下來時開始思考人生,還寫了一封信發(fā)到網(wǎng)上,跟關(guān)心和支持著她的網(wǎng)友交流。
住院時留下的照片
張培祥住院期間,得到了全校師生和社會各界廣泛關(guān)注,北京電視臺和請她翻譯作品的出版社都表示愿意出錢為才女治病,可這一切都沒有阻止病魔的腳步。
2003年8月27日晚9時,24歲的張培祥帶著對這個世界的不舍,永遠閉上了眼睛?!帮w花”真的飛了,飛到了遠離困苦和勞碌的另一個世界。
5天后,北京大學在八寶山菊廳為張培祥舉辦隆重追悼會,這也是北大首次在這里追悼一名學生。當天大廳內(nèi)外擠滿了前來悼念的師生,研究生導師曲三強為張培祥撰寫悼詞,法學院書記、張培祥生前班主任、央視“今日說法”主持人撒貝寧分別致悼詞,全場慟哭失聲。
飛揚的青春24歲戛然而止
寫在后面
剛看到這個故事時,覺得張培祥是非常不幸的一個人,從苦難中走出來,好日子還沒開始人生就走到了盡頭。但是仔細一想,感覺更多的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對于命運的坦然:雖然我們無法主宰命運,但是只要活得充實,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不枉此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