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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石 墨           

    建文四年（1402）六月十七日，明成祖燕王準(zhǔn)備登基。朱棣派方孝孺的學(xué)生廖鏞、廖銘往召，要其進(jìn)宮草詔。方孝孺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不愿遺臭萬年，自然不去！朱棣無奈，又派鎮(zhèn)撫伍云將其強(qiáng)執(zhí)而來。方孝孺全身喪服，悲慟之聲響徹大殿。他想勸燕王不要篡位：眀崇禎《寧海縣志》一二一頁，可以佐證：

    上降榻慰諭 ：“先生無勞苦，朕效周公輔成王如何？” 對(duì)曰：“成王安在？” 上曰：“渠（他，指建文帝）自焚死?！?nbsp;對(duì)曰：“何不立成王之子？” 上曰：“國(guó)賴長(zhǎng)君?！?nbsp;對(duì)曰：“何不立成王之弟？”上曰：“此朕家事，先生無過勞苦?！?/p>

     方孝孺一聽，情不自禁想起輔助建文帝行寬政、重禮義、興教化……等，君臣契合，開創(chuàng)“四年寬政解嚴(yán)霜”時(shí)代，豈能以“此朕家事”言之！朱棣心知肚明，真效周公輔成王，就要還政于侄兒，自己豈能登基做皇帝呢？方孝孺知道，燕王借明太祖的鐵皮詔書，禍起蕭墻，打著祖訓(xùn)“移文取奸臣，舉兵清君側(cè)”的旗號(hào)，率靖難軍攻入京城，奪取侄子的皇位，掩蓋其篡位鐵的事實(shí)，歷史也不會(huì)因?yàn)橐痪涠菰~而改變。有理！

    目（示意）左右授筆札。又曰：“詔天下非先生草不可?！毙⑷娲笈鷶?shù)字訖（完畢）……    

    目前，無法考證“數(shù)字”的內(nèi)容，是“建文四年，燕賊篡位”也 ，還是“建文四年，永樂篡位”呢？總而言之，朱棣難逃一個(gè)“篡”字！叔奪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大逆不道，終生留下一塊心病，日夜不得安寧！他派鄭和七次下西洋、南洋，尋找建文帝，很能說明問題。方孝孺抓住對(duì)方的死穴，舍得一身剮，敢把燕王拉下馬。有利！

    （孝孺）投筆于地，且罵且哭曰：“死即死耳，詔不可草?！鄙洗舐曋^曰：“ 汝焉能遽（立即）死，朕當(dāng)滅汝十族?！绷钕氮z。

     燕王為何突然冒出一句：“朕當(dāng)滅汝十族?！保棵鞒勺娌皇腔杈?，方孝孺以死抗?fàn)帲顾チ说弁醯淖饑?yán)，不肯草詔，內(nèi)涵一個(gè)“篡”字，該怎么辦？朱棣想起“靖難”初，師出北平，道衍和尚跪下懇求：“殺孝孺天下讀書種子絕矣?！卑挡匦C(jī)，此人能用則用，反之務(wù)必殺絕。其政治賭徒丑惡嘴臉暴露無遺！朱棣知方孝孺文章甲天下，桃李滿天下，牽一發(fā)而動(dòng)全身，麻煩大了。他想以“滅汝十族。”之棱威逼其就范，故留下余地，令系獄。此時(shí)，“讀書種子”權(quán)衡利弊，決心以己一人“拼死吃河豚”，企求保護(hù)其族人、朋友，和門生不受株連。故“哭罵更加厲害”，有節(jié)﹗

     燕王似乎知道方孝孺的求死心切，抿嘴一笑，揮舞大袖，示意快押下去。

    方孝孺偏偏緩緩走去，面露笑容，迫使眾臣，羞愧難當(dāng)。楊士奇、楊榮、楊溥等三人，以袖掩其面，濯盡滾滾長(zhǎng)江水，難洗今日滿面羞！“恭送……”眾臣俯伏地上，磕頭如雞啄米，異口同聲高呼﹕“文學(xué)博士方孝孺?！?/p>

       明末錢謙益《牧齋初學(xué)集》卷二十九，《重刻方正學(xué)文集序》：

       一旦當(dāng)天地崩坼，朝著遷改，奮身而起，即視磔裂參夷之禍，猶日用飲食也。斯謂之真?zhèn)b，斯謂之真狂，斯謂之真中庸……自先生之死于革除，精忠奇節(jié)。然后天下知正心誠(chéng)意之學(xué)，果足以植天經(jīng)、扶人紀(jì)，然后知圣賢中庸之道，與鄉(xiāng)愿小人之偽學(xué)，果截然兩途。

       金鑾殿上，燕王朱棣雙眉緊鎖在想：方孝孺啊方孝孺，殺你容易，可怎么面向天下人？！連父皇都不敢違反傳長(zhǎng)子、傳嫡孫的承統(tǒng)制度，何況我這個(gè)名不正、言不順奪來的皇帝。不殺他呢？難逃一個(gè)'篡’字！再說建文小兒投火自焚，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如果他還活著，站出來一呼，讀書人隨聲響應(yīng)，留下你在世上，豈不是禍根？！好一個(gè)燙手山芋……

        此時(shí)，道衍低首匆匆而來，雙手合十，輕輕上奏：“皇上，吾帶故人，前來一敘?！薄斑@個(gè)帶發(fā)修行尼姑……”朱棣納悶，莫名其妙：“與朕何關(guān)？” “皇上，此是尼姑，也非尼姑﹕”“此話怎講？”“皇上，她是貧僧小師妹也，前朝元老宋濂之女……”“宋濂之女，你小師妹，上殿何事？” “燕王殿下……”宋禧上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尼此行，為大師兄方孝孺而來?！毖嗤踔扉λ查g眉舒，大喜過望，浮想聯(lián)翩：

      燕王朱棣拍手拍腳坐在御座上，大聲嚷嚷，逼問眾臣：“我是不是你們的皇上？”“是?！薄按舐朁c(diǎn)！”“是！”“你們說了，不算！” 朱棣東張西望尋找，發(fā)現(xiàn)其身影，指名道姓問：“方孝孺，你說我是不是皇上？”“是?！薄按舐曇稽c(diǎn)！。”“是，皇上！”“哈……”朱棣大喜若狂，高聲宣布：“讀書種子說我是皇上，我不是皇上也是皇上，誰敢再說半個(gè)'篡’字，殺！殺！！殺！??！” “哈……”道衍和尚大袖一甩，笑后吐真言：“成者王侯，敗者賊也！” “好一句成者王侯﹗” 朱棣晃動(dòng)垂肩大耳 ，得意洋洋道：“孤乃明太祖之子，理應(yīng)當(dāng)皇上也！”

       燕王朱棣從夢(mèng)幻中驚醒，知已失態(tài)，趕快坐正，應(yīng)付宋禧：“仙姑，求情的話大可不必?！敝扉ππ?，話鋒一轉(zhuǎn)：“方孝孺嘛，只要他肯臣服于朕，不但不殺，還要加官進(jìn)爵，決不食言！”“燕王殿下，此事難定，順其自然?！?nbsp;宋禧笑笑，不卑不亢：“貧尼欲見師兄一面，聽聽他的意思，不知可否？”“當(dāng)然可以?！敝扉λ斓拇饝?yīng)﹕“仙姑，只要方孝孺回心轉(zhuǎn)意，功德無量?！?“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去吧去吧，師兄師妹天牢相會(huì)，朕在宮中靜候佳音?！?“燕王殿下，貧尼告退了?！薄肮薄盎噬稀钡姥芡戊谋秤埃笭栆恍Γ骸胺叫⑷姘。≌嬗补穷^、假硬骨頭，天牢相會(huì)，立見分曉?！?nbsp;                                                             

      牢門口 ，道衍止步，雙手合十，微微一笑：“師妹，你自去吧，吾就不陪了?！薄耙埠谩！薄皫熋茫?qǐng)傳言師兄，為了達(dá)到目的，何必在乎手段？”“好一個(gè)為了達(dá)到目的，何必在乎手段也！”宋禧望著離去的道衍，自言自語：“方孝孺是真金白銀，還是黃銅，不妨一試，此行不虛了！”

    　鐵窗之內(nèi)，三炷清香煙霧裊裊。倆人相對(duì)無言，不知從何說起？宋禧悲從心起，開口問道：“師兄，你可知道《 奸臣榜 》上，自己位列第幾？”“吾是奸臣還是忠臣，后人自會(huì)蓋棺定論?！薄皫熜?，你可知道前面三名，下場(chǎng)如何嗎？”“他們可能已經(jīng)死了?！薄笆堑摹！彼戊鵁釡I，憤怒控訴：“第一名黃子澄，面對(duì)朱棣審問，嬉笑怒罵不止，先砍去雙手，后又砍掉雙腳，直至砍成肉泥；第二名齊泰，寧死不屈，被誅三族，姻親四百多人謫戍；第三名陳迪更慘，六個(gè)兒子被磔殺，還將其子的舌頭、鼻子割下，逼其吞食。他嘔吐去，大肆詬詈，死不輟聲。你這第四名，不大會(huì)有好果子吃，還是服個(gè)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薄按搜圆钜樱　?nbsp;方孝孺聞聲猝然起立，背誦文天祥的《過零丁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師兄……”宋禧站起，背身而泣：“沒有了命，怎么文治？不如先退一步，來日方長(zhǎng)，不愧為上策?！薄板e(cuò)也！釣名沽譽(yù)，不是大丈夫所為！”“此言差也！”宋禧提出異議，咄咄逼人：“你為一人名節(jié)，置十族不顧，于心何忍？”“唉！自古忠孝難兩全?！薄按嗽捲踔v？”“吾在《豫讓論》一文中，已明心跡，真正的忠臣烈士應(yīng)該具有政治預(yù)見性，敢于犯顏直諫，防患于未然。而不能在禍患發(fā)生之后，憑血?dú)庵拢撩炞u(yù)?！薄按嗽捲踔v？”“春秋戰(zhàn)國(guó)。趙盾一家遭奸臣陷害，滿門抄斬。程嬰不堪忠臣斷后，救出其子。朝廷追殺，不幸之中，公孫杵臼挺身而出，舍子調(diào)包，保全遺孤，可見一斑?！薄吧嶙诱{(diào)包，舍子調(diào)包！舍子調(diào)包……” 宋禧一聽，受到啟發(fā)：“師兄，鄭氏姐姐……”“她怎么了？” “已經(jīng)作古了。”  “我的兒女呢！” “師兄，你的二個(gè)兒子自盡，女兒方貞、方淑被捕時(shí)，過寧海秦淮河，跳水而亡?！薄肮狈叫⑷嫜鎏齑笮?，強(qiáng)忍怒火痛斥：“燕王啊燕王，滅我十族又無妨，可你難逃一個(gè)'篡’字！”“師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薄按嗽捲踔v？”“師兄，一代忠良豈可絕后？”“吾何嘗不想子孫興旺也！可……”“師兄，姐姐已經(jīng)作古……”宋禧流淚，俯伏于地：“吾愿代其行之?！?“師妹此言差也﹗” 方孝孺不為所動(dòng)，蕩氣回腸﹕“大丈夫，且能作此茍且之事﹗ ”宋禧聞之，長(zhǎng)嘆一聲﹔“千古憾事，千古憾事﹗千古憾事……”

    方孝孺咬破手指，涂紅白墻，四個(gè)血字，觸目驚心：正心誠(chéng)意

    “師兄……”宋禧起身擦掉眼淚，面對(duì)背身而立的方孝孺，說出心里話：“吾別無所求，只想見您最后一面，心愿已了，我去也！”

    　從表面上看，有理 、有利  、有節(jié)三者，方孝孺都占了上風(fēng)，為什么最后還是被滅十族？明成祖朱棣“此朕家事，先生無過勞苦?！睘楹握f得如此輕描淡寫？一言蔽之﹗

     燕王朱棣曾埋怨道衍：“吾早說過，民心向彼，你定堅(jiān)持，我知天道，靖難至今，騎虎難下……”后來，宦官向燕王告密：“王爺要奪天下，馬上出兵，直搗京城。”“此話怎講？”“王爺，如今兩軍對(duì)壘，京城空虛一打保準(zhǔn)，定能如愿大獲全勝?！薄巴鯛?，天助殿下也！” “此話怎講？”“王爺，你想想幾天之前，派遣全忠勸降趙清，他是咋說的？”“他好像說現(xiàn)在不敢，你若進(jìn)京，二指寬帖召見我等，敢不來嗎？” 要是不削藩，也不至于各地藩王不發(fā)一兵一卒，坐山觀虎斗，無視李景隆和谷王朱穗打開城門，無視建文縱身火海，無視成百上千無辜的宮女被殺……錯(cuò)也！燕王朱棣的“此朕家事”，一言道破天機(jī)，你方孝孺，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說到點(diǎn)子上了。

　　好大的一個(gè)“家”﹗ 散布童謠“莫逐燕，莫逐燕，逐燕日高飛，高飛上帝畿。”謠言惑眾也；好大的一個(gè)“家”﹗ 以“誅齊黃，清君側(cè)”為名，揮“靖難軍”南下奪取皇位，混淆事非也；好大的一個(gè)“家“﹗動(dòng)之于情，建文削藩，一下搞掉五個(gè)王爺，誰知下一個(gè)就輪到那個(gè)，作壁上觀也；好大的一個(gè)“家”﹗大言不慚，此次出兵欲得奸臣，非為土地乎，蒙騙郡主躲避 ；好大的一個(gè)“家”﹗ 告誡蕓蕓眾生 ，誰當(dāng)皇帝都一樣 ，各人自掃門前雪，

　　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也。這一切，動(dòng)搖了人心，瓦解了斗志，固若金湯的京城，堡壘從內(nèi)部攻破。是也？非也﹗

   　在獄中，獄卒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方孝孺不敢茍同，答曰﹕“非也！'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這才是天地正氣。” 獄卒終于明白先生為什不肯草詔了。此時(shí)，道衍聞之，長(zhǎng)嘆一聲：“唉……生煞的性，釘死的秤，方孝孺必死無疑！我這和尚情也求了、地也跪了，仁至義盡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明朝“靖難之變”的前因后果，道衍的一句話道出真情：“ 我不是劉秉忠之流，投靠異族賣國(guó)求榮，雖然相貌生得奇丑怪異，天生我才必有用也，有何錯(cuò)、有何罪﹖ ”無獨(dú)有偶，與燕王朱棣“此乃朕家事”，如出一轍。為他們的謀反篡位找借口，涂脂抹粉。遺憾的是他倆不是始作俑者，真正挑起骨肉相殘的，竟是開國(guó)皇帝朱元璋。他一心想保朱家天下長(zhǎng)治久安，大開殺戒，連老親家李善長(zhǎng)也不放過，一向懦弱的太子朱標(biāo)，頓首直言﹕“上有堯舜之君，下有堯舜之民”。同時(shí)，道衍對(duì)朱棣語出驚人﹕“殿下，皇上重刑罰，太子主教化，水火不相容，才積憂成疾“ 。不久，朱標(biāo)撒手人寰，更堅(jiān)定了明太祖?zhèn)魑挥谥扉Φ臎Q心。翰林院內(nèi)，大臣齊集經(jīng)筵待講。朱元璋見縫插針，突然發(fā)難 ，要立酷肖于其的棣 ，遭到群臣的激烈反對(duì) 。他默然良久，立起身來 ，拂袖而去。

     朱元璋用心良苦也，在方孝孺第二次入朝時(shí)，假意請(qǐng)其當(dāng)主考官，面試皇太孫和燕王，實(shí)則通過太監(jiān)，告誡其“太剛易折”。方孝孺不忘文治，直言不諱，“這燕王殺氣太重，苛政猛于虎啊﹗皇太孫淳厚仁慈，得民心者得天下也”。一句話換來朱元璋“今非用孝孺時(shí)也”，派他去了漢中。

     朱元璋覺得四子朱棣勇猛善戰(zhàn)，打天下時(shí)屢建奇功，曾想傳位于燕王，但與封建社會(huì)正統(tǒng)思想不符，遭到群臣反對(duì)。太祖病逝，因長(zhǎng)子英年早逝，

　　故由皇太孫朱允炆繼位。太祖在世時(shí)，總結(jié)歷朝興亡教訓(xùn)，把二十四個(gè)兒子和一個(gè)孫子，分封到全國(guó)各地為藩王。每個(gè)藩王都擁有一定數(shù)量的部隊(duì)，可以節(jié)制國(guó)家的軍隊(duì)以應(yīng)付戰(zhàn)事。北平的燕王，更委以重任，有撫邊和節(jié)制其它部隊(duì)的權(quán)力。太祖為防止朝臣篡奪朱家天下，賜于諸王“移文取奸臣，舉兵清君側(cè)”的鐵皮詔書，為朱棣篡位埋下禍根。

　 當(dāng)年，劉基押葉伯巨歸案，問皇上﹕“如何定罪？”“拉出去砍了！”“這……” “有話直說，恕爾無罪?！?“聽說葉伯巨上書前，曾對(duì)朋友講：“今天下有三事最切，其二事易見而為患小，其一事難知，而為患大。此二者積吾心矣，縱不求，吾猶將言之，況有明詔乎？’這些寧海人硬氣沖天。吾怕皇上殺了葉伯巨，中了他的'用刑太繁’之計(jì)……”  “哈……朕猜的不錯(cuò)，你心中已有對(duì)策！” “葉伯巨說的沒錯(cuò)，'萬言書’要害在'分封太侈’，孰不知諸王只有藩號(hào)，未曾裂土，不完全像其所說，八字還沒一撇，不必?fù)?dān)憂。” “危言聳聽！”“如何處置？” “嘿嘿 ……” 朱元璋幾聲冷笑狂妄的說﹕“打入大牢，看誰笑到最后？！” “遵旨！”。好一個(gè)劉基面對(duì)朱元璋的 “武治”，

　　巧妙周旋，才保住葉伯巨一條命。劉基從中也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設(shè)法激流勇退，隱姓埋名才逃過一劫，善始善終。

    道衍和尚在此事上，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大寺院里，鐘鼓齊鳴眾僧誦經(jīng)，為高皇后薨逝超度，大做佛事。道衍在其中，睜三角眼環(huán)視左右，尋找獵物雙眼發(fā)亮，注視帶孝而來的燕王，跪拜之后起身離去。他尾隨到僻靜處，咳嗽一聲，欲引起朱棣注意，卻失望了。燕王似乎毫無察覺，徑直走去。他緊走幾步，湊上前去，小聲問道：“燕王千歲，你可想好？”“這……”朱棣猶豫，有點(diǎn)心虛：“事關(guān)重大，容本王爺三思而后行?！薄把嗤跚q，你若用我，吾定會(huì)給王爺一頂白帽子戴?！薄肮敝扉ππ?，故作不知：“本王頭上已經(jīng)戴著一頂白帽了？”“燕王千歲……”道衍“噗” 的就地跪下，挺直腰板告知：“'王’字上面，加一'白’字，不是皇上的'皇’字嗎？”“起來……”                                                         

　　朱棣張望左右無人，答應(yīng)下來：“從長(zhǎng)計(jì)議……”如果沒有他在背后橫生枝節(jié)，歷史可能要改寫。引人深思，此乃天時(shí)也。

　　洪武末年，燕王屢次奉名出塞，勢(shì)力才開始強(qiáng)大，野心越來越大，削也反，不削也反，竟出兵奪取天下。“唉！吾隨父皇南征北戰(zhàn)，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下江山，為什么讓乳臭未干建文小兒坐天下？！” “錯(cuò)也、錯(cuò)也！”道衍閃出，聽了朱棣喪氣的話，覺得應(yīng)該給他鼓氣：“王爺，高墻厚壁，防人闖入；鵝鴨吵鬧，掩人耳目；鑄造兵器，為奪大明江山；移文取奸臣，舉兵清君側(cè)，保你的天下萬萬年也！” “軍師，人心向彼，得人心者得天下也！”“王爺，非也﹗”一陣狂風(fēng)刮來，一聲炸雷響起，傾盆大雨即至，朱棣道衍倆人避雨屋檐之下。伍云為表現(xiàn)自己，沒有停止操練，更加勁頭十足。大雨之中，

　　燕軍士兵，繼續(xù)跨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前、向前、向前！朱棣面露喜色，不時(shí)點(diǎn)頭。突然之間，巨風(fēng)卷碎屋檐，四分五裂瓦片墜落地上，燕王嚇得變色，不知所措，道衍滿面驚喜，雙手合十：“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喜從何來？” “王爺，飛龍駕風(fēng)雨，從天而降也。泥瓦落塵土，粉身碎骨也。天意將易黃，此乃吉祥之兆，不日可以起兵了?！币松钏?，此乃地利也。

       明太祖在“空印案”中，循吏方克勤（孝孺之父）冤死，大開殺戒，開國(guó)功臣被他當(dāng)“刺”除掉 ，以致太子朱標(biāo)郁悶早逝 。他又怕皇太孫淳厚，不能號(hào)令天下，干脆斬草除根，當(dāng)年的伙伴，只留下一個(gè)躺著的湯和，以致“靖難之變” 時(shí)，無將可派。太祖兩次召見方孝孺，以“當(dāng)老其才”用之和“今非用孝孺時(shí)”為理由，派他到陜西府漢中任教授，希望在皇太孫繼位后，輔助允炆，以儒治國(guó)。

         明太祖又令僧人道衍和尚（姚廣孝）為軍師，佛法教化燕王，輔助建文執(zhí)政，守衛(wèi)邊關(guān)。誰知其相貌丑陋，發(fā)憤要出人頭地，竟冒天下之大不韙，教唆朱棣謀反。太祖絞盡腦汁防外患，聰明反被聰明誤，禍起蕭墻。在雙方僵持中，宦官干涉朝政，被關(guān)被殺，漏網(wǎng)之魚逃到北平，向燕王告密，兩軍對(duì)壘，京城空虛，一打保贏。何況勸降趙清時(shí)，他的回復(fù)：現(xiàn)在不敢，你若進(jìn)京，二指寬帖，召見我等，敢不來嗎？

       太祖是開國(guó)皇帝，矯枉必須過正，無可非議。一旦變成苛政猛于虎，雖美其名曰“武治”，于事何補(bǔ)？﹗太祖雖有自知之明。臨終之時(shí)，拉住梅殷的手，托付幼主允炆，以保朱家江山?jīng)Q不旁落。燕王朱棣謀反，假道淮上，被其一口回絕，只得繞道而行，兵臨首都。金川城上，李景隆見大勢(shì)已去，輕嘆口氣，與谷王朱穗打開城門。

    　建文明知燕王不削也反削也反，平叛時(shí)仍令“勿殺我叔”，要親情不要江山。朱棣呢？反之，要江山不要親情！在狩獵時(shí)，他見允炆不忍心殺死失去母親的小鹿，緊緊抱住它不放，笑話其這模樣，今后如何當(dāng)皇帝？引人深思，此人和也。                                                                                                        

     從表面上看，天時(shí)、地利、人和三者，燕王都占了上風(fēng)，才篡位成功。其實(shí)，從方孝孺不肯草詔的有理、有利、有節(jié)之中，天機(jī)才露出冰山一角。

       道衍和尚在慶壽寺，百思不得其解，是何緣故？﹗“吾不蓄發(fā)還俗做官；不收朝廷賜第享福；不肯接納宮人傳種。吾只復(fù)姓賜命廣孝，冠帶而朝，退乃緇衣，還是僧人?；噬纤n一切金帛，全數(shù)散于宗族鄉(xiāng)人，不為名利，何錯(cuò)有之？！”

       道衍耳邊，響起姐姐家人鄉(xiāng)音，揮之不去：“主人發(fā)話，我的兄弟是個(gè)和尚，不知什么太子少師？！”

    鐘聲響起，道衍耳邊，響起好友王賔賔言，震耳欲聾：“和尚誤矣，和尚誤矣！和尚誤矣……”“建文啊建文……”道衍和尚意味深長(zhǎng)呼叫，嘆口氣道：“你是一個(gè)為老百姓的好皇帝。可惜心腸太軟、太軟，害吾今日眾親叛離，如何是好？！”

      鐘聲響起，道衍耳邊，響起方孝孺的《絕命詞》，是忠臣最后“以此殉君兮”的獨(dú)白嗎？！

     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三綱易位兮，四維不修。骨肉相殘兮，至親為仇。奸臣得計(jì)兮，謀國(guó)用猷。忠臣發(fā)憤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庶不我尤。

     “方孝孺啊……”道衍和尚，聞之動(dòng)容：“讀書種子，真君子也！”

      “唉﹗”道衍和尚，憂心忡忡“不知建文的主錄僧，溥洽和尚，如何反??？忠心必保，奸臣必殺！”

      天牢之中，溥洽閉目，盤腿打坐，道衍悄悄，觀察多時(shí)，才開口問：“溥洽，閉關(guān)反省，有何心得？”“道衍師父，玩火自焚，莫太得意！”“此話怎講？”“燕王靖難，名不正來，言不順也！”溥洽坦言，毫無畏懼：“永樂永樂，貧僧認(rèn)為，日后史記，言官筆下，難逃一個(gè)'篡’字，何樂可永？！”“這……”“建文四年，沒有霜凍，民心向彼！”溥洽面露喜悅之色：“允炇允炇，文治天下，善待百姓，何錯(cuò)有之？為何亡其！”“這……”“奉先殿內(nèi)，朱色鐵箱，臨大難發(fā)！”溥洽悲壯、激昂：“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待到風(fēng)起，云涌之時(shí)，振臂一呼，還我河山？！”“這……”“道衍道衍，為己一私，偷天換日，情理何在？！道衍道衍，為己一私，水火百姓，于心何忍？！道衍道衍，為已一私，助紂為虐，何時(shí)了也？！”“這……”突然之間，傳來怒吼：“不知建文，要人沒有，要頭一顆！”“走！”道衍一聽，猝然起立：“看看去?！?/p>

      天牢深處，給事中胡濙在審案，神樂觀寺王昇道士，跪地挺身：“大人，要?dú)⒁獎(jiǎng)?，悉聽尊便?！薄懊┥降朗俊焙鷿醢l(fā)怒，拍驚堂木：“不撞南墻，不肯回頭！”“哈……”王昇拔須，吹落地上：“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來人！”“給事大人，有何吩咐？”“請(qǐng)君入甕！”一只口小，腹大壇子，燒得通紅，抬了上來 ，放在堂下 ，炙手可熱?！肮蓖鯐N一見，拍手諷剌：“大人富有，太祖遺風(fēng)，有過之也，無不及哇！”“你……”胡濙一聽，拍案而起：“大膽道士，竟敢嘲笑太祖皇帝，罪該萬死！”“胡濙聽旨……”王昇“噌”的一聲猝立，猛的吆喝，胡濙一呆，半信半疑，離座跪地：“胡濙接旨?！薄疤孢z詔：王昇道士，命爾前往，神樂觀寺，一旦燕王，攻入金陵，皇宮起火，趕到渡口，迎接建文，不得有誤。欽旨。洪武三十一年五月?！薄斑@……”胡濙抹汗，不知所措：“如何是好？！”“大人，你看是否，還要追查建文帝他，如今下落？”“來人！”胡濙思忖，不敢定奪：“請(qǐng)王道士先回天牢，稍安毋躁，靜候佳音 ?！薄扒衣?！”“太子少師！”“道衍和尚！”“王昇道長(zhǎng)，貧僧有禮了！”“哼！貓哭老鼠，假慈悲也。”“王昇道長(zhǎng)，可以走了?！薄罢娴?？！”“去吧、去吧、去吧……”“謝了！”“等等?！薄澳恪薄皞餮越ㄎ?，燕王靖難，要的皇位，非侄兒命也 ！”“一定傳到！”

　　“太子少師……”“胡濙大人……”道衍搖羽毛扇：“不必?fù)?dān)心 ?！薄疤由賻煛焙鷿跛尖?，恍然大悟：“高！高！！高！?。　薄按嗽捄我?？”“太子少師，欲放長(zhǎng)線，釣大魚也！”“非也！”道衍手指，離去王昇：“此人離去，三日之內(nèi)，必回天牢?！薄疤由賻?，胡濙愚昩，請(qǐng)您明示。”“此乃天機(jī)，不可泄也！”                                           

    “太子少師……”胡濙進(jìn)寺，大呼小叫：“您太神了！”“胡濙大人，貧僧凡夫，俗子一個(gè)，何神有之？”“太子少師，王昇回來了?！薄巴鯐N回來，意料之中，有何可奇？有何可怪！”“此話怎講？”“吾托王昇，傳言建文，燕王靖難，要的皇位，非侄兒命，該知何意？”“太子少師，難道您要，網(wǎng)開一面？”“建文不做，困獸猶斗，只有如此了?！薄澳恰焙鷿踹€有，一事不明：“王昇回牢，為了何事？”“建文聰慧，必悟此意，命其回牢，一則傳言；二示誠(chéng)信?！薄疤由賻?，英明！”

    “道衍和尚……”王昇坦然，不卑不亢：“建文無言?！薄罢娴?？何物為憑！”“好個(gè)高僧……”王昇不禁，脫口叫好：“建文托吾，帶來子規(guī)，不知此物，是何意思？”王昇取出，一只鳥籠，放到桌上。杜鵑于內(nèi)，以頭觸之，欲脫樊籬：“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王者風(fēng)范，愿學(xué)古人，蜀王歸隱?！钡姥芨锌蜷_鳥籠，放飛此物：“杜鵑、杜鵑，遠(yuǎn)走高飛，好自為之！”

       天牢之中，溥洽閉目，盤腿打坐，道衍匆匆，提籠進(jìn)來，扔于地上：“主錄僧，放飛杜鵑，了結(jié)心病，你看好嗎？”“阿彌陀佛，息事寧人，善哉善哉?！变咔⒙勚?，雙手合十：“建文好哇！為了百姓，避免戰(zhàn)亂，讓位燕王，功德無量。”“主錄僧，建文此去，傳聞?lì)H多。有人傳說，奉先殿內(nèi)，朱色鐵箱，有一地圖，指點(diǎn)迷津，可達(dá)貴州，臥龍藏虎；有人猜測(cè)，建文出海，去了南洋，君臣改姓，洪武之'洪’ ，造王爺廟，年年參拜，燃燒龍舟，整夜狂歡；有人又說……”“道衍師父……”溥洽打斷，對(duì)方話頭：“燕王心虛，建文小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終不踏實(shí)，準(zhǔn)備派遣，禮儀太監(jiān)，鄭和造船，下西洋去。吾們何苦，自尋煩惱呢？”“主錄僧，言之有理，吾后半生，朝而冠帶，退乃緇衣，居寺老矣。”永樂十六年三月，道衍和尚入覲，年八十有四矣，病甚，不能朝，仍居慶壽寺。車駕臨視者再，語甚歡，賜以金唾壺，問所欲言。廣孝曰﹕“僧溥洽系久，愿赦之。”溥洽者，建文帝主錄僧也。初，帝入南京，有言建文帝為僧遁去，溥洽知狀，或言匿溥洽所。帝乃以他事禁溥洽，而命給事中胡濙等遍物色建文帝，久之不可得，溥洽坐系十余年。至是，帝以廣孝言，即命出之。廣孝頓首謝。尋卒。為何道衍晚年要自殺？！

    道衍和尚，踩扁鳥籠，長(zhǎng)嘆一聲：“唉……方孝孺啊方孝孺，天下讀書種子，實(shí)屬無奈，只有丟車保帥了?！?/p>

    午門外面，方孝孺他，仰首大笑：“燕王啊燕王，天必將發(fā)怒，雷擊電劈于你！”天空瞬間，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方孝孺他，頭頂鋸子，面不改色。行刑之時(shí)，無法鋸下，不知所措。方孝孺他，放聲大笑，泰然言之：“哈……這有何難？鋸人夾板！”方孝孺他，夾板夾住，一寸寸地，往下面鋸，血流如注，不見“哼”聲。一劊子手，豎大拇指，欽佩的講：“喂！活干得漂亮點(diǎn)，免得先生痛苦！”“對(duì)！”另劊子手，大聲回應(yīng)：“先生讀書種子，我倆積點(diǎn)陰德，不要把他，心鋸碎了。”“知道！”

     斬臺(tái)之上，鋸到胸口，向旁彎去。方孝孺他，一分為二，巍然挺立，左右夾板，“轟”一聲響，瞬間倒下。方孝孺他，一雙柔手，顫顫抖抖，捧出一顆，跳赤心，鮮血滴滴，血染黃土。

    如此暴君，為什么界定于不太壞的皇帝？因明成祖朱棣在位二十二年，也干過幾件好事：其一、明成祖朱棣重修《太祖實(shí)錄》，廣孝為監(jiān)修。又與解縉等纂修《永樂大典》。書成，為研究明史提供了寶貴資料。其二、明成祖朱棣派禮儀太監(jiān)，鄭和七次下南洋、西洋 ，尋找建文帝，意外招來東南亞眾多小國(guó)稱臣朝貢。又促進(jìn)了與歐洲的通航、通商和文化交流，使朱棣大喜過望。其三、明成祖以胡人反復(fù)，必為后患，決計(jì)遷都 ，就近控馭 。永樂十九年春間，車駕北遷，特旨大赦，明遷北京自此始。四、明成祖朱棣好大喜功，窮兵黷武，興師動(dòng)眾，勞民傷財(cái)，幸途中彌留，敵不攻自退，才免去好兵者以兵亡。疲命勞師歸途宴駕。朱棣的“武治”，實(shí)際上是擴(kuò)張，侵略。客觀上擴(kuò)大了明朝疆土。明成祖好兵者哉﹗然以濫刑好殺之朱棣的“武治”，猶得出征歸途令終，不幸之中大幸也。更可貴的是朱棣在彌留之際，召喚親情﹕“建文小兒，怎么還不回家，難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建文帝朱允炆火海逃生，明白了一個(gè)道理，統(tǒng)治者內(nèi)部的權(quán)力之爭(zhēng)，“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最終放棄復(fù)國(guó)計(jì)劃，讓位于叔叔，隱匿于民間。據(jù)寧海老輩人傳說，朱允炆也許是懷念忠臣方孝儒，也許是愛大海海納百川，也許是……最終圓薨于寧海王愛山永樂寺，留下遺書托主持轉(zhuǎn)交，可惜喪失在怕引火燒身的蔣氏子孫手中，成了一個(gè)千古之謎。

    方孝孺“滅十族”之思考，真是其愚忠、隱痛、極端嗎？非也﹗歸根到底一句話：成也硬氣，敗也硬氣。

    方孝孺不肯草詔，被“滅十族”，成也硬氣，可以理解。但敗也硬氣，如何解釋？有人指責(zé)方孝孺“為一人名節(jié)，置十族于不顧，于心何忍？” 非也﹗方孝孺“滅十族”之后二、三百年間，寧海是沒有出過什么有名人物，可老虎吃人 ，不怪老虎怪山嗎？﹗《孟子··盡心上》﹕“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彼?· 陸游《 賀辛給事啟》﹕“洗鄙夫患失之風(fēng)，增善類敢言之氣， 俯仰無愧，進(jìn)退兩高?！闭f得好哇 ﹗

      做人襟懷坦白，心地純正，低頭無愧于地，抬頭無愧于天。  

      方孝孺“滅十族”之后，曲終情未了。建文四年(1402)至永樂十一年,對(duì)孝孺計(jì)抄家、捕殺三次，十族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外親家抄、充軍者數(shù)百人。永樂二十二年(1424) 朱棣疲命勞師歸途宴駕。洪熙一年(1425)仁宗即位，諭禮部“建文諸臣,已蒙顯戮,家屬籍在官者,悉宥為民,還其田地，其外親戚成邊者,留一人戌，余放還”。宣德一年(1426) “宣德以還,國(guó)禁漸開，遺詩文始出于世,贊曰方先生在當(dāng)時(shí)名重行尊，故得禍最慘，然以身殉主,自其常分而心之安也。宣德三年(1428)奉風(fēng)字第450號(hào)文,堪合充軍的發(fā)還—部人。

　　成化十六年(1480) ，寧海縣令郭紳刊《遜志齋集》 ,即成化庚子本 ,史稱“邑本”壇訂本 ,四十卷加外記 ,于嘉靖二十年問世。正德二年(1507）知縣戴顯在寧海烏石頭桃花溪上建“正學(xué)故里祠”。在縣城建景方樓，并寫有《景方樓碑記》，以表示紀(jì)念方孝孺，存于清光緒《寧海縣志》。嘉靖王辰即十一年(1532），臨海趙淵作有《成都府方正學(xué)先生祠堂記》入《遜志齋集》。

　　嘉靖十五年(1536）知縣楊時(shí)秀將方孝孺故里祠遷到臥龍山（即現(xiàn)躍龍山），拆三官祠后建祠、亁坤正氣坊、碑、亭等。萬歷十二年(1584），在屠叔方等敦促下，才諭旨赦免，并恢復(fù)后裔正常身份，同時(shí)在南京故都為建文帝的追隨者建“表忠祠”，方孝孺列為第二。萬歷十八年(1590），在縣城建“義井亭”。萬歷三十四年(1606）閏七月三十日，奉神宗恩語，為方氏歸寧海守祠，建方正學(xué)樹牌坊（即方正學(xué)故里坊）。天啟三年(1623）二月，內(nèi)閣奉勒諭祭原任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方孝孺并妻鄭氏……特詔褒忠枝、忠奕、樹節(jié)歸里崇記，居寧海恒羹墻弄地方。

       方孝孺何許人也﹖乃明代進(jìn)則入朝為官，退則著書立說為民的大儒?！豆盼挠^止》收其《深慮論》和《豫讓論》兩篇文章。其文學(xué)成就可見一斑。

       方孝孺的《深慮論》涉及封建社會(huì)統(tǒng)治能否長(zhǎng)治久安這一大問題。作者列舉大量史實(shí)，論證了社會(huì)統(tǒng)治靠“私謀跪計(jì)”是無法長(zhǎng)治久安的。論點(diǎn)鮮明，論據(jù)充分，論證有力。但是，作者沒有也不可能從社會(huì)的基本矛盾出發(fā)來分析問題，而是委之幽渺難測(cè)的“天道”（摘自《古文觀止注評(píng)》，鳳凰出版社，2015年版）。從社會(huì)的基本矛盾出發(fā)來分析問題，綱舉目張，一抓就靈。君臣契合，“文治”天下，所以，后人有“四年寬政解嚴(yán)霜”之譽(yù)。

         　　 韓國(guó)紅 （筆名﹕石墨）

 　　　　定稿于2020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