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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莊子》簡直是一種精神享受:閱讀時,你會對莊子頂禮膜拜,還想與他辯論。一個“莊生化蝶”故事,就讓你醉生夢死,夠你凄美地思考一生;“鯤鵬展翅”的故事,則使你渺小的自我升華了一回;而大樹“無用之用”的故事,更使你在迷茫中有了大解脫……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莊子》開篇就有這樣的氣勢,雄渾綺麗,激發(fā)人的無限想象空間。
莊子的想象力、思緒和浩然之氣掙脫了人間,其文汪洋恣肆,氣勢壯闊,跌宕起伏,妙趣橫生。《莊子》具有極高的哲學(xué)和文學(xué)價值,別的不說,出自《莊子》的成語就有200余個:如望洋興嘆、甘拜下風(fēng)、得心應(yīng)手、游刃有余、栩栩如生、沉魚落雁、貽笑大方、井底之蛙、東施效顰、朝三暮四、螳臂當(dāng)車、害群之馬、大夢初醒、昭然若揭……
莊子是一個極具智慧的人,他最早意識到人生在世就是在夢中。“莊生夢蝶”,表面上似乎是莊周夢為蝴蝶,莊周是實的,蝴蝶是虛的;而實際上反過來也同樣說得通:莊周的生活卻是蝴蝶的一個夢,似實而虛,蝴蝶反倒是實的。因此,如夢境般的事實,采取一種逍遙高渺的人生態(tài)度就是必然的了。
曹雪芹受“莊禪思想”影響很深,《紅樓夢》開篇講到,書中“凡用'夢’用'幻’等字,是提醒閱者眼目,亦是此書立意本旨?!薄都t樓夢》本身就是一部人生大夢,賈寶玉最喜歡讀的書是《莊子》(也稱《南華經(jīng)》)。
一部《莊子》,言逍遙、論齊物、談天道、窮宇宙,那一個個忘物、忘我、忘生死、窮達(dá)、是非、毀譽(yù)、美丑、彼此、大小、得失、曠達(dá)的道理安撫慰藉了多少顆失意冷寂的心,又警惕醒悟了多少得志升騰的人。
《莊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莊子提出的“逍遙游”。莊子所塑造的人生境界,是最飄逸靈新的一種灑脫。正所謂“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這種境界來自于不被任何東西所奴役,而“齊物”則是進(jìn)入逍遙境界的方法和途徑。
莊子主張齊物我、齊是非、齊生死、齊貴賤。如果一個人能做到“齊物”,那么自我就消失了,對立就消失了,差別也就消失了。沒有了分別之心,精神與萬化的冥合中,關(guān)于生死、美丑等的爭辯也就不存在了。
莊子認(rèn)為,人要想實現(xiàn)“逍遙”,就必須擺脫“物”的限制,并提出“心齋”“坐忘”等修養(yǎng)工夫。即對內(nèi)要消解物我彼此的界限,去除是非得失的計較;對外要無所依傍,破除世間一切對心靈的羈絆,達(dá)到忘我境界,從而獲得充分的、絕對的逍遙。
莊子說:“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入于天?!碧斓赝馕锸怯勺约旱男娘@現(xiàn)出來的,所以忘己,同時也是忘物,物己兩忘。物己兩忘,才可以“入于天”;“入于天”就是順應(yīng)自然。物己兩忘,才可以忘卻是非,解脫煩惱。
莊子說:“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shù)?!濒~在水里,忘記有水的存在。同樣,人真正得道,也會忘記道的表象。真得了道的人,會忘了自己有道;人游于大道之中,會忘掉一切,所以說“相忘乎道術(shù)”。
在莊子的心目中,這便是吸清風(fēng)、飲甘露、絕對逍遙于天地間的“圣人”、“真人”、“至人”。所謂“至人”,就是順天地之理、達(dá)到忘我、掙脫名利、獲得絕對自由而得道的人。這首先要超越個體“小我”,進(jìn)而掙脫作為生于天地間的一個物種人類的“大我”。莊子的“大我”已經(jīng)同宇宙無限時空融為了一體。
莊子的生死觀也很精辟,可謂一語勝人千言:“生寄死歸”。莊子認(rèn)為生死不過是一種自然變化,生與死之間猶如一條沒有阻隔的平坦大道,終了就是新的開始。莊子說:“相忘以生,無所終窮?!蓖鼌s生死,心靈與道合一,也就無所謂終結(jié),無所謂生死。
正是領(lǐng)悟到這些,莊子才會在妻子死后,“鼓盆而歌”,敲著瓦缶唱起歌來。莊子臨終時,聽說眾弟子想厚葬老師,很不高興。他說:“我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陪葬的美玉,以星辰為珍珠,天地用萬物來為我送行,我的葬物還不齊備嗎?”
莊子的一生,不畏懼死,何等的達(dá)觀。“與人和者,謂之人樂;與天和者,謂之天樂?!焙么蟮男貞押蜌馄?!莊子的精神視野脫離了腳下的現(xiàn)實世界,投向無限廣遠(yuǎn)、闊遠(yuǎn)、深遠(yuǎn)、幽遠(yuǎn)、渺遠(yuǎn)、淡遠(yuǎn)和迷遠(yuǎn)的時空。他視名利如糞土,崇尚擺脫世俗羈絆的精神自由自如自在。
莊子敏銳地察覺到了外界對人性的異化和扭曲,因而更加強(qiáng)調(diào)順應(yīng)自然對保全人性的重要性?!肚f子》里所講的養(yǎng)生之道,在于養(yǎng)護(hù)人之天性。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游走,應(yīng)當(dāng)像無厚的刀刃在有間的骨節(jié)中一樣毫發(fā)無傷,像“庖丁解牛”,依乎天理,合乎自然。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萬物有成理而不說?!?o:p>
“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o:p>
“以道觀之,物無貴賤?!?o:p>
“以天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o:p>
“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莊子之所以為莊子,就在于他給世人的那種灑脫的態(tài)度。莊子的思想,不僅在歷史長河中對一代代文人、士大夫提供了精神歸屬,也對現(xiàn)代社會普通人的生存困境,有著重要的指導(dǎo)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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