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爾朱榮聽信費穆之言,不僅將胡太后和三歲的小皇帝元釗沉入黃河,而且大開殺戒,在河陰行宮外將滿朝文武兩千余人盡數(shù)屠殺,制造了史上最血腥殘酷的政變——“河陰之難”。
看著往昔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朝廷權(quán)貴在自己的屠刀下絕望地求饒,像豬狗一樣被屠殺卻毫無反抗之力,爾朱榮體會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
血肉橫飛、血流成河,爾朱榮眼中迸射出嗜血的光芒,內(nèi)心仿佛有一只野獸已經(jīng)脫出囚籠,再也無法抑制。
這時,爾朱仲遠率一隊騎兵馳來,在臺階下勒馬,大聲道:“大王,又來了一群官員,都是些書呆子,走的忒慢!”
爾朱榮厲聲道:“帶上來!”
爾朱仲遠應(yīng)聲而去,不一時,驅(qū)趕著百余人來到,卻是侍御史趙元則等。因為都是中低級文官,沒有車馬全靠步行,故此來遲。
爾朱兆已殺得興起,獰笑一聲,道:“大王,讓我送這些人歸西!”就要策馬沖上。
爾朱榮喝道:“且慢!”爾朱兆聞言,急忙勒馬。
爾朱榮看著趙元則等人,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道:“你們誰能為我寫一篇禪位詔書?愿寫的可以免死?!?/p>
趙元則等人看著滿地殘肢斷臂,血肉混雜,早已嚇得魂飛天外。趙元則駭?shù)谜Z不成調(diào),連聲道:“小人愿寫,小人愿寫!”
爾朱兆、爾朱仲遠等人對視一眼,目露驚喜之色。兩人低聲私語幾句,忽地將手中刀槍高舉,大聲叫道:“元氏既滅,爾朱氏興!”
立時,數(shù)千契胡武士一齊高聲叫道:“元氏既滅,爾朱氏興!”聲如轟雷,傳遍黃河兩岸。
爾朱榮身后,高歡見機最快,第一個拜倒下去,高呼:“萬歲!”于是眾軍又一齊高呼:“萬歲!萬歲!”
爾朱榮聽著這一聲聲直上云霄的“萬歲”聲,只覺得天大地大,無事不可為,也已熱血上涌,對身后侍衛(wèi)郭羅剎、叱列殺鬼二人低聲吩咐幾句。
二人初時俱都一驚,見爾朱榮充滿殺氣的眼神掃過,急忙領(lǐng)命,帶數(shù)十人奔入行宮。
外面的慘叫聲和吶喊聲早已傳至宮內(nèi),新登基的天子元子攸和大哥元劭、三弟元子正大驚失色,張皇之間,只見郭羅剎、叱列殺鬼率人持刀大步入內(nèi),更是驚駭。
元子攸驚問:“你們要干什么?”郭羅剎面無表情,冷冷道:“太原王命我等前來保護陛下!請陛下隨我入內(nèi)殿,以策安全?!?/p>
元子攸見他面容猙獰可怖,還待說話,郭羅剎一把抓住元子攸衣袖,不容分說,大步往內(nèi)殿走去。
元子攸踉踉蹌蹌被郭羅剎拖入后殿,元劭、元子正驚得手足無措,正要跟上,卻聽身后叱列殺鬼陰惻惻一笑,道:“二位王爺留步!”
元劭兄弟剛一回頭,就見刀光起處,幾把利刃已迎面砍來,立時身中數(shù)刀,身首異處。
榮先遣郭羅剎、叱列殺鬼侍帝側(cè),詐言防衛(wèi),抱帝入內(nèi),馀人殺劭及子正?!顿Y治通鑒·梁紀(jì)·梁紀(jì)八》
元子攸回頭驚見,悲聲大叫:“大哥!三弟!”反手就來奪郭羅剎手中的刀。郭羅剎猛力一推,已將元子攸推入后殿,摔倒在地。
元子攸也是個有血性的,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戟指郭羅剎吼道:“你們這群亂臣賊子!”郭羅剎置若罔聞,只命武士守住殿門,就要與叱列殺鬼出去復(fù)命。
元子攸卻已冷靜下來,艱難起身,整理好袞冕,道:“且住!朕有旨意,請爾等傳于太原王!”郭羅剎等人回身,目視元子攸。
元子攸眼含熱淚,強壓悲憤,緩緩道:“帝王更替,本是天道。如今四方紛亂,太原王入主洛陽,所向無前,這是天意,非人力所能抗拒。朕之所以投奔太原王,只是為了茍全性命,原本就不敢妄居大位,是你們太原王相逼,以至于此!”
“帝王迭興,盛衰無常。今四方瓦解,將軍奮袂而起,所向無前,此乃天意,非人力也。我本相投,志在全生,豈敢妄希天位!將軍見逼,以至于此。
元子攸又目視自己兄弟二人的尸身,一字一頓哽咽著道:“如果真的天命有歸,請?zhí)踝约旱腔Q帝,如果太原王還愿意保存大魏的社稷,就請另選賢明宗室繼位。我元子攸德薄望淺,甘愿退位!”
若天命有歸,將軍宜時正尊號;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當(dāng)更擇親賢而輔之。”——《資治通鑒·梁紀(jì)·梁紀(jì)八》
郭羅剎、叱列殺鬼退出,將元子攸所言稟告爾朱榮。
爾朱榮此時卻漸漸從殺戮的狂熱中冷靜下來,他只感覺腦中隱隱作痛,胃部陣陣痙攣,垂下的衣袖微微顫抖,不發(fā)一語。
身后眾人盯著爾朱榮蒼白的臉色,心中各有所思。
正沉默間,高歡上前一步,大聲道:“大王,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您如今大行殺戮,軍民臣服,正該乘此威勢,代天受禪,即皇帝位!切不可心生猶豫!”
爾朱榮看了高歡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迷惘。
卻見爾朱兆、費穆、爾朱仲遠、爾朱度律、爾朱天光等人一齊道:“賀六渾所言有理,大王,您就稱帝吧!”
爾朱榮依舊沉默,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息激得他幾乎要嘔吐出來,興奮、恐懼、喜悅、彷徨,種種情緒充斥全身。
陡然間一陣眩暈襲來,爾朱榮以手按頭,緩緩在胡床上坐下。
眾人兀自七嘴八舌的勸進之際,忽聽賀拔岳高聲喝道:“不可!萬萬不可!”眾人一驚,安靜下來。
賀拔岳上前道:“大王,您別忘了,前番您傳檄天下,明明白白說的是'舉義幟、清君側(cè)、誅佞臣、匡社稷’,如今四海未平,大功未立,就急于稱帝,我賀拔岳擔(dān)心這樣只會種禍,絕難成功!”
高歡勸榮稱帝,左右多同,榮疑未決。賀拔岳曰:“將軍首舉義兵,志除奸逆,大勛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見其福?!睒s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資治通鑒·梁紀(jì)·梁紀(jì)八》
爾朱榮深深吸氣,強撐著道:“今日暫且作罷,待我細細思量,再做打算?!庇置鼱栔煺住⒛饺萁B宗善后,自回中軍大帳。
剛剛在帳中坐下,一陣馬蹄疾馳聲傳來,卻是元天穆聽說河陰之事,大驚之下,急速從洛陽趕回,闖入帳中。
元天穆滿面怒容,就要發(fā)作,卻見爾朱榮臉色蒼白,雙眉緊蹙,枯坐不語,一時竟似老了十歲,心中不由一軟,將呵斥忍了下來。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無言。元天穆長嘆一聲,道:“天寶,是何人攛掇你干下這等潑天大事的?”
爾朱榮面容扭曲,雙拳緊握,道:“是朗興所言?!碑?dāng)下將費穆言語說于元天穆。
元天穆凝眉沉思,半晌道:“朗興確是為你打算,他的憂慮也不為無因。但你此舉實在太過了!天子既然讓你總攬百揆,你何妨假以時日,分清善惡,將民憤極大者逐步交付有司,勘定問罪,一樣可以樹立威信。如今不分善惡,盡皆誅殺,這么多人,不是宗室就是世家大族,你這是把全天下都得罪了呀!”
爾朱榮猛地抬頭,道:“天穆,人已經(jīng)殺了,多說何益。事到如今,我只問你一句,我到底要不要登基稱帝?”
元天穆此刻也是心亂如麻,一時拿不定主意。爾朱榮忽道:“不如鑄像問卜如何?”
鑄像問卜是北魏建國以來就有的習(xí)俗,人人篤信,元天穆也不例外,只得由他。
當(dāng)日,爾朱榮命軍中匠人為自己用黃金鑄像,豈知連鑄四次,盡皆失敗。
爾朱榮猶自不信,召集手下眾將商議,又命手下一名善卜之人、功曹參軍劉靈助為他卜卦。
眾人都知道這劉靈助在爾朱榮麾下多年,每每卜卦無不應(yīng)驗,深得爾朱榮信賴,一時靜觀他焚香禱告,以蓍草占卜。
劉靈助跪坐占卜后,起身對爾朱榮道:“大王如今登基,天時和人事都還不具備,恐怕不吉!”
爾朱榮聞言深感失落,又問:“我若不吉,可立元天穆為帝,他也是宗室大臣,如何?”
劉靈助默思良久,道:“天穆大人也不利于稱帝,唯有長樂王上應(yīng)天象,是天命所歸!”
爾朱榮見他如此篤定,一時嗒然若喪,大為后悔,喃喃道:“鑄下大錯,如今唯有一死,以謝朝廷了!”言罷流下淚來。
榮自鑄像,四鑄不成。劉靈助善卜筮,榮信之,言天時人事未可。榮曰:“若我不吉,當(dāng)迎天穆立之?!膘`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長樂王有天命耳?!睒s深自愧悔曰:“過誤若是,唯當(dāng)以死謝朝廷?!薄顿Y治通鑒·梁紀(jì)·梁紀(jì)八》
眾人紛紛出言安慰,卻聽賀拔岳道:“大王,都是賀六渾這廝蠱惑大王稱帝,如今鑄下大錯,當(dāng)殺賀六渾以謝天下!”
其實,這些年爾朱榮廣攬四方豪杰,麾下慢慢已有了派系之爭。
除了爾朱家族本族子弟外,尚有高歡為首的懷朔系和賀拔三兄弟為首的武川系。
如侯景、劉貴、司馬子如、孫騰、婁昭、竇泰、段榮、彭樂、莫多婁貸文、賀拔仁等,都以高歡馬首是瞻;
而寇洛、念賢、李虎、怡峰、趙貴、侯莫陳順、侯莫陳崇、王雄、達奚武、梁御、赫連達、劉亮、若干惠等人,則聽命于賀拔兄弟。
另有侯莫陳悅、李弼、豆盧寧等人自成一派,只實力不及懷朔、武川兩派。
懷朔、武川兩派日漸壯大,自然時常發(fā)生爭執(zhí),漸漸勢同冰炭。
高歡聞言大怒,但他素來機變深沉,當(dāng)即沉聲道:“大王,我賀六渾對您忠心不二,建言擁您為帝,也是一片赤誠,您若要用我項上人頭去堵天下悠悠之口,我絕無異議,只要能為大王分憂,我賀六渾雖死何憾?”一番話說得慷慨豪邁、義正詞嚴(yán),眾人無不動容。
元天穆、慕容紹宗等人忙為高歡求情,爾朱兆與高歡最是交好,更是大叫:“賀六渾兄弟忠肝義膽,若要殺他,我吐莫兒第一個不服!”
爾朱榮被高歡感動,道:“賀六渾一心為我,都是自家兄弟,我豈會怪你?!?/p>
高歡眼圈微紅,顯得頗為委屈,實則心中暗恨:“賀拔岳,你敢陷害老子,咱們走著瞧!”
爾朱榮見鑄像卜卦都不成功,只得徹底打消妄想,當(dāng)晚四更時分,親自來到行宮,向元子攸叩頭謝罪。
元子攸身為傀儡,自然也拿爾朱榮沒有辦法,只好按下心中仇恨,好言撫慰爾朱榮一番,君臣面上和好。
至此,元子攸回到洛陽,搬入皇宮,在太極殿下詔,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建義”,開始履行皇帝職責(zé)。
進入洛陽后,爾朱榮和元天穆商議,雖然河陰殺戮已經(jīng)發(fā)生,人死不能復(fù)生,但總還是要做些亡羊補牢的事情,這第一個問題就是要補齊朝廷百官的空缺。
爾朱榮下令,所有幸存的在京官員,文官晉升兩級,五官晉升三級。
其實,爾朱榮在下決心殺戮之前,也曾有過一番考慮,有一批官員曾被他專門下令留在洛陽,保全了他們。
比如權(quán)臣元叉的父親江陽王元繼,過去對爾朱榮十分賞識,爾朱榮就命他留在家中,躲過了此劫;
又如吏部尚書、左仆射元順一向以剛正不阿、耿直敢諫聞名,爾朱榮對他一直很欽佩,對派去傳令的朱瑞說:“你告訴元仆射,叫他在留在尚書省值班,不要來河陰迎駕?!?/p>
榮素聞元順諫諍,惜其亮直,謂朱瑞曰:“可語元仆射,但在省,不須來?!薄段簳ぞ硎拧?/span>
另有一批曾經(jīng)給北方武人講過好話的官員,如諫議大夫山偉、衛(wèi)尉少卿孫紹、光祿大夫辛雄等人,也都被爾朱榮傳令留在了洛陽。
但畢竟殺的人太多,絕大多數(shù)官職出缺,只好大面積突擊提拔干部。
朝廷下旨,晉升江陽王元繼為太師,封此時還在河北平叛的北海王元顥為太傅;天子元子攸的舅舅、光祿大夫李延寔為太保,賜爵濮陽王,這是“三師”。
又封元天穆為太尉、并州刺史,賜爵上黨王;已經(jīng)退休的侍中楊椿為司徒;前朝老臣穆紹為司空、車騎大將軍、領(lǐng)尚書令,這是“三公”。
為了安撫關(guān)隴,又封坐鎮(zhèn)長安的雍州刺史長孫稚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賜爵馮翊王。
封殿中尚書元諶為尚書右仆射,賜爵魏郡王。
這個元諶為人十分正直,爾朱榮對他頗為仰慕,先前也命他留在了洛陽。
爾朱榮進入洛陽后,生活十分不習(xí)慣,就想將都城遷往晉陽,天子元子攸當(dāng)然不愿意,又不敢違抗?fàn)栔鞓s的命令,就詢問元諶。
元諶毫無顧忌,厲聲辯駁,公然反對。
爾朱榮怒道:“關(guān)你何事,居然一再反對!你忘了河陰之變嗎?”
元諶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大聲道:“天下事天下人議,何必用河陰之變來恐嚇我元諶!我身為宗室,如果活著無用,死又何妨!你今天就是打碎我的頭,剖開我的肚子,掏出我的腸子,也沒有什么可怕。”一時須發(fā)皆張,聲震屋宇。
爾朱榮大怒,就要殺元諶,幸得爾朱世隆堅決勸諫,爾朱榮才作罷。
當(dāng)時在場的人無不震驚惶恐,元諶卻神色自若,夷然不懼。
諶曰:“天下事天下論之,何以河陰之酷而恐元諶!生既無益,死復(fù)何損!使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大怒,欲罪諶,世隆固諫止。見者震悚,諶顏色自若?!侗笔贰ぞ硎拧ち袀鞯谄摺?/span>
后來爾朱榮和元子攸一起登高,看到宮殿壯麗,大樹成行,爾朱榮嘆息道:“臣前幾天一時糊涂,有遷都的想法,今日看到皇宮如此壯觀,才知道沒有必要。尤其是臣近日反復(fù)思量元尚書的話,覺得還是他說得對?!?/p>
至此,爾朱榮打消了遷都的念頭,而且對元諶更加敬重。
除了僅剩的這些人外,其他空缺只好到處拉人來填補,一時間暴起發(fā)家,突然富貴,驟登高位的,不可勝數(shù)。
第二件事則是安撫河陰死難者的亡魂,具體辦法是追封官爵。
比如對元子攸的大哥元劭,追尊為無上皇帝,讓他的兒子元韶繼承彭城王的王爵;
其他死在河陰的,是王爵的追贈為三公,三品以下的追贈為尚書、仆射,五品以下的追贈為刺史,七品及以下追贈子爵、男爵等爵位,這樣一來,死者家屬的心情略略得到了安撫。
第三件事則是嘉獎自己手下這些將領(lǐng)。除了元天穆高居太尉,成為實質(zhì)上的天下百官之首,其他所有人在原有品級的基礎(chǔ)上,全部連晉五級。
比如爾朱彥伯正式入朝為官,一步到位直接擔(dān)任了侍中,成為總管政務(wù)的文臣首輔;
爾朱世隆任驃騎大將軍、左仆射、肆州刺史,總管晉北地方軍政;
爾朱仲遠任車騎大將軍、檢校左仆射、徐州刺史,總管東南地方軍政;
爾朱度律任安西將軍、光祿大夫、四面大都督,總管洛陽周邊軍政;
慕容紹宗任太原王府司馬、北道大行臺長史,依然跟隨爾朱榮;
達奚毅任中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太仆卿,掌管皇宮宿衛(wèi),負(fù)責(zé)監(jiān)視天子;
爾朱兆任侍中、驃騎大將軍、汾州刺史,掌管晉中、晉南軍政;
爾朱天光任侍中、金紫光祿大夫、衛(wèi)將軍,并接替爾朱榮擔(dān)任北秀容第一領(lǐng)民酋長,掌管秀榮川本部契胡軍隊。
此外,被爾朱榮派駐在滏口陘防備葛榮的賀拔勝被封為平南將軍、光祿大夫、撫軍將軍,調(diào)入洛陽掌管羽林軍;賀拔岳則被封為前將軍、太中大夫。
高歡被封為晉州(今山西臨汾)刺史,當(dāng)上了兩千石的高官,同時賜爵銅鞮伯,成了貨真價實的伯爵老爺。
其他眾人,也各有封賞,人人加官進爵,皆大歡喜。
第四件事情則是修復(fù)爾朱榮與天子元子攸之間的關(guān)系。
在元天穆的力主下,爾朱榮將長女爾朱英娥嫁給元子攸,立為北魏皇后。爾朱榮則搖身一變,成為了元子攸的老丈人,堂堂國丈。
爾朱榮原本擔(dān)心元子攸不肯答應(yīng)這門親事,但元子攸卻十分隱忍,居然同意了。
爾朱榮如釋重負(fù),十分欣喜,在明光殿覲見元子攸,再次為河陰之難向元子攸請罪,并向天發(fā)誓,此生忠于北魏,絕無二心。
元子攸表現(xiàn)得也十分感動,親自起身扶起爾朱榮,向天發(fā)誓,對爾朱榮絕沒有猜疑之心。
爾朱榮大喜,與元子攸宴飲,不覺大醉。元子攸哪里能忘記殺兄屠弟的仇恨,當(dāng)時就想趁爾朱榮酒醉,手刃仇人。
但左右近侍極力阻攔,說:“如今皇宮內(nèi)外都是契胡武士,陛下若殺了爾朱榮,勢必也被他們所害,千萬要忍住呀!”
元子攸反復(fù)思量,覺得確實如此,只得作罷,命人用床輿把爾朱榮送到宦官的房間休息。
爾朱榮半夜酒醒,也自驚駭莫名,直到天亮都不敢再睡,此后也不再在皇宮中過夜了。
榮入明光殿,重謝河橋事,誓言無貳心。帝起止之,復(fù)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飲酒熟醉;帝欲誅之,左右諫止,以床輿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寤,達旦不眠,自此不復(fù)禁中宿矣?!顿Y治通鑒·梁紀(jì)·梁紀(jì)八》
就在北魏朝局在元天穆、爾朱彥伯等人的大力維持下,漸漸走出河陰之變的陰影,開始慢慢回到正軌的時候,兩件大事的發(fā)生,又使得洛陽的空氣再度緊張起來。
一是原本在河北與葛榮作戰(zhàn)的北海王元顥,在聽聞河陰之難的慘劇后,既驚且怒,左思右想,最后居然投奔了南梁。
已經(jīng)六十四歲的南梁皇帝蕭衍對元顥來投奔高度重視,在建康親自接見。元顥向蕭衍哭訴,請求南梁派兵護送他進攻洛陽,扶助他登基為帝,并表示如果成功,從此北魏愿意向南梁割地稱臣。
元顥的父親元詳是獻文帝拓跋弘之子,孝文帝元宏的親弟弟,宣武帝元恪的親叔叔,被高肇誣陷謀反,慘遭殺害(詳見第七集《賢王之死》)。
元顥身份尊貴,蕭衍衡量再三,認(rèn)為奇貨可居,大可加以利用,就命陳慶之為假節(jié)、飆勇將軍,率軍護送元顥北歸,此時已至铚縣(今安徽亳州)。
二是河北的葛榮叛軍因為缺糧,而河北基本已被他劫掠得山窮水盡,于是蠢蠢欲動,向南已經(jīng)逼近相州,兵圍鄴城,游騎距洛陽不過六百里。
此時,南有元顥,北有葛榮,初掌大權(quán)的爾朱榮該如何應(yīng)對這樣的危局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這一集相對比較平淡,但是沒辦法,寫連續(xù)劇就得交待很多過渡的情節(jié),否則后面就會莫名其妙,會顯得很突兀。
不過不要緊,接下來就是大家心心念念的滏口大戰(zhàn)和陳慶之北伐了,宇文泰、獨孤信、楊忠也要重新登場了,想想還是很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