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益源：《姑妄言》提要
《姑妄言》
引文一卷，正文二十四回（存）
清代長篇白話小說。三韓曹去晶編撰，古營州林鈍翁評。
“三韓”、“古營州”均指遼東。祖籍遼東的曹去晶，長期生活于江南，居所名日“獨醒園”，林鈍翁說他生性“愚而且鹵，直而且方”，似頗自負而不合時宜，詳細平生事跡街考。
首曹去晶自序，署“雍正庚戌中元之次日”，林鈍翁總評署“庚戌中元后一日”?！豆猛浴烦蓵甏鞔_，即雍正八年(1730)。書成之后，流傳并不廣泛，清代文獻未見著錄，完整抄本卻由北京俄羅斯館第十三班隨班學(xué)生兼天文師康·安·斯卡奇科夫(K·A·Skachkov, 1821-1883)攜回俄羅斯，時間約在咸豐八年(1858)。[藏俄羅斯國立圖書館]
1966 年，B, Riftin (李福清)《中國文學(xué)各種目錄補遺》一文首先著錄此一抄本，1974年莫斯科東方文學(xué)出版社印行《斯卡奇科夫所藏中文抄本圖籍敘錄》亦著錄于245, 1993年經(jīng)李福清居間協(xié)調(diào)，俄羅斯國立圖書館正式授權(quán)法國國家科學(xué)研究中心與臺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收入陳慶浩、王秋桂主編之《思無邪匯寶》, 1997年1月以精裝十冊排印本正式公開發(fā)行，在此之前的1995年3月，亦有臺北《時報周刊》選載其第二四“鐵化有心弄人”一段。
民國三十年(1941)，. 上海優(yōu)生學(xué)會曾據(jù)“清初素紙精寫本”(半葉九行，行二十五字) [周越然舊藏]，鉛印殘篇《姑妄言》一冊，存第四十、四十一回，論者(周越然等)目為海內(nèi)外孤本，持與《金瓶梅》《醒世姻緣》相提并論，但不知撰人與成書年代。按此殘抄本之行款、分回情況雖與俄藏全抄本有異，然經(jīng)比對，二者內(nèi)容實同。中國殘抄本所存，相當于俄藏全抄本之第十八回而不足，且略有刪節(jié)。
俄藏全抄本《姑妄言》，凡二十四冊，首尾具足。第一冊首為“自序”，次“曹去晶自評”，次“姑妄言目錄”，次“林鈍翁總評”，次“姑妄言首卷”，以“秦淮舊跡，瞽妓遺蹤”為引文，次“姑妄言卷之一”，即第一回正文。以下每冊一卷一回，正文共二十四回。抄本半葉八行，行二十四字上下，連同夾注、評語計算，長達近百萬言。其中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四回原以行書抄錄，復(fù)有楷書小字在旁謄寫，此外各回均系楷書，但手抄不只一人，錯誤情形亦不少。據(jù)陳益源《姑妄言素材來源初考》、《二考》研究，曹去晶大量取材自陳鼎《留溪外傳》、《滇游記》、《黔游記》、陸次云《峒谿纖志》、許纘曾《滇行紀程》及其《續(xù)抄》、《東還紀程》及其《續(xù)抄》、周清原《游雁蕩山記》等書，可據(jù)以做出完善之校勘。
本書行文雖涉艷情,不無夸張荒涎之處，然其故事脈絡(luò)完整，情節(jié)新奇有趣，描寫人物眾多，故而林鈍翁第一卷評日:“此一部書內(nèi)，忠臣孝子、友兄恭弟、義夫節(jié)婦、烈女貞姑、義士仁人、英雄豪杰、清官廉吏、文人墨士、商賈匠役、富翁顯宦、劍俠術(shù)士、黃冠緇流、仙狐厲鬼、苗蠻獠玀、回回巫人、寡婦孤兒、諂父惡兄、逆子兇弟、良朋損友、幫閑梨園、賭賊閑漢，至于淫僧異道、比丘尼、馬泊六、壞媒人、濫淫婦、棄童妓女、污吏臟官、兇徒暴客、淫婢惡奴、傭人乞丐、逆擋巨寇，不可屈指。世間所有之人，所有之事，無一不備。余閱稗官小說不下千部，未有如此之全者?！?小說細膩生動地勾繪出市井小民的生活圖像，又詳述晚明史事，對魏忠賢、阮大鋮一干人等大加撻伐，有其反映現(xiàn)實的一面。
《姑妄言》的發(fā)現(xiàn)與出版，無疑是中國古典小說研究史上的一樁盛事。[微信公眾號：棠山書院]。
書敘明朝萬歷年間，南京應(yīng)天府閑漢到聽(字圖說)醉臥古城隍廟，夜夢古城隍神判斷歷史疑案，飭令諸人托生，其中包括一女子白金重與富兒黃金色和好色輕生三才子未解之情案，亦命托生瞽妓錢貴與書生鐘情和蠢物宦萼、賈文物、童自大三人，以了結(jié)前緣。
故事便以鐘情、錢貴的愛情與宦、賈、童三人因緣及其復(fù)雜的家庭關(guān)系為主線，漸次鋪展開來。
錢貴出身應(yīng)天府上元縣樂戶、幼年染疾，雙目失明，母親郝氏與姘頭竹思寬將她推落火坑，破身于回子鐵化。身辱煙花的錢貴不愿隨波逐流，矢心擇婿，協(xié)助她的是貼身丫鬟代目，擇中的是城中書生鐘情。鐘情字麗生，哥哥鐘悛吞產(chǎn)潛逃，使他雖有滿腹才華，難免終年困頓，幸得窗友梅合山濟助始能一心向?qū)W，也才有機會與錢貴相遇，互訂終身。
代目本名仙桃，乃是童自大家發(fā)賣出來的丫頭。童自大人稱童百萬，是南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財主，如何賣起丫頭來? 原來童自大娶的是鐵化的妹妹，生性兇暴，奇丑無比，又嗜醋善妒，只因仙桃見童自大妄想的蠢樣不由對他一笑，便被鐵氏疑為有私，掀起一場風(fēng)波。童自大怕老婆，幾乎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宦萼的父親宦實在京為官，是魏忠賢的干兒子，他自已則是個錢可欺人、勢可壓眾的呆公子，奶媽司富親身示范才好不容易教會他們行周公之禮。娶妻侯氏，卻也是河?xùn)|之獅，嚇得他不敢待在家里，倚賴篾片鄔合幫閑，成天在外鬼混。而鄔合乃一無用天閹，偏偏娶貪淫的嬴氏為妻，岳父嬴陽依傍在阮大鋮門下走動，岳母陰氏則是個慣于偷漢的婦人，一家大小淫亂不堪。
賈文物之呆蠢，與童自大、宦萼不相上下，卻又滿嘴之乎者也，一片假斯文身份。他的妻子富氏也和鐵氏、侯氏一樣，是位悍婦，且多幾分富家女的驕暴之氣。賈文物的丈人花大錢替他買了一個舉人，雖曾鬧出江南秀才集體哭廟的事件，但因魏忠賢、阮大鋮貪賄徇私，次年春榜竟又搭了一名進士,
這童財主、宦公子和賈進士三人，臭味相投，在鄔合的積極撮合下，順利相會，進而糾結(jié)灑肉之盟，一道吃喝玩樂，丑態(tài)百出。后來，三人相約去嫖錢貴，便宜沒有占到，反被錢貴狠狠譏諷了一番。錢貴自從訂身鐘情之后，守身如玉，連姚澤民使威使勢都近身不得，何況是這三個蠢物，她一心只盼鐘情考場得意，早日歸來。
一日，宦萼邀童賈二人又來糾韁。糾韁不得，直闖錢貴閨房，看見錢貴正與試畢來會的鐘情并坐談笑，怒不可遏，遂撒起野來。隨從惡仆見主人惱了叫打，紛紛動手打砸。正要對鐘情不利時，宦實自京中捎到一封家書，帶來天啟已崩、魏忠賢事壞自縊的消息，宦萼得知，一團惡興化為冰雪，面色如土，賈進士接過一看，觸著心病，也嚇得屁滾尿流，大伙兒一哄而散，撇下鐘情、錢貴而去。當夜，鐘情回家，聞敲門聲其急，以為惡人尋仇，不意是報捷音的來了。
鐘情中舉后，與錢貴完婚，并娶代目為妾。古城隍神來到夢中，說明前世姻緣，并命左右賜還錢貴雙眸，令其復(fù)明。鐘情隨后又高中進士，在朝為官，還救了宦實一命?；螺喾?，羞愧不已，與童、賈二人與侯、鐵、富三氏同夢古城隍神解釋前緣，三氏乃一猴一狐一虎轉(zhuǎn)生，于是立志改過行善。
候、鐵、富三氏被抽去了妒筋，換去了惡腸，自此改心，而他們的丈夫更是痛改前非，臣萼避色積德，童自大舍糧賑災(zāi)，賈文物捐資殺賊，以行善為樂，并因此免禍獲福，多子多壽。鐘情不計前嫌，收養(yǎng)哥哥鐘悛之子小狗子，視如已出，親生二子亦皆能紹續(xù)書香，他與錢貴、代目自然也是壽享遐齡、子孫連綿不絕的結(jié)局。
以上只是《姑妄言》小說劇情主線的梗概而已。幾乎每個人物的來歷，每個家庭的遭遇，作者曹去晶往往不惜橫生枝節(jié)，詳盡追述，魏忠賢、阮大鋮、馬士英、姚廣孝等，莫不如此，與鐘情、宦萼、賈文物、童自大四人夫妻相關(guān)的各色人等亦然。
曹去晶書末自云“醒觀世俗傷心重，醉著新編入意多”、“妄言一任他人議，且自優(yōu)游安樂窩”。林鈍翁第二十四卷評道此書“真可謂善于說鬼話者矣!正與'姑妄言'名相合”，可見小說筆端之恣縱不羈，故事情節(jié)之離奇荒誕，乃作者有意而為。
■ 《姑妄言》目次如下↓↓↓:
引文
秦淮舊跡
瞽妓遺蹤
第一回
引神寓意
借夢開端
附：
接引庵黑尼姑受異術(shù)
西湖畔小寡婦縱奇淫
第二回
錢貴姐遭庸醫(yī)失明
竹思寬逢老鴇得偶
附：
鐵化有心弄人
火氏無聊戲狗
第三回
瞽女矢心擇婿
虔婆巧說迎郎
附：
怕婆男小心更受非刑
貪淫婦大膽竟試巨物
第四回
梅子多情攜愛友乍入煙花
鐘生無意訪名娃初諧魚水
附：
鐘悛吞產(chǎn)潛蹤
火氏偷情滿意。
第五回
諂脅小人承衣缽為衣食計
膏粱公子仗富勢覓富貴交
附：
再來和尚烝繼母私父妾
現(xiàn)報嬌妻偷僧人淫姪男
第六回
嬴氏貪淫為淫累始改淫心
賊禿性惡作惡深終罹惡報
附：
閔氏垂慈
代巡聽訟
第七回
兇淫獄卒斃官刑
奸險龍陽遭暗害
附：
嬴陽報舊恩
茍氏私新寵
第八回
賈文物借富丈人力竟得甲科
鄔幫閑迎宦公子意走邀富貴
附：
魏宗賢屢歷新奇
阮大鋮家庭特異
第九回
鄔合苦聯(lián)勢力友
宦萼契結(jié)酒肉盟
附：
李都督延師千秋佳話
鐘秀才救溺一片熱腸
第十回
狂且乘狂興憶高官
美妓具美心譏俗客
附：
卜氏女奇淫出奇思
游家兒妙舔真妙想
第十一回
宦萼逞淫計降悍妻
侯氏消妒心贈美婢
附：
奸禿享嬌姿
欽差游異境
第十二回
鐘情百種鐘情
宦萼一番宦惡
附：
甘壽表弟兄受閫罪無輕重
水氏親母女淫人畜有死生
第十三回
鐵氏女水陸二路齊行
童自大粗丑兩環(huán)并納
附：
阮宦淫兒婦首郟次花
茍奴奸主母先毛后馬
第十四回
多情郎金馬玉堂
矢貞妓洞房花燭
附：
易于仁父子獸而人人而獸
牛希冉夫妻男作女女作男
第十五回
惡少改非
仙方療妒
附：
萬緣和尚仗雄陽力竭取救兵
峨眉道人逞異術(shù)興足多淫女
第十六回
鐘麗生致仕歸
古城隍圓宿夢
附：
戴家父女無意喜相逢
鐘氏弟兄有心惡傾害
第十七回
童自大舍貴糧救苦賑流民
少林僧傳異術(shù)為歡娛胖婦
附：
樂府尹念窮黎
楊轎夫殺淫婦
第十八回
崔命兒害人反害己
童自大得壽又得兒
附：
司公子漁色失便宜
傅典史負心遭橫禍
第十九回
宦公子積德救嬌娃
向惟仁報恩酬愛女
附：
鐘刑部婉轉(zhuǎn)成表弟
宦司空慷慨嫁淑姑
第二十回
受恩百姓男婦感洪仁
積德賢郎父母膺上壽
附：
屈氏一意舍身報恩
宦萼兩番坐懷不亂
第二十一回
史司馬為國憂民
賈進士捐資殺賊
附：
李自成萬惡滔天
鮑信之一心奮義
第二十二回
李闖賊恃勇敗三軍
史兵部加恩酬眾將
附：
興平伯殺流賊
澤國公完舊孽
第二十三回
梅孝廉決意辭名
鐘員外無心逄姪
附：
易牛兩富翁報應(yīng)一生淫刻
弘光一庸主斷送半壁金甌
第二十四回
小狗子敗子竟回頭
鐘麗生神龍不見尾
附：
定國奸謀害勇將
鐘生神膽救仙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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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 數(shù)據(jù)采集：郇震 編輯：郇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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