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衍生律句
衍生律句指的是A式和B式去掉最后一個字而變成的平仄交錯格式及C式和D式去掉后三字而變成的平仄交錯格式:
F、平平仄仄平平 西風(fēng)瘦馬空肥(辛棄疾《木蘭花慢》)
G、仄仄平平仄仄 自凈方能凈彼(蘇軾《如夢令》)
H、仄仄平平 夢覺西樓(石孝友《南歌子》)
I、仄仄平平 圓荷瀉露(蘇軾《永遇樂》)
衍生律句同樣可以依照一三不論二四分明的吟法靈活處理奇數(shù)字的聲調(diào),如:
F、等閑孤負年光 (陳允平《永遇樂》)
G、簾外翠陰遮遍(毛滂《何滿子》)
H、空慘愁顏(柳永《戚氏》)
I、有人曾?。ㄚw彥端《絳都春》)
有學(xué)者說G式律句的平仄格式“仄仄平平仄仄” ,第五字須平聲,否則會導(dǎo)致出現(xiàn)孤平現(xiàn)象。其實宋人并沒有這種顧忌,下列這種律句的第五字均為仄聲:
晝錦滿堂貴胄(李清照《長壽樂》)
滴滴要知落處(向子諲《如夢令》)
好向玉堂視草(侯置《 鳳凰臺上憶吹簫》)
卯酒一杯徑醉(嚴仁《好事近》)
化出玉壺境界(林淳《水調(diào)歌頭》)
笑我未離世網(wǎng)(李諶《水調(diào)歌頭》)
卻伴赤松未晚(鄧剡《木蘭花慢》)
玉兔有情亦老(劉褒《水調(diào)歌頭》)
跨鶴緩酬鳳志(張祥《水調(diào)歌頭》)
欲助我公壽骨(毛滂《清平樂》)
結(jié)伴踏青去好(王觀《慶清朝慢》)
冷定半疑是雪(史浩《慶清朝》)
報道玉人睡覺(史浩《慶清朝》)
便覺寸心尚老(史達祖《慶清朝》)
宋人既然不像近體詩那樣,規(guī)定所謂不能犯孤平的禁令,后人何必自尋煩惱,無端生造出一些作繭自縛的規(guī)則。
這里敘說詞的律句時,只限于四言至七言的句式,三言以內(nèi)及七言以上的句式?jīng)]有涉及。一言句、二言句及三言句等短句的平仄,無須談?wù)撌欠穹下删涞囊?guī)則,因為根據(jù)近體詩的平仄規(guī)則與靈活處置,它們的任何一種平仄形式都處于律句平仄的框架內(nèi)。七言以上長句的平仄形式則由于句讀,可以作出不同的解析。
上述九種律句說明長短句與近體詩在平仄格式上在很大程度上是血脈相通的,唐宋以迄晚清的文人既是詩人又是詞人,就是因為他們深諳詩律,作起詞來猶如輕車熟路。
齊言詞與律句
詞中有一些詞通篇都是整齊的詞句,有的全部都是五言句,如《紇那曲》 、《羅唝曲》 、《生查子》 、《怨回紇》 、《一片子》等,且看下面的兩首:
踏曲興無窮,調(diào)同辭不同。愿郎千萬壽,長作主人翁。(劉禹錫《紇那曲》)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
淚滿春衫袖。(歐陽修《生查子》)
前一首不僅四句皆為律句,而且粘對關(guān)系完全符合近體詩的規(guī)定,說它是一首五絕也毫不為過。后一首每一句也都是律句,上下各片也都注意了粘對關(guān)系,只是押的是仄韻,否則亦可視為兩首五絕的疊合。不過,《生查子》一詞如萬樹《詞律》所說“五言八句,四韻。作者平仄多有參差” ,晏幾道的《生查子》平仄便與歐陽修的不同 :
墜雨已辭云,流水難歸浦。遺恨幾時休,心抵秋蓮苦。 忍淚不能歌,試托哀弦語。弦語愿相逢,
知有相逢否。(晏幾道《生查子》)180余首
不過,平仄雖然有變,但用的仍然是律句,而且也如兩首仄韻五絕的疊合。
六言的齊言詞有《塞姑》、《開元樂》 、《舞馬詞》 、《回波樂》 、《何滿子》 、《三臺》 、《謫仙怨》 、《壽山曲》等,是看其中的兩首:
心事數(shù)莖白發(fā) ,生涯一片青山??樟钟醒┫啻?,野路無人自還。(李煜《開元樂》) 紅粉樓前月
照,碧紗窗外鶯啼。夢斷遼陽音信,那堪獨守空閨。恨對百花時節(jié),王孫綠草萋萋。(毛文錫《何滿子》)
二者的所有詞句都為衍生律句,前者即使視之為六言絕句也無不可。
七言齊言詞有《采蓮子》 、《小秦王》 、《楊柳枝》 、《清平樂》 、《渭城曲》 、《欸乃曲》 、《八拍蠻》 、《樓上曲》 、《浣溪沙》 、《瑞鷓鴣》 、《玉樓春》等,這類詞除了一些民歌或仿民歌的作品沒有準確地使用律句外,絕大部分文人的作品平仄格式都符合律句的規(guī)則?,F(xiàn)以宋人常用的三個詞牌為例:
樓倚春江百尺高。煙中還未見歸橈。幾時期信似江潮。 花片片飛風(fēng)弄蝶,柳陰陰下水平橋。日長
才過又今宵。(張先《浣溪沙》)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
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宋祁《玉樓春》)
膠膠擾擾幾時休,一出山來不自由。秋水觀中山月夜,停云堂下菊花秋。 隨緣道理應(yīng)須會,過分
功名莫強求。先自一身愁不了,那堪愁上更添愁。(辛棄疾《瑞鷓鴣》)
《浣溪沙》宛如兩首缺少第四句的七絕的疊加,上下片的前三句與七絕的前三句毫無分別?!队駱谴骸泛盟曝祈嶊栮P(guān)體七絕的重復(fù),所以文人創(chuàng)作起來得心應(yīng)手,宋人使用這一詞牌的竟多達三百四十余首。而《瑞鷓鴣》則與七律毫無區(qū)別,《御定詞譜》 在談到《瑞鷓鴣》一詞時說:“此調(diào)本律詩體,七言八句,宋詞皆同,其小異者惟各句平仄耳?!逼湔f大體近是,在宋人的六十余首同一詞牌中,除柳永的四首、晏殊的兩首及無名氏的兩首之外,其余的都與辛詞相仿,皆采用了七律的形式,只不過平仄以及中間兩聯(lián)是否對仗各不相同而已,如李清照的同名詞:
風(fēng)韻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為奴。誰憐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誰教并蒂連枝摘,醉后
明皇倚太真。居士擘開真有意,要吟風(fēng)味兩家新。
辛詞平起,而李詞仄起,并且第五句與第四句失粘,中間兩聯(lián)也未用對仗,似乎有意規(guī)避同于七律的嫌疑,但所有的句子也毫無例外皆為律句。
非齊言詞與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