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追隨丁元英精神的學徒32
原創(chuàng)/李撒歡「唯一作者」
說明：丁元英是電視劇《天道》中的主人公，電視劇改編自作家豆豆的小說《遙遠的救世主》。
電視劇《天道》/《遙遠的救世主》中，芮小丹當時用丁元英的審問策略，成功審訊完王明陽，說了一句非常經(jīng)典的話：
你不止是會扒拉銅板，還會扒拉靈魂。
丁元英與芮小丹的對話
丁元英對此解釋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
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
這個聽起來特別像是一種悖論。
這個事情如果解釋了，反而導致你不是你了。如果不解釋吧，可能你又會特別好奇。這個事情好像就變成了不可說，不可知了。
從我個人的理解來說，用一個概念就可以解釋清楚這種悖論。
心理學家西恩·貝洛克的解釋就是「知識的詛咒」。
指的是專家常常喪失與非專業(yè)人士溝通的能力。
更通俗易懂的解釋是，你一旦理解了一個概念，就再也回不到不了解這個概念之前的狀態(tài)。
比如，有些教書水平特別差的老師，脾氣往往特別大，動不動就罵學生笨，覺得如此簡單的問題怎么就搞不明白呢，你看別人都能聽懂，你聽不懂就是你的問題。
這就是典型的知識的詛咒。由于再也沒辦法回到，當時他自己不了解這個概念之前的狀態(tài)，導致無法與學生產(chǎn)生共情能力。
丁元英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他把這些事情背后的原理都解釋清楚了，可能芮小丹就沒辦法保留她現(xiàn)在的思想狀態(tài)了。而丁元英明顯不想破壞她目前的狀態(tài)。
這是一種什么狀態(tài)呢？是一種本真的狀態(tài)。
有一句俗語，有三個境界來描寫人對于事物的理解狀態(tài)：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這個階段往往是進化的本能，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達到的起步境界。
如果用一個概念來類比的話，就是「第一印象」。
與陌生人或是事情第一次接觸或交往后的所得印象。
這種印象產(chǎn)生的認識往往停留在最表面的程度。包括我們對于一些概念的理解很多時候也會處于這個層次。
比如，有個小故事：
小和尚
在一條河邊，有個小娘子要過河。
老和尚看見了，就過去背她過了河。
小和尚不解，問老和尚，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么？你怎么能背女施主過河呢？
老和尚很有哲理的回答了一句：我已經(jīng)放下了，但是你還沒放下。
戒律背后，男女授受不親指的是妄念，而非單純的教條。否則，心中妄念無數(shù)，即使天天吃齋念佛，也變相在破戒。
小和尚這種對于戒律的認識，就是停留在事物的表面。
在商業(yè)中，當市場供小于求的時候，所有的產(chǎn)品都非常暢銷，這時對于產(chǎn)品的定義，就是我是賣XX產(chǎn)品的。等到競爭激烈，產(chǎn)品就會慢慢變得高度同質(zhì)化。
大家會意識到，自己原來不是XX產(chǎn)品提供商，而是消費者某種需求的服務(wù)商。
比如，以前賣床墊的會夸自己的床墊，質(zhì)量多么多么好，自己就是個賣床墊的。后來就發(fā)現(xiàn)，大家需要的是一個好的健康睡眠，床墊只是實現(xiàn)這個目的手段。所有能實現(xiàn)這個目的的其實都算是「床墊」。比如，小龍女一根繩子也睡的蠻開心。
這個階段，人往往對于世界的認識停留在表面，是一種單一化維度的階段。比如，讀書要不然就是沒用，要不然就是特別有用。好像凡事都有一個特別固定的標準答案。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點功力，需要琢磨出一點味道來?？吹氖鞘挛锏牟町愋院蜕疃?。
任何人接觸一種新的領(lǐng)域，想要有所成就，都需要經(jīng)歷這個探索階段。需要看一些學術(shù)方面的理論，以及一些個人的生活經(jīng)驗，要完成一個先破再立的過程。
舉個例子，真人秀《極限挑戰(zhàn)》2015年有一期節(jié)目，里面有個沖突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
小綿羊張藝興
節(jié)目中設(shè)定了一個任務(wù)，需要嘉賓完成。
當時孫紅雷和張藝興結(jié)盟，一起完成任務(wù)。
結(jié)果，孫紅雷搞怪直接把張藝興需要完成任務(wù)的箱子偷跑了。
等張藝興從洗手間出來，得知一切后，覺得紅雷哥怎么能這樣，直接被氣哭飆淚。
感覺被背叛了。
然而經(jīng)過四季節(jié)目打磨，張藝興已經(jīng)對玩游戲過程中的背叛套路了如指掌，得失之心也徹底放下來了。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心路歷程變化？
思考一下，作為真人秀節(jié)目的核心是什么？是沖突和看點。
如果整個過程順順利利，反而會變得乏味而無趣，那么收視率肯定是上不去的。綜藝節(jié)目一般都要有專業(yè)的編劇寫沖突腳本的。
像孫紅雷這種老演員，對于娛樂節(jié)目套路實在是太熟悉，各種搞怪，破壞規(guī)則，反而增加了節(jié)目本身的戲劇性，添加了非常多的看點，創(chuàng)造了第三種互動效果。就是觀眾會期待看導演的笑話，看導演如何應對搞怪孫紅雷的挑戰(zhàn)。
張藝興作為新手，剛開始參與的時候，只能站在參加游戲者的視角，所以會較真這個事情。沒辦法從游戲本身中跳出來。
在現(xiàn)實中，孫紅雷這種搞怪背叛的行為，朋友之間也是很容易翻臉的。因為違背了承諾。但是娛樂節(jié)目不是現(xiàn)實，追求的就是這種超越現(xiàn)實的效果。
所以后來張藝興意識到這一點以后，就開始有很大的轉(zhuǎn)變，開始熟悉套路和使用套路。
從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的層面轉(zhuǎn)變，意識到所處場景不同，采用的策略也不相同。
再舉個星爺?shù)睦樱?/strong>
星爺在《喜劇之王》有一個經(jīng)典的場景：尹天仇捧著一本《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苦讀冥思。
星爺
尹天仇這個角色之所以讓很多人產(chǎn)生共鳴，甚至是同情。就是因為他非常努力，但是一直沒被接受。
他無比熱愛表演，連扮演被打死的路人甲，都想出好幾種死法。這種認真程度，甚至都讓別人覺得他有點神經(jīng)質(zhì)。不斷被別人罵是死跑龍?zhí)椎摹?/p>
周星馳跑龍?zhí)?/p>
這個橋段其實也是星爺自身的經(jīng)歷。在83版《射雕英雄傳》里，星爺曾經(jīng)扮演一個被梅超風一抓就死的龍?zhí)?，星爺問導演能不能加個痛苦死去的表情，結(jié)果導演沒同意。
但是人總是需要經(jīng)歷過這個階段才行。
想要從看山是山，進入到這個階段，就要不斷的問問題。比如，遇到問題以后，要問5個為什么，促進思考，挖掘其背后的原因。
陳佩斯
陳佩斯作為國內(nèi)非常知名的演員，曾經(jīng)分享過他的一段心路歷程，當年他和朱時茂爆紅，是因為他在這個領(lǐng)域極其有天賦，但并不懂背后的原理。
后來各種原因，開始進入到話劇領(lǐng)域。他靜下心來花了好幾年時間去研究一個問題，人為什么會笑？
翻看了很多書，找了很多理論去研究這個問題，最終給出了一個他還算滿意的答案，就是要給觀眾創(chuàng)造一種心理優(yōu)勢，觀眾才會笑。
然后基于這個原理去指導寫劇本。出了一系列爆紅的話劇，比如《戲臺》豆瓣評分9.2分，已經(jīng)上演幾百場。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只有過了這個階段，才能慢慢進入到下一個階段。就像真正的好演員，不管什么樣的角色都能接得住，表演還非常的自然。
這一層就是一種圓融，看的是事物的相同點。
丁元英在第二層境界達到了極高的程度。從書中的角度來說，丁元英在第三層的某些方面做的并不夠。但是如果跳出來看，這種角色的設(shè)計，會覺得這種境界剛剛好。
簡單來說，如果丁元英在這一層實現(xiàn)了真正的圓融，不會讓其前妻感覺到包容，也不會因為自己對于孝道的認識，惹他母親生氣。
既然已經(jīng)深刻洞察人性，就要基于人性本身把這件事給做圓。既然知道對方不一定能接受這種觀點，何必提出來讓大家不痛快。
《論語-述而》有一句話：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不到他努力想弄明白而不得的程度,就不要去開導他；不到他心里明白卻不能完善表達出來的程度,不要去啟發(fā)他；如果他不能舉一反三,就不要再反復地給他舉例了。
簡單來說，不到對方自己想要搞明白的時候，就不用白費口舌了，講了也接不住。
這個也是我之前文章提到「沒有過執(zhí)迷不悟，就不會有云開見日」的原因。
如果自己沒動力想搞明白，那給再多的知識也沒辦法解惑。
另一句類似的俗語，就是「醫(yī)不叩門」。
不是說好的醫(yī)生發(fā)善心，看對方可能要生大病，就主動跑過去給別人開藥。這種人是要被挨打的。
為什么說丁元英這個角色的境界剛剛好？
因為如果丁元英已經(jīng)圓融到你感知不到，那這個角色對于個人的參考意義也不大了。
只有處于這樣的境界，剛好可以表現(xiàn)出這些不同，才可以啟發(fā)一個人思考，這些背后不同的含義到底代表了什么。
這個階段還有另一種「本真」階段。
段奕宏
舉個例子，王寶強作為非科班出身的演員，其早期的很多電影，塑造的角色都是其本真狀態(tài)的自然流露。
《士兵突擊》袁朗扮演者，《我的團長我的團》主演段奕宏對于王寶強的評價。
王寶強是個又可愛又可氣又可恨的演員；
和寶強演戲很鍛煉一個職業(yè)演員；
任何招式對寶強無效，寶強是以靜制動；
當時段奕宏剛進《士兵突擊》劇組，其他人就提醒他，王寶強這哥們是一炸禪，他不接招，弄得大家很被動；
以前對演員來說，對戲最難的是動物和小孩，現(xiàn)在再加一個王寶強；
和寶強演完第一場戲，突然覺得自己不會演戲了；
雖然已經(jīng)做了接受寶強的心理準備，但到現(xiàn)場，寶強給的沖擊力還是很大的，寶強真是就保持自個那個人物獨特的一個狀態(tài)，你給他很多信息，可他就是那錐子扎也扎不進去那種感覺，我當時就慌了，束手無策；
我不怕遇到更強的對手，可寶強的強法與眾不同，寶強就像把你打過來的球給吃進去了，沒反應，全是悶的；
段奕宏
段奕宏點評王寶強在《Hello！樹先生》的表演時說，有些職業(yè)演員評論，王寶強在里面那個吸煙的動作不夠帥，自己可以做出18種吸煙的姿勢來，能玩出各種花活。
這種就是陷入到教條主義里面去了，故意去顯擺自己的能耐，而不是基于角色本身。
恰恰是王寶強這種樸實的吸煙動作，更加符合角色的神韻。這部電影，讓王寶強在在海參崴國際電影節(jié)、亞太國際影展(澳大利亞)、紐約中國影展及意大利雷焦艾米利亞亞洲電影節(jié)上獲得共四個最佳男演員獎。
芮小丹其實就是處于這個「本真」階段。丁元英在第二層境界上，花了很多年參啊悟啊。而芮小丹早就在前面等著他了。
這也是為什么丁元英不愿意給她講透的原因。本來她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挺好了，非得要解釋清楚了，反而就掉回到第二層，又要重新爬一遍。就像丁元英說的那句話：
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
丁元英為什么跟芮小丹說：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
這個背后的原理就是知識的詛咒。一個人一旦知道了某個知識，就再也無法回到知道這個知識之前的狀態(tài)。所以，丁元英沒有解釋的太清楚。
對事物的理解有三個境界：
第一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這個基本上就是人的本能認知階段。這時的認知往往會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對于世界的復雜性估計不足。很容易陷入典型的二元思維，不是好就是壞。
第二層，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這時就需要開始理解世界的高度復雜性和差異性。開始嘗試去研究其背后的原理。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就是多問為什么，比如，5WHY方法，連續(xù)問五個為什么。
基于問題去拓展知識面，不斷找答案，從而來加深對于世界的理解。
第三層，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這時候就需要從各種差異性中，找到共性，以及進行重要程度的排序。
比如，有人說丁元英在音響大戰(zhàn)中能贏的因素太多了，這些具備了才能贏。這其實就是沒有對于這些因素進行權(quán)重排序的結(jié)果。
這里權(quán)重排序依據(jù)的就是巴菲特護城河的理念，為什么技術(shù)對于科技類公司這么重要。也能順便理解為什么巴菲特之前一直不投科技類公司的原因。具體可以參考一下之前的文章《林雨峰兵強馬壯，為什么被丁元英打敗了？他忽略了什么？》
三重境界本身也是有邊界的。很少有人可以在所有的領(lǐng)域都能做到如此高的境界。這也是巴菲特提出的能力圈概念。擅長的領(lǐng)域就是能力圈范圍之內(nèi)的領(lǐng)域。
芮小丹處于第三層的「本真」階段。這個比較特殊，不是修來的。是其本來就這樣。因此丁元英才說了「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這句話。
對于本真的人，知道反而不如不知道；對于普通人，從不知道到知道則是必經(jīng)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