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偉大的民族,大多是在與強敵的殊死搏斗中誕生或崛起的。
漢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偉大的朝代,奠定了“漢人”這個詞。也正是在漢代,中國人第一次有了強烈的國家意識,有了強烈的國家認同感與國家責(zé)任感?!皾h人”“漢族”“漢語”“漢字”……一直延續(xù)至今,流淌著無窮的自信與自豪。
今天回溯歷史,可以說,是漢匈之戰(zhàn),影響了漢朝人的集體性格與氣質(zhì),而漢朝人的集體性格與氣質(zhì),又幫助漢朝取得了對匈奴輝煌的勝利。
輝煌,來自于艱難。要知道,這是歷史上農(nóng)耕民族對游牧民族少有的壓倒性的勝利,而且是打出長城去,以游牧民族最擅長的騎兵作戰(zhàn)方式,在游牧民族最熟悉的草原地帶,打敗了游牧民族。
匈奴是個馬背民族,騎兵極其剽悍。西漢初年,晁錯曾說:如果下馬以劍相搏,強悍的匈奴人絕非漢人對手。但霍去病華麗麗地以騎兵對騎兵,最終打敗了匈奴人,打敗、打垮、打服。說起“驃騎將軍霍去病”,匈奴人也是服氣的。
在衛(wèi)青,霍去病之前,匈奴還是一個可怕的強國,勢力東至遼河,西越蔥嶺,南抵長城,北達貝加爾湖,乃歐亞大陸歷史上第一個強大的草原游牧帝國。漢朝人從衛(wèi)青霍去病開始,在與匈奴的一次次死磕中,磨礪了堅不可摧的民族性格。
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漢朝人的性格,那就是——血性。
長達七十余年的匈奴凌辱,再加上延續(xù)百年的漢匈戰(zhàn)爭,煉就了漢朝人的血性,這是他們能夠有尊嚴活著的依托。他們尚武,每年秋后,各地要進行訓(xùn)練、比武、考核。
無論是貴族子弟還是平民百姓,都愛好習(xí)武,虎虎有生氣,霍去病自然是武林高手,擅長騎射,連生活在深宮中的漢武帝,也有一身好功夫,史載他“好自擊熊豕”,能“手格熊羆”。
東漢時期,先后被封為“冠軍侯”的,還有賈復(fù)和竇憲。消滅北匈奴主力、留下“燕然勒石”典故的竇憲之神威,自不必說。
另一位賈復(fù),出身文士,但是臨陣果敢、身先士卒,在東漢中興功臣中以勇武見稱。在民間評書中,賈復(fù)甚至留下了“拖腸大戰(zhàn)”的傳說,在某次戰(zhàn)斗中,他被強敵挑出腸子,殺出重圍后,發(fā)現(xiàn)小伙伴不見了,于是殺回去,拖腸大戰(zhàn),救出小伙伴。雖是演義,也可見其之威猛。
漢朝人尚武有血性,絕不是窩里斗,他們以報效國家、沙場殺敵為榮,在遠離家鄉(xiāng)的邊塞,用血性寫下男兒戰(zhàn)斗史詩。
比如,霍去病的姑姑是皇后,他完全可以在富貴鄉(xiāng)中過紈绔少年的日子,卻選擇了到危險的前線建功立業(yè)。用伏波將軍馬援的話來說,就是“男兒要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边@是漢朝人的主流價值觀。
馬援本人即如此,他是東漢開國功臣之一,為劉秀統(tǒng)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天下統(tǒng)一之后,馬援雖已年邁,但仍請纓東征西討,西破羌人,南征交趾……后于討伐五溪蠻時身染重病,不幸去世,身體力行了“馬革裹尸”的氣概。
今天讀漢朝故事,常常感慨于有那么多傳奇——或孤軍堅守,任狂風(fēng)暴雨也不屈服,或數(shù)人遠征,雖九死一生亦不放棄;有殺出重圍的悍勇,有戰(zhàn)勝孤獨的堅韌,有千里奔襲的自信,有以硬碰硬的豪邁……
兩漢400年,人性樸拙,精神強健,重視榮譽,極具血性,元氣淋漓,以英雄為榮,以愛國為榮,民族因此有超級的向心力,也因此爆發(fā)了極強的戰(zhàn)斗力。
這般氣度,如同霍去病墓前的“馬踏匈奴”石像,一點都不花哨雕琢,跟繁瑣俗艷無關(guān),但其中的血性與力量,雖已凝固靜默千年,仍能感覺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