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岳廟《滿江紅》詞碑 天順二年為1458年明英宗
有人說,《滿江紅》“怒發(fā)沖冠”這首詞的作者不是岳飛。
最早提出這個否定結(jié)論的是清末舉人、近代著名國學大師余嘉錫(1884—1955)。他在《四庫提要辨證》中提出了兩點疑問:(1)岳飛孫子岳珂所編《金倫粹編·家集》中沒有收錄這首詞,而岳珂在收集岳飛的文章時,曾是不遺余力的,此集從編定到重刊,歷經(jīng)31年,為何未收此詞?(2)這首詞最早見于明代徐階所編的《岳武穆遺文》,是根據(jù)弘治十五年(公元1502年)浙江提學副使趙寬所書岳墳詞碑收入的,趙寬亦未說所據(jù)何本,來歷不明。而且趙寬碑記中提及的岳飛另一首詩《送紫巖張先生北伐》,經(jīng)明人考證也是偽作。在此之前,此詞亦不見于宋元人的著述中,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明中葉以后呢?余嘉錫在質(zhì)疑后提出了自已的論點: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明將王越曾在賀蘭山對匈奴打過一次勝仗,詞中有“踏破賀蘭山缺”,這首詞很可能為王越所作。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著名詞學權(quán)威夏承燾發(fā)表了一篇題為《岳飛<滿江紅>詞考辨》的文章,把余嘉錫的老調(diào)重彈一遍,還是抓住詞中有“賀蘭山缺”和“匈奴血”不放。而對詞中的“靖康恥,猶未雪”視而不見,引起誨內(nèi)外的一場大辯論。
到八十年代初,學術界又掀起《滿江紅》“怒發(fā)沖冠”到底是否岳飛所作的辯論。其中臺灣學者孫述宇發(fā)文說,“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盡人皆知的岳飛的材料,偽造者可以輕而易舉地假造。另外他還說這首詞與岳飛《小重山》詞的風格不一樣,所以認為不是岳飛寫的。這種論證,看看實在可笑極了。那么辛棄疾有叱咤風云的“醉里挑燈看劍”,但又有兒女情長的“最喜小兒無賴”。你說哪首是真,哪首是假?!
持這首詞是岳飛所作的有著名宋史專家鄧廣銘及知名學者王起、李安等。我這里扼要地介紹一下1981年5月初鄧廣銘論述岳飛《滿江紅》不是偽作的文章大意。
鄧廣銘認為:第一,岳霖、岳珂兩代人沒有搜集到此詞,只能說明岳飛的后代在這方面有遺漏。據(jù)現(xiàn)有的史料看,岳霖父子也確有遺漏的實證。如《賓退錄》(南宋趙與時編著的歷史軼事類筆記著作)記載的岳飛的“雄氣堂堂貫斗牛,誓將直節(jié)報君仇。斬除頑惡還車駕,不問登壇萬戶侯”一詩,就不見于岳珂編的《家集》中,如果排除他們父子當時沒有收集到的可能性就斷定是假的,那么,這首詩如果又因為《賓退錄》的失傳后而出現(xiàn)在明人的著作中,就能對此懷疑嗎?此外,從《滿江紅》反映的思想內(nèi)容來看,與岳飛其它詩文的內(nèi)容是一致的。如“誓將直節(jié)報君仇,斬除頑惡還車駕”,正是“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的寫照,“不問登壇萬戶侯”,不就是“三十功名塵與土”的注腳嗎?又如《家集》中的一些題記,都是岳飛行軍作戰(zhàn)時隨時隨地記下來的,應是他當時真實內(nèi)心的記錄。岳飛既然有《滿江紅》中體現(xiàn)的思想,又有作詩填詞的本事,為什么不能填詞抒懷呢?第二,關于《滿江紅》詞中“踏破賀蘭山闕”的地理位置所指問題,他認為“賀蘭山闕”是泛指而不是實指,與詞中的“胡虜肉”、“匈奴血”是指女真,而不是實指匈奴一樣,即指廣義的敵人。第三,如果《滿江紅》一詞的作者是王越,那他為什么要嫁名于岳飛,而不夸耀自己的戰(zhàn)功呢?他寫的“踏破賀蘭山闕”是實寫,那么詞中的“靖康恥,猶未雪”句是可以泛寫的嗎?如果是“反映明人的地理形勢和時代意識”,那么,這樣的亡國事件是影射明朝的什么事體呢?如果撇開《滿江紅》一詞反映的整體思想,而糾纏在“賀蘭山闕”的地理位置上,似是難以令人信服的。
鄧廣銘的這篇文章,基本上把“偽作派”的主要論點 駁得體無完膚。其他學者也從不同角度對“偽作派”進行駁斥。有興趣的博友可以百度一下“滿江紅·怒發(fā)沖冠”,看一下“5.爭議”部分的介紹。
我認為,這種無謂的爭論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還是《關于岳飛〈滿江紅〉詞討論綜述》的作者龔延明說得好:“歷史既然已把《滿江紅》詞鑄成岳飛愛國精神的載體,中國人民仰慕民族英雄岳飛精神,它和岳飛名字連在一起的地位,是決然不可動搖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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