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部匯考二
陸龜蒙耒耜經〈序〉
王盤農書〈種植〉
藝術典第四卷
農部匯考二
《陸龜蒙耒耜經》《序》
耒耜者,古圣人之作也。自乃粒以來,至于今,生民賴之。有天下國家者,去此無有也。飽食安坐曾不求命,稱之義。非楊子所謂,如禽者耶。余在田野間一日呼耕氓就而數其目,恍若登農皇之庭,受播種之法。淳風泠泠聳豎毛發(fā),然后知圣人之旨趣,樸乎其深哉??鬃又^,吾不如老農,信也。因書為耒耜,經以備遺忘,且無愧于食。
經曰:耒耜,農之言也。民之習通,謂之犁冶金。而為之者,曰犁镵。
〈本作〉曰犁壁斲木,而為之者曰犁底、曰壓镵、曰策額、曰犁箭、曰犁轅、曰犁梢、曰犁評、
〈去聲〉曰犁建、曰犁槃木與金。凡十有一事。耕之土曰垡,垡猶塊也。起其垡者,镵也。覆其垡者,壁也。草之生必布于垡。不覆之,則無以絕其本根。故镵引而居下,壁偃而居上。镵表上,利壁形,下圓負镵者,曰底,底初實于镵中,工謂之鱉肉,底之次曰壓镵,背有二孔系于壓镵之兩旁。镵之次曰策額,言其可以捍其壁也。皆貤然相載,自策額達于犁底,縱而貫之曰箭。前如桯,而樛者曰轅。后如柄,而喬者曰梢。轅有越加箭可弛張焉。轅之上又有如槽形,亦如箭焉??虨榧?,前高而后庳。所以進退曰評進之,則箭下入土也。深退之則箭上入土也。淺以其上下類激射,故曰箭。以其淺深類可否,故曰評。評之上曲而衡之者,曰建。建犍也。所以柅其轅與評,無是則二物躍,而出箭不能止。橫于轅之前末曰槃,言可轉也。左右系以
乎,軛也。轅之后末曰梢,中在手。所以執(zhí)耕者轅取車之胸,梢取舟之尾,止于此乎。镵長一尺四寸,廣六寸,壁廣長皆尺微橢。
〈音墮〉底長四尺,廣四寸,評底過壓镵二尺,策減壓镵四寸,廣狹與底同。箭高三尺,評尺有三寸,槃增評尺七焉。建惟稱絕轅修九尺,梢得其半。轅至梢中間掩四尺,犁之終始丈有二,耕而后有爬
〈去聲〉渠,疏之義也。散垡去芟者焉。爬而后有礰礋
〈音格宅〉焉。有碌碡
〈音鹿毒〉焉。自爬至礰礋,皆有齒碌碡,觚棱而已。咸以木為之堅,而重者,良。江東之田器盡。于是耒耜經終焉。
《王盤農書》《種植》
凡墾辟荒地,春曰燎荒。
如平原草萊深者,至春燒荒趁,地氣通暢,草芽欲發(fā),根荄柔脆,易為開墾。
夏曰?青。
夏日草茂時,開謂之?青,可當草糞,但根須壯密,須藉強牛,乃可蓋,莫若春為上。
秋曰芟夷。
其次,秋暮草木叢密時,先用鏺刀遍地,芟倒暴乾放火,至春而開墾,乃省力。
崔寔四民月令曰:正月,地氣上騰,土長冒撅。說者云,陳根可拔,急菑強土黑壚之田。二月陰凍畢釋,可菑美田、緩土、及河渚小處。三月杏花盛,可菑沙白輕土之田。五月六月,可菑麥田也。如泊下蘆葦地,內必用酈刀引之,犁镵隨耕起垡特易牛,乃省力沾山,或老荒地內??颇径嗾撸仨氂描憯?。去馀有不盡根科,當使熟鐵鍛成镵尖。
套于退舊,生鐵镵上。
縱遇根株不至擘缺,妨誤工力?;虻囟螐V闊,不可遍斸,則就砍枝莖,覆于本根上,候乾焚之。其根即死而易朽,又有經暑雨后用牛曳碌碡,或輥子之所斫根查上和泥碾之乾則掙死。一二歲后,皆可耕種。其林木大者,則
殺之。
謂剝斷樹皮,其樹立死。
葉死不扇便任種蒔。三歲后,根枯莖朽以火燒之,則通為熟田矣。周禮薙氏掌殺草,春始生而萌之。夏日至而夷之。秋繩而芟之。冬日至而耜之。又柞氏掌攻草木及林麓。夏日至,令刊陽木而火之。冬日至,令剝陰木,而水之。注云:刊剝謂,斫去次地之皮,即此謂除木也。詩曰:載芟載柞其耕澤,澤蓋謂,芟草除木而后可耕也。大凡開荒必趁雨后,又要調停犁道淺深粗細。淺則務盡草根,深則不至塞垡,粗則貪生費力,細則貪熟少功。唯得中,則可耕荒,畢以鐵齒????,過漫種黍稷、或芝麻、綠豆,耙勞再遍。明年乃種為谷田。今漢沔淮穎上,率多創(chuàng)開荒地。當年多種芝麻等,種有痛收至盈溢倉箱,速富者,如舊稻塍內開耕畢,便撒稻種,直至成熟,不須薅拔緣新開地內草根,既死,無荒可生若諸色種子。年年揀凈別無稗莠。數年之間可無荒穢,所收常倍于熟田。蓋曠閑既久,地力有馀。苗稼鬯茂,子粒蕃息也。諺云:坐賈行商,不如開荒。言其獲利多也。上古圣人制耒耜以教耕耨,三代以上皆耦耕,謂兩人合二耜而耕之。詩曰:亦服爾耕十千,維耦者此也。春秋之時,后稷之裔孫叔均始作牛耕。至漢趙過增其制度,三牛一犁。則力省而功倍。今之耕者,大率祖此。今易耒耜而為犁,不問地之堅強、輕弱,莫不任使欲淺欲深,求之犁箭,箭一而已。欲廉、欲猛,取之犁稍,稍一而已。然則犁之為器,豈不簡易而利用哉。耕地之法,未耕曰生,已耕曰熟,初耕曰塌,再耕曰轉,生者欲深,而猛熟者欲淺,而廉此,其略也。天時有陰陽,寒燠之異,地勢有高下、燥濕之別。順天之時,因地之宜,存乎其人。
《齊民要術》云:凡耕高下田不問春秋,必須燥濕得所為佳,若水旱不調,寧燥毋濕。
燥耕雖塊一經得雨,地則粉解。濕耕堅垎數年不佳。諺曰:濕耕澤,鋤不如歸去。言無益而有損。濕耕者,白背速????之亦無傷,否則大惡也。
初耕欲深,轉耕欲淺。
耕不深,則土不熟。轉不淺,則動生土。
菅茅之地,宜縱牛羊踐之。七月耕之則死。泛勝之書曰:凡耕之本,在于趨時春凍解,地氣始通,土一和解,夏至天氣始暑,陰氣始盛,土復解,夏至后九十日,晝夜分天地氣和,以此時耕一而當五,名曰膏澤,皆得時功。韓氏直說云:凡地,除種麥外,并宜秋耕。秋耕之地,荒草自少。極省鋤工。如牛力不及不能盡秋耕者,除種粟地外,其馀黍豆等地,春耕亦可。大抵秋耕宜早,春耕宜遲。
秋耕宜早者,乘天氣未寒時,將陽和之氣掩在地中,其苗易榮。過秋天氣寒冷,有霜時必待日高方可耕地??盅诤畾庠趦?,令地薄不收子粒。春耕宜遲者,亦待春氣和煖,日高時耕。
此所謂,順天之時也。
《齊民要術》云:春,地氣通。可耕堅硬強地,黑壚土輒平磨其塊以生草,草生復耜,天有小雨復耕,和之勿令有塊以待時,所謂強土而弱之也。杏始華榮輒耕輕土弱土,望杏華落復耕,耕輒藺之草生,有雨澤耕重。藺之土甚輕者,以牛羊踐之,如此則土強。所謂弱土而強之也。此所以因地而利之也。
《農書》云:早田穫刈才畢,隨即耕治,曬暴加糞,壅培而種豆麥蔬茹,因而熟土壤而肥沃之,以省來歲功役。其所收又足以助歲,計晚田宜待春乃耕,為其槁秸堅韌,必待其朽腐易為牛力也。北方農俗所傳,春宜早晚耕,夏宜兼夜耕,秋宜日高耕,中原地皆平曠,旱田陸地一犁必用兩牛三牛或四牛,以一人執(zhí)之,量牛強弱耕地多少,其耕皆有定法。南方水田泥耕,其田高下闊狹不等,以一犁用一牛挽之作止?;匦┤怂?,此南北地勢之異宜也。凡人家營田,皆當量力,寧可少好,不可多惡。詩曰:無田甫田維莠驕。驕言力不及而貪多務得,未免茍簡之弊。故莊子曰:昔予為禾耕而鹵莽之,其實亦鹵莽而報予。蕓而滅裂之,其實亦滅裂而報予。此言茍簡之害也。
《農書》云:古者分田之制,一夫一婦受田百畝,以其地有肥磽,故有不易一易、再易之別,不易之地,家百畝謂可以歲耕之也。一易之地,家二百畝謂歲耕。其半也。再易之地,家三百畝謂歲耕。百畝,三歲而一周也。先王之制如此,非獨以為土敝,則草木不長,氣衰則生物不遂也。抑欲其才力有馀,深耕易耨而歲可常稔。今農夫既不如古往,往租人之田而耕之。茍能量其財力之相稱,而無鹵莽滅裂之患,則豐穰可以力致,而仰事俯育之樂可必矣。今備述,經傳所載農事之法,兼高原下田地勢之宜,自北自南習俗不通,曰墾、曰耕,作事亦異。通變?yōu)榈罒o泥一方,則田功修,而稼穡之務可以次第而舉矣。
凡治田之法,犁耕既畢,則有耙勞。耙有渠疏之義,勞有蓋磨之功。今人呼耙曰渠疏勞,曰蓋磨,皆因其用以名之。所以散垡去芟,平土壤也。桓寬鹽鐵論曰:茂木之下無豐草,大塊之間無美苗,耙勞之功不至,而望禾稼之秀茂、實栗難矣。韓氏直說云:古農法,犁一耙六。今人只知犁深為功,不知耙熟為全功。耙功不到,土粗不實。下種后,雖見苗生根,在粗土根土不相著,不耐旱,有懸死蟲咬乾死。諸病耙功到,則土細而立根在細實土中,又碾過根土相著,自然耐旱,不生諸病。又云:凡地除種麥外,并宜秋耕。先以鐵齒耙縱橫耙之,然后插犁細耕。隨耕隨勞,至地大白背時更耙兩遍,至來春地氣透時,待日高復耙四五遍。其地爽潤,上有油土四指許春,雖然無雨時至便可下種。
《齊民要術》云:耕荒畢,以鐵齒????兩遍耙之,蓋鐵齒????已為之先。再用耙????而后勞之也。今人但耕地畢,破其塊垡,而后用勞平磨,乃為得也。
《齊民要術》云:耕地深細不得趁多,看乾濕隨時,蓋磨待一段總轉了橫蓋一遍,每耕一遍蓋兩遍,最后蓋三遍還,縱橫蓋之。種麥地,以五月耕三遍。種麻地,耕五六遍,倍蓋之。但依此法,除蟲災外,小小旱乾,不至全損。緣蓋磨數多故也。又云:春耕隨手勞,秋耕待白背勞。
蓋春多風,不即勞則致地虛燥。秋田濕,濕速勞恐致地埂。
又曰:耕欲廉,勞欲再,凡已耕耙欲受種之地,非勞不可。諺曰:耕而不勞,不如作暴。切見世人耕了仰著土塊,并待孟春蓋。若冬乏冰雪連,夏亢陽徒,道秋耕不堪下種也。然耙勞之功,非但施于納種之前,亦有用于種苗之后者。
《齊民要術》曰:谷苗既出壟,每一遇雨白背時,蓋以鐵齒????縱橫耙。而勞之耙法,令人坐上數以手斷其草,草塞齒則傷苗,如此令地熟軟易鋤省力。此用于種苗之后也。南方水田,轉畢則耙,耙畢則抄,故不用勞其耕種陸地者,犁而耙之。欲其土細再犁、再耙,后用勞,乃無遺功也。北方又有所謂撻者,與勞相類。
《齊民要術》云:春種欲深,宜曳重撻。夏種欲淺,直置自生。
春氣冷,生遲不曳撻,則根虛。雖生輒死。夏氣熱而速曳撻,遇雨必致堅。垎春澤多者,或亦不須撻,必欲撻者,須待白背。濕撻令地堅硬也。
又用曳打場圃,極為平實。今人凡下種耬種后,惟用砘車碾之。然執(zhí)耬種者,亦須腰系輕撻曳之,使壟土覆種稍深也?;蚋^田畝,土性虛浮者,亦宜撻之。打令土實也。今當耕種用之,故附于耙勞之末。然南人未嘗識此,蓋南北習俗不同,故不知用撻之功,至于北方,遠近之間,亦有不同。有用耙而不知用勞,有用勞而不知用耙,亦有不知用撻者。今并載之,使南北通知隨宜而用無使偏廢,然后治田法,可得論其全功也。
《周禮》:司稼掌巡邦野之稼,而辨穜稑之種,周知其名,與其所宜地以為法,而縣于邑閭。按
《農書》九谷之種、黍、稷、秫、稻、麻、大麥、小麥、大豆、小豆。凡種浥郁,則不生。生亦尋死,種雜者,禾生。早晚不均。舂復減而難熟特宜存意,揀選常歲別,收好穗純色者,劁刈懸之。又有粒而或簞或窖者,將種前二十許日,取出曬之,令燥種之。泛勝之曰:牽馬令就谷堆食數口,以馬踐過,為種無虸蚄等蟲也。種或傷濕浥郁,則生蟲也?;蛉●R骨剉一石,以水三石煮之,三沸漉去渣,以汁漬附子五枚,三四日去,附子以汁和蠶矢、羊矢,各等分擾令洞,洞如稠粥。先種二十日以溲種。如麥飯狀,當天旱燥時溲之,立乾。薄布數攪令乾。明日復溲。陰雨則勿溲。六七溲曝乾謹藏,勿令復濕。至可種時,以馀汁溲而種之。則禾稼不生蟲也。無馬骨,亦可用雪汁。雪汁者,五谷之精。使種之耐旱也。麥種宜與剉碎蒼耳。或艾暑日曝乾熱收藏。以瓦器順時種之,無不生茂。凡欲知歲所宜谷,以布囊盛粟等諸物種,平量之,以冬至日埋于陰地,冬至后五十日,發(fā)取量之。息最多者,歲所宜也。又師曠占術曰:五木者,五谷之先也。欲知五谷,但視五木。擇其木盛者,來年多種之。萬不失一。故雜陰陽書曰:禾生于棗,或楊大麥生于杏,小麥生于桃,稻生于柳,或楊黍生于榆,大豆生于槐,小豆生于李,麻生于楊?;蚯G農書云:種蒔之事,各有攸敘。能知時宜不違,先后之序,則相繼以生成,相資以利用。種無虛日,收無虛月,何匱乏之足患,凍餒之足憂哉。正月種麻枲,二月種粟芝麻,有早晚二種。三月種早麻,四月種豆,五月中旬種晚麻,七夕以后種萊菔菘芥。八月社前即可種麥,經兩社即倍收,而堅好如此,則種之。有次第,所謂順天之時也。凡五谷上旬種者,全收。中旬中收,下旬下收,又地勢有良薄,山澤有異宜。故良田宜種晚,薄田宜種早。良田非獨宜晚,早亦無害。薄田種晚,必不成。實山田宜種強苗,以避風霜。澤田種弱苗,以求華實。
《孝經》援神契曰:黃白土宜禾,黑墳宜麥,赤土宜菽,污泉宜稻,所謂因地之宜也。南方水稻,其名不一。大概為類,有三早熟而緊細者,曰秈晚熟。而香潤者,曰粳。早晚適中,米白而黏者,曰糯。三者布種同時,每歲收種取其熟好,堅栗無秕,不雜谷子,曬乾蔀藏置高爽處。至清明節(jié),取出以盆盎別貯浸之。三日漉出納草圌中,晴則曝暖浥,以水日三數遇,陰寒,則浥以溫湯。候芽白齊透。然后下種。須先擇美田耕治,令熟泥沃而水清。以既芽之谷,漫撒稀稠得所。秧生既長小滿芒種之間,分而蒔之,旬日高下皆遍北土。高原本無陂澤。逐隈曲而田者,納種如前法。既生七八寸,拔而栽之。凡下種之法,有漫種、耬種、瓠種、區(qū)種之別。漫種者,用斗盛谷種,挾左腋間,右手料取而撒之,隨撒隨行。三步許即再料取,務要布種均勻,則苗生稀稠得所。秦晉之間,皆用此法。南方惟種大麥,則點種。其馀粟、豆、麻、小麥之類,亦用漫種。北方多用耬種,其法甚備
《齊民要術》云。凡種,欲牛遲緩行種。人令促步以足躡隴底,欲土實種易生也。今人制造砘車,隨耬種子,后循隴碾過,使根土相著,功力甚速。而當瓠種者,竅瓠貯種,隨行隨種,務使均勻。犁隨掩過,覆土既深,雖暴雨不至迫撻。暑夏最為耐旱,且便于撮鋤。今燕趙間,多用之區(qū)種之法。凡山陵近邑高危傾阪及丘城上,皆可為區(qū)田糞種。水澆,備旱災也。
《說文》云:鋤,言助也。以助苗也。故字、從金、從助。凡谷須鋤,乃可滋茂。諺云:鋤頭,自有三寸澤也。按
《齊民要術》云:苗生如馬耳,則鏃鋤。
滋田欲得谷,馬耳鏃。
稀豁之處,鋤而補之。凡五谷惟小鋤之為良。
小鋤者,非直省功,谷亦倍勝。大鋤者,草根繁茂,用功多,而收功益少。
苗出壟,則深鋤不厭。數周而復始,勿以無草而暫停。
鋤者,非止除草,乃地熟、而谷多、糠薄、米息。鋤得十遍,便得八米也。
春鋤起地,夏為鋤草。故春鋤不用觸濕,六月已后雖濕亦無嫌。
春苗,既淺,陰未覆,地濕,鋤則地堅。夏苗陰厚,地不見日,故雖濕亦無害矣。管子曰:為國者,使民寒耕,而熱蕓。蕓,除草也。
又云:候黍粟苗未與壟齊,即鋤一遍。經五七日,更報鋤第二遍。候蠶未老畢,報鋤第三遍。無力則止。如有馀力,秀后更鋤第四遍。芝麻大豆并鋤兩遍止。亦不厭早鋤谷第一遍,便科定。每科只留兩三莖,更不得留多,每科相去一尺,兩壟頭空,務欲深細。第一遍鋤禾,可全深。第二遍,惟深是求。第三遍,較淺于第二遍。第四遍,又淺于第三遍。蓋谷科大則根浮故也。第一次,撮苗曰鋤。第二次,平壟曰布。第三次,培根曰擁。第四次,添功曰復。一次不至,則稂莠之害,秕稗之雜,入之矣。諺云:谷鋤八遍,餓殺狗,為無糠也。其谷,畝得十石,斗得八米,此鋤多之效也。凡耘苗之法,亦有可鋤,不可鋤者。旱耕塊垡苗穢,同孔出不可鋤。治此耕者,之失難責鋤也。曾氏農書
《蕓稻篇》謂:禮記有曰:仲夏之月,利以殺草,可以糞田疇,可以美土疆。蓋耘除之草和泥渥漉,深埋禾苗根下,漚罨既久,則草腐爛而泥土肥美。嘉谷蕃茂矣。大抵耘治水田之法,必先審度形勢,先于最上處潴水,勿致走失,然后自下旋放,旋蕓之。不問草之有無,必遍以手排漉。務令稻根之傍液液然,而后已荊揚厥土,涂泥農家皆用此法。又有足耘,為木杖如拐子,兩手倚之,以用力以趾,塌撥泥上,草穢擁之苗根之下,則泥沃而苗興,亦各從其便也。今創(chuàng)有一器曰耘蕩,以代手足,工過數倍,纂文曰:養(yǎng)苗之道,鋤不如耨。耨,今小鋤也。
《呂氏春秋》曰:先生者為米,后生者為秕,是故其耨也。長其兄而去其弟,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養(yǎng)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秕,此失耨之道也。
鋤后,復有薅拔之法以繼,成其鋤之功也。夫稂莠荑稗雜其稼,出蓋鋤后,莖葉漸長,使可分別,非薅不可。北方村落之間,多結為鋤社,以十家為率。先鋤一家之田,本家供其飲食。其馀次之,旬日之間,各家田皆鋤治。自相率領樂事趨功,無有偷惰,間有病患之家,共力助之。故田無荒穢,歲皆豐熟,秋成之后,豚蹄盂酒遞相犒勞,名為鋤社,甚可效也。
田有良薄,土有肥磽,耕農之事,糞壤為急。糞壤者,所以變薄田為良田,化磽土為肥土也。古者分田之制,上地,家百畝,歲一耕之。中地,家二百畝,間歲耕其半。下地,家三百畝,歲耕百畝,三歲一周。蓋以中下之地瘠薄磽確。茍不息其地力,則禾稼不蕃。后世井田之法,變強弱、多寡、不均,所有之田,歲歲種之,土敝氣衰,生物不遂。為農者,必儲糞朽以糞之。則地力常新壯,而收穫不減。孟子所謂,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也。踏糞之法。凡人家于秋收場上,所有穰
等,并須收貯一處。每日布牛之腳下三寸厚,經宿牛以蹂踐,便溺成糞。平旦收聚,除置院內堆積之。每日亦如前法。至春可得糞三十馀車。至夏月之間,即載糞糞地。地畝用五車計,三十車可糞六畝,勻攤耕,蓋即地肥沃,兼可堆糞
〈缺〉行。又有苗糞、草糞、火糞、泥糞之類。苗糞者,按
《齊民要術》云:美田之法,綠豆為上。小豆胡麻次之。悉皆五六月
種,七八月犁掩殺之,為春縠。田則畝收十石,其美與蠶矢。熟糞同此。江淮迤北,用為常法。草糞者,于草木茂盛時,芟倒,就地內掩罨腐爛也。
《禮記》有曰:仲夏之月,利以殺草,可以糞田疇,可以美土疆。今農夫不知此乃以其蕓除之草,棄置他處。殊不知,和泥渥漉深埋禾苗根下,漚罨既久則草腐,而土肥美也。江南三月草長,則刈以踏稻田,歲歲如此,地力常盛。
《農書》云:種谷必先治田,積腐槁、敗葉,劃薙枯朽根荄遍鋪而燒之,即土暖而爽,及初春再三耕耙,而以窖罨之,肥壤壅之,麻籸谷殼,皆可與火糞窖罨谷殼朽腐,最宜秧田,必先渥漉精熟,然后踏糞,入泥蕩平田面,乃可撮種。其火糞,積土同草木堆疊燒之,土熱冷定用碌軸碾細用之,江南水地多冷,故用火糞。種麥種蔬尤佳,又凡退下一切禽獸毛羽親肌之物,最為肥澤,積之為糞。勝于草木。下田水冷,亦有用石灰為糞治,則土暖而苗易發(fā)。然糞田之法,得其中則可。若驟用生糞及布糞過多,糞力峻熱,即燒殺物。反為害矣。大糞力壯,南方治田之家常于田頭置塼檻窖,熟而后用之,其田甚美。北方農家,亦宜效此,利可十倍。又有泥糞于溝港內,乘船以竹夾取,青泥杴潑岸上,凝定裁成塊,子擔去同大糞和。用比常糞,得力甚多?;蛴眯”阋嗫蓾补?。但生者,立見損壞。不可不知農書
《糞壤篇》云:土壤氣脈,其類不一。肥沃磽確,美惡不同,治之各有宜也。夫黑壤之地,信美矣。然肥沃之過不有生土以解之,則苗茂而實。不堅磽確之土,信惡矣。然糞壤滋培,則苗蕃秀。而實堅栗土壤,雖異治,得其宜,皆可種植。今田家謂之,糞藥,言用糞,猶用藥也。凡農居之側,必置糞屋。低為檐楹以避風雨飄浸屋中,必鑿深池甃以磚甓。凡埽除之土、燒燃之灰,簸揚之糠秕、斷槁落葉積而焚之。沃以肥液積久乃多。凡欲播種,篩去瓦石,取其細者,和勻種子,疏把撮之,待其苗長,又撒以壅之,何物不收。為圃之家于廚棧下深闊,鑿一池,細甃使不滲泄。每舂米則聚礱簸谷殼及腐草敗葉漚漬其中,以收滌器肥水與滲漉泔淀,漚久自腐爛。一歲三四次,出以糞苧,因以肥桑,愈久愈茂,而無荒廢枯摧之患矣。又有一法。凡農圃之家欲要計置糞壤,須用一人一牛,或驢駕雙輪小車一輛,諸處搬運積糞。月日既久,積少成多。施之種藝稼穡,倍收桑果愈茂,歲有增羨此肥稼之計也。夫掃除之隈腐朽之物,人視之而輕忽,田得之為膏潤。唯務本者知之,所謂惜糞如惜金也。故能變惡為美,種少收多。諺云:糞田勝如買田,信斯言也。凡區(qū)宇之間,善于稼者,相其各各地理所宜,而用之。庶得乎土化漸漬之法,沃壤滋生之效,俾業(yè)擅上農矣。南方熟于水利,官陂官塘,處處有之。民間所自為溪堨水蕩,難以數計。大可灌田數百頃,小可溉田數十畝。若溝渠陂堨上,置水閘以備啟閉若塘堰之水,必置
竇以便通泄,此水在上者。若田高而水下,則設機械,用之如翻車、筒輪戽斗桔槔之類,挈而上之。如地勢曲折而水遠,則為槽架、連筒、陰溝、浚渠、陂柵之類,引而達之。此用水之巧者。若下灌及平澆之田,為最?;蛴密嚻鹚?,次之?;蛟佘嚾囍?,又為次也。其高田旱稻,自種至收,不過五六月。其間或旱,不過灌澆四五次。此可力致其常稔也。傅子曰:陸田者,命懸于天,人力雖修,水旱不時,則一年功棄。水田制之由人,人力茍修,則地利可盡,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事,此水田灌溉之利也。
凡農家所種,宿麥早熟,最宜早收。故
《韓氏直說》云:五六月麥熟,帶青收一半,合熟收一半。若候齊熟,恐被暴風急雨所摧,必致拋費。每日至晚即便載麥上場堆積,用苫密覆以防雨作。如搬載不及,即于地內苫積。天晴乘夜載上場,即攤一二車,薄則易乾,碾過一遍,翻過又碾一遍。起秸下場揚子收起。雖未凈,直待所收麥都碾盡。然后將未盡秸稗再碾,如此可一日一場,比至麥收盡,已碾訖三之一矣。大抵農家忙并無似蠶麥。古語云:收麥如救火,若少遲慢,一值陰雨,即為災。傷遷延過時,秋苗亦誤鋤治。今北方收,多用肝釤,用麥綽釤麥,覆于腰后籠內,籠滿則載而積于場。一日可收十馀畝,較之南方以鐮刈者,其速十倍。凡北方種粟,秋熟當速刈之。
《齊民要術》云:收谷而熟速刈,乾速積。
刈早則鐮傷,刈晚則穗折,遇風則收減,濕積則槁爛,積晚則耗損,連雨則生耳。
田家刈畢,稛而束之,以十束積,而為
。然后車載上場,為大積。積之視農功稍隙解束以旋。旋镵穗撻之。南方水地多種稻秫。早禾則宜早收,六月七月則收早禾。其馀則至八月九月。
《齊民要術》曰:稻至霜降穫之,此皆言晚。禾大稻也。故稻有早晚大小之別,然江南地下多雨,上霖下潦,劖刈之際,則必須假之喬扦,多則置之籠架,待晴乾曝之,可無耗損之失。
《齊民要術》云:收禾之法,熟過半斷之刈穄欲早,刈黍欲晚,皆即濕踐穄踐訖,即蒸而浥之黍,宜曬之令燥。凡麻有黃
則刈,刈畢則漚之。刈菽欲晚,葉落盡,然后刈。芝麻欲小束,以五六束為一叢,斜倚之,俟口開乘車詣田,抖擻還叢之三日,一打四五遍乃盡耳。粱秫收刈欲晚,早刈損實。大抵北方禾黍,其收頗晚。而稻熟亦或宜早。南方稻秫其收多遲,而陸禾亦或宜早,通變之道,宜審行之。今按古今書傳所載,南北習俗所宜,具述而備論之,庶不失早晚,先后之節(ji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