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前參加了個插花活動。
到場的時候,長條會議桌已拆散開來圍成了一個大大的正方形,桌上是一份份用深紫色包裝紙裹好的花材、一個花瓶、一把剪刀,一溜排開。
每張桌底都統(tǒng)一在左腳邊立著一個深藍色的包裝袋,大大地敞著口,很期待的樣子。
先我進門的文化人直呼“好香啊”“真是滿室芬芳活色生香啊”!我戴著口罩,聞不大清晰香味,眼瞅著好幾個拍照攝像的P精已圍著大小頭領(lǐng)在繞圈選角度。
老臉一張,我擔心不小心入鏡,但耐不住一陣陣清香誘惑,想了想還是摘下了口罩。草木無情又有情,果真好香??!輕緩的音樂背景下,眼前實是賞心悅目。
頭頭發(fā)言。眾人鼓掌?;ㄋ噹熃舆^話筒先答謝,然后從插花的前世講到今生,她旁征博引講得不緊不慢,急性子的我呆坐在硬板凳上很是拘謹。
“你不要摸它們!手里有熱度,會傷到它們?!?/span>身后傳來一聲提醒。原來身后還有人盯著呀!我訕訕放下手里撥弄的幾枝細長的素心百合。
“嫩枝有嫩枝的美,枯葉有枯葉的美,我們不僅要學會欣賞花開怒放的美,也要欣賞它待開與凋謝的美。”
“生命是一個從無到有、由小到大、盛極而衰、生死往復的過程,希望我們學會接受每一階段生命的變化,感受不同的美?!?br>
花藝師間或一兩句詩意哲理的雞湯,在這樣的場合,以我的心境聽來,居然覺得貼切自然又有所啟發(fā)。一點都不顯做作虛無。
在她的講解示范下,我們迫不及待地開始動手操作起來。
“這兩枝桔梗一枝花頭向左,一枝向右,好像互相生氣一樣,調(diào)到一個方向才顯得和諧!”那個聲音又在我身后響起。但這次已不是提醒,而是有訓責的意味了。
我心有不快,側(cè)目瞟了一眼,臃腫的身材,一張胖圓臉,一件大黑T,看上去像是花藝師帶來搬運花材協(xié)助干干力氣活的小助手。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你這個留得太多啦!要舍得剪,有舍才有得嘛!”又過了一會兒:“哎呀,你這全得剪掉重新插!”
我表面嗯嗯啊啊附和,內(nèi)心卻很是不屑:
我都沒請教你,老站我后面瞎BIBI啥意思?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老祖宗講的這些基本道理沒聽過嗎?
本小姐就愛這樣擺,剪長剪短關(guān)美啥事?誰說短縮成一坨就是美,奔放張揚就不是美了?誰說一個朝向就真和諧,各抒已見就失和美?
插花就得按指定的樣板弄得一模一樣?將老師講的規(guī)則原理適當變通下有何不可?
藝術(shù)這東西如果都有了固定的框框生硬的定式,那還叫藝術(shù)?美從何而來?
收場之前,不少人捧著自己的作品去請花藝師鑒定好壞。我想了想,也鼓起勇氣跑過去討教:請老師點評下我這盆,會不會挺差挺差?
她看了一眼,認真地說:
“我們今天準備的這個花瓶有點小,花枝一長花束一大呢就顯得頭重腳輕。
你在家也是喜歡養(yǎng)花的吧?我一看你這就是在家習慣了用大花瓶的插法。不用剪,回去換個大瓶就漂亮了!”
……
怎么樣,同樣是指出問題,她這兩句是不是婉轉(zhuǎn)柔和又完全點到了位,是不是更能讓人信服接受?
這就是專業(yè)的人。這就是說話的藝術(shù)。這也是我經(jīng)常用來與孩子們說話交流友好相處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