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母親節(jié)，特別的陪伴
原創(chuàng)：薄海嵐
一個病房，兩張床，陪護(hù)著兩個娘。
這就是特別的2020年中，我的特別的母親節(jié)。
家人視頻，看到病房里的情況，侄女問：“大姑，房間只有兩張床，你睡哪里?。俊蔽艺f：“這里不有兩個媽媽嘛，我想讓哪個摟著就讓哪個摟著?！?/p>
在一個病房里，同時陪護(hù)著媽媽和婆婆。母親節(jié)的這份陪伴應(yīng)該是很特別的吧？
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過了七十余年的歲月，坎坎坷坷經(jīng)歷了一生的辛苦，她們該有多少的不容易。
我曾經(jīng)多少次設(shè)想過她們的老年時光，也總是告訴自己，我要讓她們好好地度過余生。
曾經(jīng)，我以為晚年時光離她們很遙遠(yuǎn)，似乎，她們會是我永遠(yuǎn)的依靠。曾經(jīng)，我以為，父母晚年的幸福，只需要簡單的“孝順”兩個字就可以滿足。
可是，病痛的折磨讓他們那么迅速地進(jìn)入了風(fēng)燭殘年，當(dāng)我們成為了她們的依賴，面對他們的病痛，我才知道“孝順”這兩個字是多么的無能為力。
當(dāng)衰老與病痛同時降臨到老人的身上，再充裕的物質(zhì)也形同虛設(shè)，當(dāng)陪伴的時光變成了她們一遍遍對疼痛的描述，你才能體會愛莫能助是一種什么樣的無奈。
母親節(jié)，一邊守著兩位母親掛吊瓶，一邊讀棒棒醫(yī)生公眾號的新推文《母親的病》，兄妹三人懷念母親的文章，深情里的無奈哀傷，幾次讓我淚濕眼眶，只好把目光投向窗外，讓大朵大朵柔軟的云朵包裹起我突然涌起的傷感。
年邁的父母是我們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存在，但是，面對他們不能救治的病痛，兒女的愛也是無力的。
被腰腿疼所折磨的兩個娘，就像破舊的拖拉機(jī)，因為早年使用不當(dāng)、負(fù)載過多，零件的損傷過重，難以修復(fù)。
當(dāng)我們把大把的藥物送進(jìn)她們的口里，效果未知，感覺是在拿老人的身體做一場場的試驗。內(nèi)心的忐忑也是難言的。
這幾天，兩個娘在一起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炫富方式：
媽媽在數(shù)算著，孩子們給她買的藥每年得花多少多少錢。
婆婆也說，孩子這幾年給她買藥花的錢也是無數(shù)啊。
在她們的心里，錦衣玉食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好藥。她們慨嘆著到哪里治病都是白白扔下一把錢。
所以有時候，雖然覺得很多藥只是騙人的把式，但還是要買，寧愿和她們一樣相信。
也許買的是一份希望吧，又何嘗不是我們內(nèi)心的安慰。讓她們覺得兒女不會放棄，讓她們覺得堅強(qiáng)地活下去就有希望。
媽媽雖然多年都是這里疼哪里疼的，腰痛到有些傾斜，走路腿腳有些顛簸，所幸的是身體沒有大礙，尚能把自己照顧好。
最令人發(fā)愁的是婆婆。過年時拄著拐還能勉強(qiáng)行走，這些日子突然就挪不動步了。
最怕聽她說活著受罪、生不如死之類的悲觀話，心里會有一份不孝的罪責(zé)感。
八十多斤的瘦小的她，像在跌跌撞撞地蹣跚學(xué)步，在她兒子的背上、懷里，突然變成了一個孩子。想起了前年春天，我們帶她出門，她還倔強(qiáng)地拒絕我們的攙扶。
無論多么堅強(qiáng)的人，都不得不屈服于歲月與疾病。
今天是入院第四天，前幾天我們都沒睡好，以至于昨夜里母親鼾聲如雷，睡得很熟，被子掉了都不知道，幾次為她蓋被。婆婆卻是起夜頻繁，基本上一個小時就得侍候她如廁。雖然病房條件不錯，有單間廁所，但是舉步維艱的她，還需要架著才能起。
夜里睡不好，清早便無精打采。常年里愁眉不展的婆婆竟然出乎意料地精神不錯，自己在扶著床練習(xí)走路。一會自己她坐在了床上，笑了起來，說自己的腰直開了。原來剛剛她把蜷曲的腰伸直了一下。
本來就不茍言笑的婆婆，因為病痛，已經(jīng)好久沒見到她哀愁的臉上露出笑容了。
媽媽也樂了，說這次肯定能治好，你好好活著，要等著看到浩博娶媳婦。婆婆說：“那怕是夠嗆啊，你還行！”
“你也行！”媽媽說。
母親節(jié)，我沒能為兩個娘送什么禮物，但是她們燦爛的笑容是病房里最美的康乃馨，讓我的心明亮了起來。
媽媽健談，幾日里話題如水緩緩地流過了她的一生，因為歷經(jīng)相同的歲月，使得一向訥言的婆婆也找到了共同語言，聽她們訴說她們那個時代的的艱苦歲月，更加體會到這一代婦女的不易。
最后，媽媽總結(jié)說，她這一輩子稀里糊涂就過去了，唯一的所得就是得到了四個孩子。婆婆高度肯定了她的偉大成就，遺憾地說因為計劃生育，她才得了到兩個孩子。
這樣的話題與氛圍，讓我覺得能陪伴兩個娘在一起，也是一份小確幸。人生就是這樣的吧，有悲涼也有歡喜。對于做母親的來說，人生再難再痛也選擇堅強(qiáng)地活著，就是因為心里有這些牽掛著的人。
做中年母親的我，兒子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離開他。因為牽掛，幾日里電話都打到閨女不耐煩，叫我沒事不要總是打電話，影響他們上網(wǎng)課。
也許，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請歲月溫柔對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