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材中選入了李白的詩《越中覽古》,詩人借“鷓鴣”這個意象抒發(fā)了當時昔盛今衰的感慨。其實,鷓鴣和杜鵑、鴛鴦、鴻雁等一樣,都是古詩詞中常見的禽鳥意象。
鷓鴣是產于我國南方的一種珍禽,形似母雞,頭如鵪鶉,背腹部有黑白兩色相雜,腳黃色。其鳴極似“行不得也哥哥”,因而成為遷客騷人所歌詠的對象。
鷓鴣作為一種意象, 在送別詩中經常見到,借以渲染和烘托離愁別緒。如唐代張籍的《湘江曲》:“湘水無潮秋水闊,湘中月落行人發(fā)。送人發(fā),送人歸,白蕷茫茫 鷓鴣飛。”末句寫茫茫的白蕷遮住了遠去的征帆,與鷓鴣的啼鳴靜動相應,深深地傳達了詩人內心的離愁和悵惘,給人以無窮的回味。
鷓鴣叫聲悲婉凄切,后多用“鷓鴣啼”、“聞鷓鴣”來襯托處境的艱難或心情的惆悵。如清代尤侗的《聞鷓鴣》:“鷓鴣聲里夕陽西,陌上征人首盡低。遍地關山行不得,為誰辛苦盡情啼?”詩中寫困頓不堪的征人在夕陽西下時,偏又聽到了鷓鴣的啼鳴聲,內心的感受可想而知。最難以忍受的還是前方的重重關隘,使人無法前行,而鷓鴣不知疲倦的啼鳴增添了征人的凄苦與悵惘。
鷓鴣喜愛雌雄對啼,因而也有詩人借鷓鴣來描寫青年男女的情愛,象征愛情和美。溫庭筠《菩薩蠻》中的“雙雙金鷓鴣”,李殉《菩薩蠻》中的“雙雙飛鷓鴣”,顧 復《河傳》中的“鷓鴣相逐飛”都是男歡女愛的象征。又如唐代劉禹錫的《踏歌詞》:“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連袂行。唱盡新詞歡不見,紅霞映樹鷓鴣嗚。” 女郎們唱新詞,意在招引小伙子一同歌舞,可新詞唱盡,對方卻沒有回應,代之而起的竟是綠樹叢中鷓鴣的和鳴。在這里,鷓鴣歡快的和鳴反襯了女郎們的寂寞。
古詩詞中的鷓鴣有時是樂曲的代稱, 這有兩種情況。一種指當時流行的樂曲《鷓鴣曲》,這種曲予就是“效鷓鴣之聲”的,曲調哀婉清怨。為這個曲子寫的詞大多抒發(fā)相思別恨, 如唐代鄭谷的《席上貽歌者》:“花月樓臺近九衢,清歌一曲倒金壺。座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風唱鷓鴣。”詩人的思鄉(xiāng)之心早已歌聲撩動,如果歌者 再唱《鷓鴣曲》,詩人會更加不能自已。向歌者請求莫唱,除了顯示歌聲具有回腸蕩氣的魅力外,還深深地透露出詩人客居異鄉(xiāng)的羈旅之情。另一種指歌唱男女愛情 的《鷓鴣詞》,這種曲子描摹鷓鴣的成雙歡愛,曲調歡快流暢。如宋代周紫芝的《鷓鴣天》(下闋):“調寶瑟,撥金猊。那時同唱鷓鴣詞。如今風雨西樓夜,不聽 清歌也淚垂。”下闋是對昔日歡聚的回憶,當時兩人一個調弦撫瑟,一個撥動爐香,在這無限溫馨的情境中,又同唱歡快的鷓鴣詞。只是這個和諧的生活場景已成為 過去,便更加襯托出今日的孤棲寂寞。
晚唐詩人鄭谷還有一首寫鷓鴣的詩,詩名就叫《鷓鴣》,廣泛傳誦于當時。原詩是“暖戲煙蕪錦翼齊,品流應得近山雞。雨昏青草湖邊時,花落黃陵廟里啼。游子乍 聞征袖濕,佳人才唱翠眉低。相呼相應湘江闊,苦竹叢深日向西。”首聯概寫鷓鴣的形貌流品和“暖戲煙蕪”的習性;頷聯是詩眼所在,“雨昏”、“花落”以示春 暮,這時的鷓鴣聲繁而凄切,何況其所啼之處又是行旅之人經常涉足的“青草湖邊”和“黃陵廟里”,這樣的氣氛描寫為后面游予佳人的心理感受做了烘托;頸聯寫 游子聞鷓鴣之啼而傷心落淚,并由此而想像,佳人獨居也會因唱罷鷓鴣曲而愁眉不展;尾聯又進一步從環(huán)境上加以渲染,在那遼闊的湘江邊,在那寂寞的苦竹叢中, 在那日暮黃昏之時,令人不堪再聽的鷓鴣聲偏是你一聲我一聲相呼相應,這就更加重了游子佳人的悲涼情緒。鄭谷這首詩善于運用氣氛渲染和環(huán)境烘托,創(chuàng)造了一個 鷓鴣聲啼客子愁的迷茫境界。他也因此詩而聞名,被譽為“鄭鷓鴣”。
樂府詩中有“鷓鴣詞”的題目,主要是表現愁苦之情,而且都須用“鷓鴣”的飛嗚來托物起興。此外,鷓鴣在詩中還有切題、破題的作用。如唐代李益的《鷓鴣 詞》:“湘江斑竹枝,錦翅鷓鴣飛。處處湘云合,郎從何處歸?”詩人用“斑竹”、“鷓鴣”來起興,構成了一幅有靜有動的畫面,烘托了女主人公思念遠方情郎的 愁緒,含蓄而有韻致。宋詞中有“鷓鴣天”詞牌,首見于宋祁的詞集中,抒寫的是哀怨愁苦的情感。后來慢慢發(fā)展,詞人們在創(chuàng)作時又把范圍擴展到了很多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