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賭坊
文/阿東
月 。無華。
殘月。
預示著缺憾。
只那一彎殘月,便鉤住了無限情思。
黛黑的天幕,曲折盤桓的樹枝,靜謐的夜色。問人世間滄桑,又有幾人,能于愛恨情仇之間,生死離別之后,在殘月星光下,品茗嗅香?
這是一個月殘之夜。
雖為殘月,卻依舊那么孤傲,那么清寒,那么惹人心悸。
惹人心悸的,不僅是月光,更是那一道……
——情殤!
笑看紅塵,過往云煙皆是客。
紅塵浮華只因看破之后,一切便索然無味,沒了期待,失了欣喜,那么此生此世,又有何意義?
回首恨依依。
多少年后,秋風蕭蕭,你一個人,依舊能,淡看……殘月飄香……
無月見村火,有時聞天香。
煙絡橫林,山沉遠照,邐迤錦里鐘鼓。
共苦清秋風露。
殘月不停的在樹梢上隱約躲藏,風露仿佛在嘆息,嘆息著這世上為何會有那么多人愿意在天香云端晃悠飄蕩?
沒有人知道“天香賭坊”的來歷。
就好比眾多怡紅院一樣。
越是古老的娛樂場所,就越是沒有人會去追究。
誰會去干那些吃飽了撐著的事情。
“天香”就是國色天香。
也許它充分展現(xiàn)了錦里女人的別樣韻味,又契合了賭坊之名,意味深遠。
坊內(nèi)燈火輝煌,大廳里通常都擠滿了各種各樣的人。尤其惹人眼的是那些錦衣華服,簪蓮花冠,濃裝艷抹的女人,大多數(shù)為貴賓巨賈攜來的青樓女子。大疊的銀票、大堆的籌碼、大捧的金銀,就在這些男人、女人顫抖而發(fā)汗的手掌里流動?!?br> 這讓沉寂的賭徒男女嗅到了久違的味道。
阿七身著一襲慘淡玄衣,發(fā)束間隨意插一只竹簪,昂首走入了這燈火輝煌的大廳?! ?br> 像他這么一個寒磣的人,無論走到哪里,本來就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每個賭徒都喜歡在熱鬧的場面里賭,都聚集過來,他們都是賭慣了的人,他們都要同心協(xié)力,死死盯著莊家的手,一起吆喝著要開盅。
每個人都賭得興高采烈,天昏地暗??墒前⑵吆妄埿纼鹤哌M來的時候,大家還是不由自主要抬起頭。
無論誰瞧見這么一個臉上帶一溜刀疤的窮小子,都不會去留意。
但吸引眼球的恰恰就是他身邊的人。
他手里竟然還拉著這么一個華衣麗服、清純絕俗的碧玉美人,當真比畫里走下來的還要好看,竟會有如此明珠美玉般的女子。
好一個絕美的女子!
很少有女人會贊美女人。
但現(xiàn)在。
龍欣兒一腳跨了進來。
連賭坊內(nèi)的那些嬌艷女子都發(fā)出“嘖嘖”贊嘆的聲音。
足以令天香賭坊蓬壁生輝!
天香賭坊分為外堂和內(nèi)堂。
外堂大都為普通客人小額玩得不太大的賭廳。
內(nèi)堂有裝飾競豪奢,都為貴賓富商下巨額賭注的場所。分設沉魚落雁廳、閉月羞花廳、傾國傾城廳,沉魚落雁廳是賭骰子,閉月羞花廳賭番攤,傾國傾城廳賭牌九,都是時下最受歡迎的賭法。
古今中外最流行的賭,大都是“撞數(shù)”運氣類,如單雙、骰子、四門方寶,這種聽天由命式的賭博能夠流行開來原因很簡單,它體現(xiàn)了一種“天意”公允,這類賭在程序上簡單易懂,不易作弊,適合三教九流各種人群。
阿七正猶豫著,龍欣兒卻拉著他進入了內(nèi)堂沉魚落雁廳。
龍欣兒拉著他四處閑逛,大開眼界。
酒香肆意,空氣中還不是漂浮著女人的胭脂水粉香和誘人的汗香,籌碼銀兩碰撞,發(fā)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世界上沒有比這種聲音更美妙,更賞心悅目的了。
阿七很享受這種聲音。
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奢侈,喜歡享受。
欲望——
也是每個人絕不可缺少的天性。
有些人即便是空著肚子,也要去賭兩把。
至少現(xiàn)在。
阿七的肚子還是空的。
一旦有了賭性,他又瞬間恢復了體力。
他曾經(jīng)有過一次豪賭,賭了四天五夜都沒有飯吃。
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次的奢侈。
但你會不會想起一生中有哪天忘記了吃飯?
一個連享受都學不會的人。
他的一生一定會很蒼白。
像他這樣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一旦有了錢。
便會大把大把的揮霍。
他的賭技也就是在他做殺手的那一段時光磨練成精。
沉魚落雁廳的賭法有很多。
有賭大小兩門,也有賭十六門押點數(shù),一賠四等等。還有猜點數(shù)的,猜中一粒賠一,猜中兩粒賠四,猜中三粒賠九。
最直接最刺激的是這種賭法。
莊家擲骰子,客家也擲骰子,大家比大小,比技術與運氣。
而且,莊家擲出六點或是四五六也不通數(shù),因為閑家也可能擲出個豹子來取勝,同時,莊家擲出一點也不通賠,因為閑家很可能擲出個一二三來落敗?!?br> 這種全憑個人運氣與技術的賭博,最合阿七的胃口。
尤其是賭骰子,是他最拿手的絕活。
那是一張紫水晶桌,莊家居中,很多豪賭客紛紛坐在左右,但對門是空的。
對門光線這么好的位置居然沒有人坐。
阿七當然就這個位置坐了下去。
旁邊的人道:“那是個白虎位置,中了斷絕敗殺邪了,你一旦坐上那個位置,把把會被莊家通殺的?!?br> 阿七對著那人感激地點了點頭,道:“我坐著先看幾把?!?br> 另一個豪客道:“說不定他是賭星下凡,坐上后立馬轉(zhuǎn)運呢?!?br> 大家都紛紛大笑了一陣。
有些人存在就已注定是焦點人物,龍欣兒無疑也是這種人。
但現(xiàn)在每個人的眼光都不在她身上。
每一雙眼睛都落在——
另一個人身上?!?br> 這個人當然是個女人!
她一襲粉紅玫瑰絲裙領口開的很低,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露出豐滿的胸部。
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發(fā)出誘人的邀請。
這女子的衣著裝束無疑是極其妖嬈的,但這份妖嬈與她的神態(tài)相比,似乎遜色了許多。
她面似出水芙蓉,白里透紅。
眉如畫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睫微微上翹,十分勾人心弦。
她的肌膚如凝脂,雪白如銀。
當然要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有時看來甚至像是水晶一樣;比最溫和的軟玉還要溫軟晶瑩;比最嬌美的玫瑰花瓣還要嬌嫩鮮艷;比最清澈的水晶還要秀美水靈。
簡直晶瑩剔透,幾乎是透明一樣。
她的眼睛也很大很亮,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
一個從骨子里散發(fā)著妖媚的女人。
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著男人,牽動著男人的神經(jīng)。
她甚至連眼角都沒有去看那些卻在全心全意的盯著她的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