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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腚呱
趙建國
每個人小時候大約都做過一些既荒唐又可笑的事。在我們老了以后回想起來常常忍俊不禁,啞然失笑,并對流失的那段純真的童年產(chǎn)生悠悠的懷念。
在我六七歲的時候,家鄉(xiāng)的孩子們興起了一個“打腚呱”的游戲。參加這個游戲的孩子大多在四五歲到十一二歲之間,因為做這個游戲必須全身赤裸。那時候,由于生活不富裕,像我們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在夏天幾乎是不穿衣服的,甚至于穿鞋的都很少。每到晚飯后,我們這些‘光腚猴’兒就聚集在一起,做各種喜歡做的游戲。最常做的有捉迷。藏、打鬼子和中國美國。其中中國美國這個游戲最受我們喜歡,但也最危險。孩子們分成兩伙,一伙代表中國,一伙代表美國,各自選擇地形進行戰(zhàn)斗。開始只是表演性質(zhì),后來感覺不過癮,漸漸發(fā)展成用石塊、木棍互毆,以致有人受傷,引起家長不滿,便約束孩子不讓出門。
一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我們在商量做什么游戲時,一個叫黑炮的孩子提出打腚呱。大家一聽,一致同意,于是就呱呱地打起腚呱來。打腚呱就是用兩個巴掌,交替拍打胸膛和屁股,發(fā)出啪啪的聲響。起初,我們打的沒有章法,稀里嘩啦亂響,后來打著打著步調(diào)竟然一致起來,并且節(jié)奏感越來越強,聲調(diào)的變化也越來越多。打腚呱吸引了好多孩子參加,也引來一些大人圍觀,在街頭巷尾成為引人發(fā)笑的一景。
在所有這些孩子中,打得最響的是黑炮。黑炮是磨面坊王老板的小兒子,年僅五歲,胖墩墩的,渾身皮膚被太陽曬得油光黑亮。屁股圓溜溜的,像扣了半個西瓜,兩邊各凹進去一個圓窩。他那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兜起來密不透風(fēng),扣在兩個圓窩上發(fā)出嘣嘣的脆響,十分悅耳動聽。他的哥哥王三個高精瘦,屁股上一抓一把皮,兩只巴掌伸出去像雞爪,拍在屁股上呱唧呱唧,難聽死了。還有一個叫楊大頭的,年齡最大,十一歲了,也是我們的頭兒。個子矮,肩膀?qū)?,四肢短粗,頭也很大。他打腚呱的聲音也不耐聽,但聲音很大,呱呱地像拍巴掌。我們的隊伍越來越大,幾天功夫就發(fā)展到十五六人。楊大頭說,咱們不能在一個地方打,要到各條街上去表演,明天咱們到清真寺門前集合,愿意參加的吃完晚飯早來。
清真寺在清真寺街的東南角,門前有一個很大的影壁墻,那是我們集合的地方。清真寺街靠縣城的東面,與南關(guān)大街東西相通。它的東面有一條壕溝,溝上有一座石橋。石橋的前身是一座吊橋,是往年防患土匪用的,解放后匪患沒了,改建成石橋,人們?nèi)粤?xí)慣叫它吊橋。吊橋的東面是仲子街,兩街的孩子經(jīng)常在一起玩耍。在打腚呱的隊伍里,我們仲子街的孩子就有四五個。
那天晚飯后,我們都早早地來到清真寺門前,十五六個光腚猴兒聚在一起,引來了許多人圍觀。大頭站在清真寺門臺上,像個將軍,宣布:都給我聽好了,大家排好隊,矮個在前頭,高個在后頭,一個挨著一個,誰要搗亂就滾蛋!現(xiàn)在開始。
于是,我們一個挨著一個排起長長的隊伍。大頭在前面領(lǐng)頭,高聲喊道:預(yù)備齊!立刻,我們揮舞起胳膊,打出了整齊劃一而又極具音樂感的聲響:
呱、呱、呱嘀呱,
呱嘀呱,呱嘀呱嘀呱嘀呱,
呱呱嘀呱嘀嘀呱,
嘀呱嘀呱嘀嘀呱,
呱呱嘀呱嘀嘀呱!
呱、呱、呱 、呱,
呱呱呱呱!
呱呱呱呱!
呱呱嘀呱嘀嘀呱......
在大頭的帶領(lǐng)下,我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出發(fā)了。隊伍從清真寺向北,走到東西大街上,轉(zhuǎn)頭向西往南關(guān)大街進發(fā)。這時正是晚飯后人們上街乘涼的時候,幾乎家家門口都有坐著或在席上躺著的人??吹轿覀冞@支隊伍,個個笑得前仰后合,許多人干脆跟在我們隊伍兩邊,給我們鼓掌叫好。我們一時來了精神,打得愈發(fā)賣力,胸膛和屁股兩邊,都出現(xiàn)了紅紅的血印,每個人的小雞雞,都隨著行進的節(jié)奏不停地抖動。身上的汗水在黃昏的余光映照下油光光的。隊伍進入南關(guān)大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陣勢就像春節(jié)期間龍燈竹馬進城,別說多熱鬧了!
隊伍走到南關(guān)大街西頭,按原路折回,再穿過清真寺街時,路經(jīng)一所小學(xué)門口,大頭突然帶著我們進了學(xué)校。學(xué)校的操場上空無一人,我們徑直走上北邊的會臺,排成前后兩排,面對著跟來的觀眾進行表演。臺下男男女女約幾十口子,都是懷著看“西洋景”的心情看我們出“洋相”的。大頭喊了一聲停下,我們齊刷刷停了下來。大頭向臺前垮了一步,鄭重其事地宣布:下邊,個人表演開始,第一個表演的是王三。
王三一聽叫他表演,扭扭捏捏往后倒退。
大頭吼道,王三你怎么了,平常咋咋呼呼,到辦正事了,變成軟蛋了。
王三通紅著臉說,我不行,叫他演。
他一把把我推到前面。我從小生性靦腆,哪見過這種場面,若說混在人堆里來個“濫竽充數(shù)”還湊合,一旦讓我單獨表演,膽子早嚇破了。因此我比王三更熊地縮到了隊后頭。
大頭一看,立刻生氣地說,不玩了不玩了!一個個孬蛋,再玩還有什么意思!
這時,黑炮突然大喊道,報告隊長,我愿意表演!
大頭轉(zhuǎn)怒為喜,說:好,下面由黑炮表演!
黑炮走到前面,煞有介事地鞠了一個躬,接著表演起來。他鞠躬的表情引起下面一陣哄笑。他交替地?fù)]舞著兩只小手,動作優(yōu)雅地拍打著胸膛和屁股,節(jié)拍一時舒緩一時緊湊,聲調(diào)一陣高昂一陣低幽。舒緩時如拍嬰兒睡覺,緊湊時似有群鴨呱噪。特別是打到啪,啪,啪,啪四個單拍時,他故意把聲音放到最小,最后一拍竟然似有若無,接著,如刮起一陣狂風(fēng)或下起一陣急雨,啪啪啪啪四個連拍突然響起,把人們的情緒從低谷一下子吊到峰巔。觀眾一片叫好,掌聲不斷。正當(dāng)大家看的興致勃勃時,不知怎么黑炮的小雞雞撅了起來,直愣愣的像個豆蟲。下面哄然大笑起來,有的人笑出了眼淚,有的人笑的捂著肚子直不起腰來。
大頭沖黒炮嚷道,黑炮,你他娘的搗鼓什么了?
黑炮說,我沒搗鼓什么。
大頭說,你沒搗鼓什么下邊怎么亂了?
黑炮說,報告隊長,我要撒尿!
下面又是一陣哄笑。
大頭說,怎么這么多閑事,尿吧,快著點!
于是,黑炮跑到臺子邊上,向前突著肚子,朝臺下沒人處撒起了尿。他兩手捏著小雞雞,不停地抖動,一股清澈的尿液,劃著圈兒落在地上。撒完尿,他跑回臺子中央,問大頭:還演嗎?
大頭說,算了算了,天快黑了,明天再玩吧。走,散伙!
打家一聽,嗷號一聲,戚里撲騰跳下會臺各自奔回家里。人們也笑著一哄而散。這一次游行表演,使我們名聲大噪,一時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
時間一晃過去了六十多年,當(dāng)時最小的孩子現(xiàn)在一個個已成為古稀老人,但歲月的流逝不會泯滅我們對童年的記憶和留戀。打腚呱的游戲是我們孩提時代本真的創(chuàng)舉,我不敢說這個創(chuàng)舉是個“空前”,但肯定已經(jīng)“絕后”,因為進入網(wǎng)路時代的孩子,不會再光著屁股度過他短暫的童年了。
作者簡介:
趙建國,筆名巖火。山東泗水縣黨史委退休人員。愛好文學(xué),有詩歌、散文、小說等作品在報紙、雜志、網(wǎng)絡(luò)平臺發(f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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