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來稀,那能活到一百歲從來都是難得的體驗,更別說是在秦漢時期了。然而這位趙佗,不論是在《史記》,還是在《漢書》里,都實實在在地記載了他的人生軌跡,從秦始皇時期一直活到了漢武帝時代。按照比較大眾的說法是,公元前240年左右出生,公元前137年去世,活了104歲。
趙佗不是普通人,乃嶺南出現(xiàn)的第一位皇帝,號南越武帝。秦皇嬴政統(tǒng)一六國后,又要將嶺南納入版圖,在北擊匈奴的同時,派軍五十余萬南下,征服百越。趙佗即在南征軍之列,實打實的北人南下第一批人。秦末中原大亂,南征軍主動切斷了與中原的聯(lián)系,趙佗趁勢而起,掌控了嶺南諸地,自立為王。趙佗稱王這年據(jù)推算是公元前206年,正好和劉邦稱帝是同一年。
據(jù)記載趙佗是南征軍的副帥,這里就有個疑點,同一時期,蒙恬進攻匈奴才用了三十萬人。而趙佗之前名不見傳,而且出自舊趙地真定,并不是關中老秦人,何以能統(tǒng)帥五十萬軍隊。嶺南的重要性和潛在威脅遠比不上北地匈奴,嬴政沒有理由投入更多的成本來對付遙遠的越人。所以真實的情況很可能是這五十余萬秦軍里面有很大比例是普通移民,而且多是舊六國人。趙佗在南征之前算下來只有二十多歲,大概只是個中級將領,在征戰(zhàn)中被提拔到了副帥的位置。
嶺南平定后,被分成南???、桂林郡和象郡,趙佗擔任南海郡的龍川縣令。但不能小瞧這個縣令,嶺南三郡,南海最強,郡分四縣,龍川尤重。龍川扼守
趙佗稱王時約34歲,接下來是他對嶺南七十年的漫長統(tǒng)治。趙佗去世的年份在《史記》中記載的很明確,就是漢武帝建元四年(公元前137年),這也是他在史書上的最后一次出鏡。但詭異的是他上一次出鏡是漢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西漢使臣陸賈再次勸說趙佗歸漢。此時趙佗應該是61歲,在當時已經(jīng)算高壽了。有意思的是趙佗在給漢文帝的回信時,自稱“老夫處粵四十九年”,這就有點夸張了,趙佗來嶺南時至少是個中級將領,無論如何也不能只有十來歲,故不能作為年紀的參考。
趙佗見完陸賈后四十余年關于趙佗和南越國的記載卻突然不見于史料,這里面就有貓膩了,我們有理由懷疑趙佗是否早就去世了。而且這段時期中原最大的事件是景帝的七王之亂,吳王劉濞曾邀請南越起事,結果南越國的反應很奇怪,他什么也沒做,既沒說閉關自守,也沒有出兵助戰(zhàn)。
曹操可是個老滑頭
還有一件怪事是趙佗去世時,下葬時特意安排各城門大開,沒人知道運載趙佗棺槨的車去了哪兒,和曹操的疑冢如出一轍。任何人都怕被盜墓,這樣安排說得過去。但疑冢這樣玩法是東漢以后才流行的,秦漢時期的皇帝和諸侯王們,個個都比趙佗有錢,也沒見誰對自己的身后事這么謹小慎微。直到現(xiàn)在,趙佗的兒子、孫子和曾孫子的墓都找到了,偏偏就是他的墓還沒找著。至于當天下葬的到底是不是趙佗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趙佗是否活到漢武帝建元四年,是值得懷疑的。如果趙佗死了,那南越人又有何理由要隱瞞他的死訊呢?這方面的史料同樣不多,只能從南越國的國內(nèi)形勢和外交環(huán)境去推測。
對于嶺南的越人來說,趙佗到底是外來戶。雖然趙佗在當?shù)赝菩辛撕芏酀h化政策,比如改進耕作技藝,推廣中原漢字,設立漢地制度,但為了照顧當?shù)厝说那榫w,鼓勵中原人和越人通婚,甚至帶頭和當?shù)夭柯渎?lián)姻。趙佗甚至用當?shù)胤Q呼自稱蠻夷大長老,以示親近。就算如此,仍然有不少越人部落敵視南越,只是懾于趙佗的武力和威望而屈從。在外部,南越國東有越國后裔閩越,北有漢朝封國長沙,西邊則是土著夜郎諸國,形式復雜多變。只有百余萬人口的南越國卻一直保有十多萬人的軍事力量,可見國防壓力之大。秦漢之際,趙佗和越人部落血戰(zhàn)無數(shù),統(tǒng)一嶺南,在呂后時期更曾和漢軍直接過招,力保五嶺不失,趙佗就是南越的定海神針。南越人需要趙佗趙佗這位大神一直活著,震懾國內(nèi)外敵對份子。公元前137年,趙佗的死訊剛傳出,閩越國就急不可耐,出兵南越,可見趙佗影響之大。
南越人有隱瞞趙佗死訊的動機,但這只是推測,并沒有真實證據(jù)。換個角度來說,趙佗有活一百多歲的可能嗎?
南越王宮復原圖
秦漢時期,男子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十歲左右,趙佗超出平均數(shù)這么多顯然不合理。但是這里需要說明兩個地方,首先是受限于醫(yī)療條件,古代兒童的夭折率特別高,即使在皇室中也是如此,這無疑拉低了平均數(shù)。另外,由于戰(zhàn)亂和饑荒,很多人是非自然死亡。評價這一時期男子的自然壽命就不能看平均壽命。
趙佗是皇帝,食宿醫(yī)療條件自然沒得說,趙佗又是軍旅出身,身體素質應該也很好。而且趙佗的兒女按照史料記載只有一兒一女,趙仲始和趙誕。趙仲始是趙佗的太子,但按“仲”字推測像是趙家老二,估計還有一個早夭的哥哥。不管是兩個孩子還是三個孩子,趙佗作為皇帝,對私生活是比較克制的。這些因素都有助于趙佗長壽。
現(xiàn)在需要進行橫向比較了,當時生活環(huán)境優(yōu)渥的健康人都能活多久。
和趙佗見過兩面的陸賈和他年紀差不多,活了70歲,急流勇退的張良和勞心勞力的蕭何都活到64歲,呂后和劉邦都是61歲,當時能活到六十多歲已經(jīng)差不多了。當然還有更好的例子,同時期像申屠嘉等人生年不詳,根據(jù)人生軌跡推測也活了七十多歲。亞父范增活了73歲,如果不是和項羽生氣應該還能活更久。同時期還有一位神人張蒼,也是劉邦的從龍功臣,《史記》記載是活了一百多歲,這位老不正經(jīng)養(yǎng)生有術,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查一下。很確信,趙佗和他沒有交流過長壽秘訣。而且趙佗也沒把他的秘訣留給子孫,他的后代和常人無異,最多也就是到五十歲。至于其他活過一百歲的道師方士,那都是方外人了,更無佐證,無法比較。
趙佗不能像張蒼一樣無牽無掛,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每天都要干活的。像南梁武帝蕭衍活到85歲,晚年一心修佛,對國家來說已經(jīng)是災難了。
南越王室很多地方都效法中原,甚至南越王墓里發(fā)現(xiàn)了煉丹爐和材料,在仙丹方面趙家也沒有免俗。趙佗沒有禁止子孫煉丹,說不定他也服用過這種重金屬嚴重超標的藥劑,這樣更不可能達成超長待機的成就。
所以,個人還是傾向于趙佗早在公元前137年之前就已去世,后人為了穩(wěn)定政局一直瞞報。主持政局的很有可能就是趙佗的兒子趙仲始,趙仲始于公元前137年去世,孫子趙胡瞞不下去了,干脆通報了祖父的死訊。南越國這才翻到新的篇章。
至于真實情況如何,一切都得等找到趙佗的真墓再說了。
參考資料
1.《史記·南越列傳》 司馬遷
2.《漢書》 班固
3.《淮南子·人間訓》 劉安
4.《交州外域記》 無名
5.《大越史記全書·外紀卷之二·趙氏紀》
6.《南越國史》 張榮芳、黃淼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