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祝賀夢翔寫作培訓(xùn)班蔣曼
小小說《一棵有夢想的樹》
入選山東省濱州市2019屆高三上學(xué)期期中考試語文試題
一棵有夢想的樹
蔣曼
從前，有一棵樹，當(dāng)它還是種子的時候，它就有自己的夢想。它不想停留在任何地方，它要像鳥兒一樣，四處流浪，看盡世界。那是老樹聽鳥兒們說過的世界：它們廣闊無邊，山的那一邊還是山，無數(shù)的山，高高低低的山；河流轉(zhuǎn)彎之后還會碰上河，寬寬窄窄的河，它們匯在一起，熱熱鬧鬧地流向海洋。
星光燦爛的夜晚，種子們都睡著了。“去吧，孩子們，到遠方去，海就在世界的盡頭”。那顆小小的種子聽到了老樹的夢囈。它記住了那悄悄的夢囈，連同滿天的星光。它下定決心：不要像樹一樣，植根在某一地方，要走到世界的盡頭，找尋蔚藍的大海。
起風(fēng)了，種子們躍躍欲試，乘著風(fēng)的翅膀啟程。老樹大聲地祝福：“孩子們，到遠方去吧，生根，發(fā)芽，好好成長！”種子們興高采烈地出發(fā)了，跟著風(fēng)，紛紛揚揚。
它們穿過云層，在天空和大地之間飛翔，它們選擇自己喜歡的土地，要一輩子相守的土地。第一批種子停留在山坡上，大聲呼喊：“都停下來吧，我們是樹呀，樹有樹的生活，我們不是鳥，我們沒法永遠流浪?！蹦穷w種子沒有回答，它固執(zhí)地跟著風(fēng)飛行，世界多么遼闊，而大海閃著神秘的光。第二批種子落在了田野上，它們也七嘴八舌：“都留下來吧，這里土地肥沃，我們會長成一片茂密的樹林，熱鬧而團結(jié)的樹林，不要再飛了，遠方只有孤獨和蒼涼?！?/p>
那粒種子依然沉默，它是一顆很輕的種子，風(fēng)帶著它，繼續(xù)流浪。終于有一天，風(fēng)突然說，我累了，馱不動你了。風(fēng)消失了，只剩下種子，被孤單地留在高山的邊上。種子仍然不愿停留，它順著山坡慢慢向下滾，它看到朝云和夕陽，遠方之外還是遠方，翻過那座山，就會離海更近一些吧。它努力翻滾，向著夢想的方向。
種子被一塊石頭擋住了去路，它停下來，靠著那塊石頭，一不小心，它睡著了。不過只睡了一個晚上，當(dāng)它聽到雨聲醒來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它走不動了，種子長出了無數(shù)的根須，扎進泥土。頭上冒出了芽苞，鼓鼓脹脹的芽苞。種子陷在了濕潤的泥土里，一天天長大，根向著土地，枝干向著天空，種子長成了一棵樹，一棵小小的樹。它拼命踮起腳尖，它還記得星光下的夢想,而遠方，無法到達，只能眺望。樹悲傷而難過地成長。
樹不喜歡自己的樣子，它討厭黑暗土地下那些緊密連接的根，牢牢禁錮著它的身體，不能動彈；它怨恨那些枝干，它們太沉重，太闊大，沒有鳥兒翅膀的輕盈。風(fēng)來時，它們只會喧嘩，不能變成翅膀。樹埋怨命運，這是多么不公平呀：為什么一棵樹就注定不能在世界上行走，并一直走到大海的中央？
那棵想看遍世界所有大海的種子，長成了一顆樹，它的夢想融化在樹的血液里，一天一天，那棵樹的葉子和枝干變成了淺藍色，深藍色，蔚藍色，湛藍色。各種各樣的藍色，在陽光下發(fā)出奇異的光。微風(fēng)輕撫時，細浪耳語；山風(fēng)狂野時，樹葉發(fā)出巨浪的咆哮。那棵樹，長出海的顏色，海的模樣。風(fēng)又來了，風(fēng)說，樹呀，你的聲音就像大海。風(fēng)走過很多地方，風(fēng)看見過大海，可樹留不住風(fēng)。樹又一次想到了鳥兒，“去不了遠方，看不到大海，聽聽鳥兒們的講述也好呀?！?/p>
于是，樹打開了樹枝，收留一只只南來北往的鳥，那些筑巢的鳥，遷徙的鳥，飛走的鳥，死去的鳥。它們飛過了無數(shù)的天空和山川，它們很樂意跟樹講起遠方的故事。樹不再寂寞和悲傷，它專心致志地聽那些遠方的故事：海洋中的大魚會唱歌；金色的砂礫在半空中織成羅網(wǎng)；火在天空中飛快地燃燒；白色的熊滑進白色的海洋；熱帶森林里，最稀缺的是陽光。
一年又一年，樹把那些神奇的故事儲存在年輪里，越來越多的故事，越來越多的遠方。每一片藍色的樹葉里都藏著一個故事，重重疊疊的樹葉，密密麻麻的故事，關(guān)于遠方和大海，還有生活和夢想。后來，飛來的鳥，不僅在講述，講述自己的遠方；也在聆聽，聆聽別人的故事。
許多年過去了。有一天，一只白頭鳥借著風(fēng)的力量，跌跌撞撞地闖進了樹枝中，它腳步踉蹌，翅膀沉重，羽毛暗淡?！敖K于找到了，藍色的大樹，我實現(xiàn)了我的夢想?！彼顾赖难劬镩W著幸福的光。大樹好奇地問：“我只是一棵樹，怎么會成為你的夢想？”白頭鳥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很多年來，鳥兒們漸漸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在層層疊疊山的背后，一座高山之上，有一棵藍色的樹，找到了它，就找到了遠方，在那些濃密的樹枝里，有數(shù)不盡的遠方：現(xiàn)在的遠方，過去的遠方，時光中的遠方?！?/p>
又是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那棵懷揣夢想的大樹忽然明白：它知道這個世界最多的遠方的故事，它把自己變成了大海的樣子，它早已實現(xiàn)了夢想。
現(xiàn)在，它成為遠方，它就是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