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權(quán)本平臺發(fā)布
心里有一棵樹
作者:水秀玲瓏
版式設(shè)計:強哥
十五歲那年冬天,我在奶奶老屋里的一只紅褐色木箱子的底層,翻出一本舊書,是姐姐高中時讀過的課本。至今我印象頗深的仍是書里那首舒婷的詩《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xué)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fù)單調(diào)的歌曲。
……
當(dāng)時雖未曾完全理解詩的意境,卻也懵懵懂懂地讀出了大抵是告誡女子們要有獨立的思想意識,“以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的宣言,打破了“君為女蘿草,妾作菟絲花”的千年封建桎梏,告誡女子自立自強。
從那時起,“樹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愈發(fā)蔥郁,愈發(fā)偉岸。人就應(yīng)該像樹一樣活得自我,不攀不附,卓然而灑脫。
我為未來描繪出千百種想象,如柳樹的裊娜,如白楊的剛勁,如榆樹的俊逸,如青松的高潔,如翠柏的常青……腳踏一方土,頭頂一個天,活得凜然透徹,春華秋實,豁達坦蕩。一棵樹,高挺的身軀,足以俯瞰大地的蒼茫,伸展的枝杈直視蒼穹,不卑不亢,桀然傲骨。
從少年筑夢,到青春激昂,一路上甘愿被愛俘虜,在人生這場漫漫的修行里,成不成為一棵樹,竟不重要了。只是會在某個整理往事的時刻,會記起似那般的年少輕狂過。
到了中年以后,再來品味這些往事,真有些百味雜陳了。
歲月,它沒有把我塑造成一棵樹。那棵樹,是搖曳在窗前的一縷夢幻,縹緲,魅惑,時而清晰,時而朦朧。
樹是強壯的,它甚至可以活至百年,千年。樹有龐大的根系,吸收來自自然的給養(yǎng),才被賦予了鮮活的生機,正所謂“百年樹木”,那種氣質(zhì)的修煉不是一朝一夕。
莫要哀嘆,就算缺少了這方土壤,其實,也可以呈現(xiàn)出不同的生命底蘊。我沒有遺忘媽媽曾經(jīng)指著老家門前的老榆樹告訴我,做人要有樹的風(fēng)骨。無論根植入哪里,都載著大樹的魂魄。
直到某天,我才真正讀懂心意。莫非,我一直成為的卻是故鄉(xiāng)的籬笆架上那朵璨然開放的薔薇花,那是生命的另一種表達方式?;蛘?,我竟是一棵野生的植物,隨著春榮秋枯,在輪回的四季光陰里自然生長,沒有天生的強韌,也沒有一葉知秋的凄愴,微小如塵,卻也安得其所。
今生,活不成樹的姿態(tài),那就讓我心存愛戀仰慕一棵樹,像仰慕少年時崇拜的偶像,讓那樹的形象永如初見,若非如此,怎能在浮世里保存一顆盈盈的初戀之心?
塵世一遭,看盡繁華,沒能成為一棵傲岸挺拔的大樹,心尖之上有小小的疼痛。唯愿此生如夏花,開到荼蘼。
也許,我早已經(jīng)在跌宕起伏的人生里遺忘了當(dāng)年許下的豪言,在人生這場戲里,擔(dān)當(dāng)起自己的角色。習(xí)慣了在波瀾無驚的日月里收起鋒芒,所有的尖銳都只是應(yīng)對風(fēng)雨來襲的時候,碌碌而冗長的時光里,更愿意展示出謙遜與溫柔,對世事的圓融與豁然。
然,生命當(dāng)中,總有反反復(fù)復(fù)的糾結(jié)纏繞。某個落雨的清秋夜里,品悟歲月的蒼涼,亦會生出無限感慨。
人近不惑的時候,再讀三毛的這幾句詩,竟也潸然淚下——
“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棵樹,
站成永恒,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里安詳,
一半在風(fēng)里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少年時,為了夢想千山萬水的跋涉,那也曾是壯志在胸,豪氣干云的啊,是什么讓你安于現(xiàn)世,甘愿做個隨遇而安的人?
終其一生,沒有在最好的年華里長成為一棵英姿挺拔的大樹。生命,不能沒有遺憾,讓那小小的遺憾成為刻在心頭的一顆痣,以便來生尋著這個記號。
作者簡介
水秀玲瓏,原名,韋艷薇,遼寧沈陽人。
在灑滿陽光的午后或靜謐清寂的夜晚,在交錯的日月光陰下,安靜地守護一場場花開花落,將我的靈魂在文字里安放。生而如花,轟轟烈烈地開過。
香落塵外管理團隊
主編:湛藍
總監(jiān): 犇 徐和生
顧問:劉向東 龔建明 蔣新民 崔加榮 孟江海 李思德 王智林 張建華
特邀顧問:喬延鳳
排版:強哥 鳳尾
審稿一組: 銅豌豆 柳外斜陽 蓮之愛
審稿二組:連云雷 風(fēng)碎倒影 無兮
終審,校對:煙花 清歡
播音:從前慢 魏小裴 向日葵的微笑 過往云煙 葉兒 佳石 自在花開
稿費: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