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詩人王禹偁在《日長簡仲咸》詩中寫道:“子美集開詩世界,伯陽書見道根源。”所謂的“道根源”,指的就是《老子》五千言對“玄之又玄”、“常無為而無不為”之“道”的探尋。對此,前人或重其自然性的超越,或重其社會性的權(quán)詐,解“道”說“德”,滋蔓頗甚,以致錢鐘書在其《管錐編》第二冊《老子王弼注》中說:“道不可說,無能名,固須卷舌緘口,不著一字,顧又滋生橫說豎說,千名萬號,雖知其不能盡道而猶求億或偶中,抑各有所當(dāng)焉。”由于“道”不可說,給人們留下了一個“謎”,而學(xué)術(shù)研究又必須要“說”,所以又增添了諸多解“謎”的興趣與探“秘”的言說。其實,老子以五千言之精妙,亙貫古今,囊括天人,包孕萬象,至大至微,如何理解老子以極簡括的語言表述出極博大之心胸,極豐富之內(nèi)涵,關(guān)鍵在于對其文本的解讀,而了解老子其人其書,又為其先決條件。
一
在先秦諸子中,《老子》是具有一定神秘性的,老子其人的存在與否以及相關(guān)的歷史問題,是老學(xué)研究的一大問號。司馬遷《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記載:“老子者,楚苦縣厲鄉(xiāng)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這算歷史學(xué)家提供的有關(guān)老子生平最早也是最權(quán)威的文獻材料,也正是這則材料,生出后世三個問號:第一,老子或《老子》的作者是否即姓李名耳字聃其人?這一疑問來自《史記》本傳的兩個“或曰”,即“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云”,“自孔子死之后百二十九年,而史記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或曰:儋即老子”。這些疑問經(jīng)后世道教神仙方術(shù)之士的神化,變得光怪陸離,已逸出史學(xué)范疇。其實,司馬遷的“或曰”是一種考實與存疑之法。司馬遷為老子作傳時,正值漢武帝迷惑于神仙方術(shù),老子也被神化成乘云氣、御飛龍的“超人”,據(jù)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司馬遷明確老子名氏、家世及稱其“隱君子”,正是在于“破眾說之荒怪”。第二,老子出生何地?裴骃《史記集解》:“《地理志》曰苦縣屬陳國。”司馬貞《史記索隱》:“按:《地理志》苦縣屬陳國者,誤也??嗫h本屬陳,春秋時楚滅陳,而苦又屬楚。”而漢人邊韶《老子銘序》則認為老子“楚相縣人”。幾種說法雖有異,但老子與“楚”及南方文化的關(guān)系,在后世諸多學(xué)者的研究中也有所證明。第三,老子是否曾擔(dān)任“周守藏室之史”?這雖然沒有實證,但旁證材料還是有的。如《莊子·天道》載:“孔子西藏書于周室,子路謀曰:‘由聞周之征藏史有老聃?!?/strong>”又劉向《列仙傳》有“老子為周柱下史,轉(zhuǎn)為守藏史”的記述。這些文獻雖然具寓言或傳說的性質(zhì),但在秦漢時流行這樣的說法,則是無庸置疑的。
對老子的行事,《史記》本傳引起爭議最多的是“孔子問禮于老子”一節(jié)。這段文字是:“孔子適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是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鬃尤?,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fēng)云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對這則記述,后世持認同態(tài)度的很多,其中一個原因是在《莊子·天運》、《史記·孔子世家》和《禮記·曾子問》中有類似文字?!肚f子》一書記錄孔、老故事有八處,如《天運》記載孔子見老子后答弟子問:“吾乃今于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云氣而養(yǎng)乎陰陽。”這與《莊子·逍遙游》中那種“乘天地之正,而馭六氣之辯(變)”的至人相類,顯然對司馬遷的描述有很大影響。北宋范仲淹撰有《老子猶龍賦》,又是對這一歷史傳說的文學(xué)描寫。而反對這種說法的更多,認為司馬遷傳承其父司馬談的黃老之學(xué),故尊“老”而抑“孔”,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贊》批評其“是非頗謬于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jīng)”,也是有鑒于此。近代學(xué)者梁啟超則認為孔子見老子故事是司馬遷在說“神話”(見《學(xué)術(shù)講演集》),其堅決否定的態(tài)度,對當(dāng)時疑古學(xué)派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而懷疑論者還有一個依據(jù),就是老子的譜系問題。據(jù)《史記》本傳所說:“老子之子名宗,……宗子注,注子宮,宮玄孫假,假仕于漢孝文帝。”根據(jù)譜系的世代數(shù),老子不可能與孔子同時,但這是對“玄孫”做實解得出的推論,可是在古籍中,“玄孫”又通??勺鳌斑h孫”解,因此也不能視為確證。
孔、老相見故事是傳說還是史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此考證老子的時代,以此推述道家學(xué)術(shù)思想的地位。如錢穆在《先秦諸子系年》中不僅否認老子與孔子同時代的說法,而且考定老子在莊子之后,這在20世紀老學(xué)研究中具有很大的影響力。隨著1993年郭店戰(zhàn)國楚簡《老子》的出現(xiàn),《老子》成書于戰(zhàn)國中期以前的證據(jù),改變了《老子》成書于《莊子》之后的說法,但仍不能確定老子與孔子同時甚至更早。因此,有的學(xué)者推論老子早于孔子,認為道家是中國學(xué)術(shù)的主流(如陳鼓應(yīng)《老學(xué)先于孔學(xué)》、《論道家在中國哲學(xué)史上的主干地位》),也因沒有歷史的實證而歸于義理的推測,受到商榷(如李存山《道家“主干地位”說獻疑》)。同樣,認為老子學(xué)說出現(xiàn)在孔子學(xué)說之后的主張,也多是通過義理的推測(如老子對禮的否定必在孔子尊禮之后),來確立其學(xué)術(shù)主張的(如李零的《人往低處走》)。既然沒有歷史的實證,過多地討論孔、老的先后問題,沒有實際的意義,而且會糾纏不清。況且,先秦諸子往往并不是一個人的學(xué)說,而是一個學(xué)派的學(xué)說,因此,對《老子》的研究,更多地應(yīng)放在其書的版本、文本方面。
二
歷代學(xué)者對《老子》文本的爭論,焦點在產(chǎn)生時代與版本問題。關(guān)于產(chǎn)生時代,漢人在整理舊籍時已有說明。如《史記》本傳記載:“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又,劉向《列仙傳》云:“老子著書,作《道德經(jīng)》上下二卷。”《漢書·揚雄傳》引桓譚曰:“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后世好之者尚以為過于《五經(jīng)》。”這里說的無論是“道德”、“虛無”的思想內(nèi)容,還是“五千言”、“上下二卷”、“兩篇”的形式結(jié)構(gòu),均與傳世本《老子》相合。這些說法,從1973年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老子》甲、乙本,與前言郭店戰(zhàn)國楚墓出土的《老子》殘簡,均得到證明。此外,在先秦典籍中,也可印證《老子》成書較早的理由。比如《莊子》一書引述《老子》事跡與文字最多,而其他文獻,也多有與《老子》文本相關(guān)處。如《論語·憲問》:“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此與《老子》中“報怨以德”的言論相類。又如《荀子》也多引述老子語,其《天論》謂“老子有見于詘,無見于信”;《不茍》引老子“廉而不劌”等語句,皆與今本無異。《說苑》卷十載有叔向引《老子》文本例:“韓平子問于叔向曰:‘剛與柔孰堅?’對曰:‘臣年八十矣,齒再墮而舌尚存。老聃有言曰:天下之至柔馳騁乎天下之至堅。又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剛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strong>”同樣,《戰(zhàn)國策·魏策》記載魏惠王引《老》語,《齊策》記載顏斶引《老》語,皆與今本合。此外,《韓非子》引《老》,其《解老》篇引七十六處,《喻老》篇引三十三處,其他篇章引十二處,與今傳世文本大體相同。這些都可以說明《老子》原始文本出現(xiàn)較早,且在先秦學(xué)術(shù)中已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撇開《老子》文本產(chǎn)生的最早年代的爭議,擱置對《老子》最佳文本的還原,從《老子》的版本與文本的變化,梳理“老學(xué)”的發(fā)展歷程,應(yīng)是目前解讀《老子》最可行的方法。今人劉笑敢《老子古今·導(dǎo)論》專注于對《老子》“版本歧變”、“文本改善與趨同”的歷時性的研究,是非常全面而卓有成效的。所謂“古本原貌”與“理想文本”,只能是一種推測與想象,而閱讀《老子》文本,應(yīng)當(dāng)了解其主要的版本。
首先是大量的傳世注本。據(jù)元人張與材《道德經(jīng)原旨序》說:“《道德》八十一章,注者三千余家。”這還不包括明清及近代的大量整理本。而在諸多傳世本中,有五種本子較受重視:嚴遵《老子指歸》本,為較早的西漢人整理的本子;河上公《道德經(jīng)章句》本,后被道教徒所尊奉;張道陵《老子想爾注》本,是道教徒所編的本子;王弼《老子道德經(jīng)注》本,為歷代學(xué)者所尊奉;唐代傅奕《道德經(jīng)古本》,具有較高的文獻校勘價值。在五種本子中,又以王弼注本、河上公注本最流行,前者為歷代官方定本,后者為民間流傳本。
其次是出土文獻的本子。按出土?xí)r間,前有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的“帛書本”。該本分甲、乙兩本,每本分上下篇,先“德經(jīng)”,后“道經(jīng)”,不分章,順序與傳世本基本相同,為漢代初年的抄本。后有1993年湖北荊門郭店戰(zhàn)國中期墓出土的“簡本”,殘簡分甲、乙、丙三組,甲組分上下兩部分,乙、丙兩組不分。三組文字與傳世本章、序均不同,篇幅約今本三分之一。這兩種本子因時間早于傳世本,且為近年來所發(fā)現(xiàn),所以對校讀《老子》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再者是古抄本與石刻本。古抄本指傳抄于中古時期的古本,有敦煌本、吐魯番本與俄藏本多種;石刻本有從唐代到元代各地道觀的十種《老子》石刻,亦具有很高的??眱r值。
除此之外,宋元以后大量的學(xué)者注本,對《老子》的文本校勘與思想研究,均有著極大的貢獻。其中常被今人研究所關(guān)注、所引用的,宋元時代如王安石《老子注》、蘇轍《老子解》、林希逸《老子口義》、范應(yīng)元《老子道德經(jīng)古本集注》、吳澄《道德真經(jīng)注》;明清時代如薛蕙《老子集解》、釋德清《老子道德經(jīng)解》、焦竑《老子翼》、王念孫《老子雜志》、魏源《老子本義》、俞樾《老子平議》、高延第《老子證義》、劉師培《老子斠補》;近時學(xué)者如馬敘倫《老子校詁》、奚侗《老子集解》、高亨《老子正詁》、蔣錫昌《老子校詁》、勞健《老子古本考》、嚴靈峰《老子章句新編》、朱謙之《老子校釋》、任繼愈《老子繹讀》、高明《帛書老子校注》、陳鼓應(yīng)《老子注釋及評介》等。
在諸本中,帛書本、簡本與傳世本的確有文字與詞義方面的差異,特別是簡本出現(xiàn)了一些新內(nèi)容,以致有人認為是與傳世本不同的另一特殊的刪節(jié)本(參見《中國哲學(xué)》第二十輯《郭店楚簡研究》相關(guān)文章),但從總體思想來看,并沒有顛覆傳世本,仍屬于傳統(tǒng)的老學(xué)體系。而綜觀上列諸本的校注與研究成果,既是動態(tài)的老學(xué)研究史,也是老學(xué)在不同時代的重新建構(gòu)。
三
從現(xiàn)存《老子》文獻來看,老子的文化本體論是自然觀,是由人生體悟自然以闡明“道”、“德”之根本的“人文自然”(參見劉笑敢《老子古今·導(dǎo)論二》)。我們研讀一部經(jīng)典,往往通過一些關(guān)鍵詞的解讀,來把握其核心思想。解讀《老子》,自韓非《解老》、《喻老》以來,歷代注老諸家對諸如“道”、“德”、“有”、“無”、“虛”、“靜”、“水”、“慈”、“雌”、“妙”、“自然”、“谷神”、“玄牝”、“柔弱”等一系列關(guān)鍵詞語的理解與分析,都成為探尋老子思想的焦點。比如陳鼓應(yīng)在他的《老子哲學(xué)系統(tǒng)的形成》一文的“注五”有段分析“有”“無”的解說:“《老子》十一章所說的‘有’‘無’(“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和二章所說的‘有’‘無’(“有無相生”),是指現(xiàn)象界中的‘有’‘無’,是通常意義的‘有’‘無’,這和第一章‘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的‘有’‘無’,以及四十章‘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中的‘有’‘無’不同,第一章和四十章上的‘有’‘無’是超現(xiàn)象界中的‘有’‘無’,這是‘道’的別名。”而對《老子》中“道”與“德”的分析,更是注《老》諸家探討的關(guān)鍵。這種分析又或繁或簡,如高亨《老子正詁·通說》論“道”有十種質(zhì)性,分別是“道為宇宙之母”、“道體虛無”、“道體為一”、“道體至大”、“道體長存而不變”、“道運循環(huán)而不息”、“道施不窮”、“道之體用是自然”、“道無為而無不為”、“道不可名不可說”;論“德”二義:“道之本性”與“人之本性”。此取“繁”之義。取“簡”之論亦多,如陳鼓應(yīng)《老子注譯及評介》分“道”為三類,即“道”的實存意義、規(guī)律性與生活準則。
“道”確實是《老子》五千言的核心問題。從文化史的發(fā)展來看,老子論“道”的最重要的貢獻是自然論。徐復(fù)觀《中國人性論史》認為:“由宗教的墜落,而使天成為一自然的存在,這更與人智覺醒后的一般常識相符。在《詩經(jīng)》、《春秋》時代中,已露出了自然之天的端倪。老子思想最大貢獻之一,在于對此自然性的天的生成、創(chuàng)造,提供了新的、有系統(tǒng)的解釋。在這一解釋之下,才把古代原始宗教的殘渣,滌蕩得一干二凈,中國才出現(xiàn)了由合理思維所構(gòu)成的形上學(xué)的宇宙論。”落實于老子“道”論及其內(nèi)涵,其說是言之有據(jù)的。就自然論而言,老子首先對自然性的“天”的生成,提供了新的解釋系統(tǒng),使之成為我國古代最早的形上學(xué)的宇宙本體論。如《老子》第一章開宗明義,把不可名狀的玄虛之“道”展開,并通過“有”“無”之“徼”“妙”,于玄玄幻境中顯現(xiàn)其對大自然本根探索的思緒。另一方面,他由此“道”的本根推衍出系統(tǒng)而完整的宇宙生成理論結(jié)構(gòu),這便是《老子》四十二章所說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而對《老子》中的“道”進行分析,又可歸納為三個層面:
第一個層面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即由物的存在推求宇宙的本原。《老子》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在老子看來,“道”不受時空限制,而又融入時空?!暗馈本哂谐叫?,因為其不受物態(tài)生滅變化的影響;而又內(nèi)在于萬物,因為其能夠生長、覆育、畜養(yǎng)萬物。其間“人法地”以及于“道”的邏輯推衍,則表明了老學(xué)在說明宇宙本體與特性的同時,也闡明了以自然論為本的融通天人(以“人”體“天”)的文化本位意識。
第二個層面是“有無相生”,即以超現(xiàn)象的“無”為本,闡發(fā)“有無相生”的對立統(tǒng)一的認識。《老子》第二章:“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對老子“有無相生”的六對命題,劉鼒和《新解老》評曰:“有有斯有無,有難斯有易,有長斯有短,有高斯有下,有高聲斯有低聲,有前斯有后,皆比較而成耳;使從根本上取消,并一名亦不立,則他名亦遂無由而生。”這從哲學(xué)范疇論及矛盾統(tǒng)一律著眼,而忽視老子在六“相”后分別綴以“生”、“成”等動詞與形容詞,已使矛盾的雙方以演變、變易、互變的形態(tài)生動地一體呈現(xiàn),達到一種玄和的境界。所以對自然物的關(guān)注,老子重視“當(dāng)其無”的功用;落實于人事方面,則是“無為而無不為”的超驗功用。
第三個層面是“道常無為而無不為”的由自然觀派生的政治理想。《老子》第三十七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吾將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夫亦將無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又第四十八章:“為學(xué)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由于老子認為“道”的本性是自然,即“道法自然”,所以人應(yīng)當(dāng)效仿道的自然無為;而自然運行有著極強的規(guī)則,人也必須遵循這樣的自然大化的運行規(guī)則,才能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
由此可知,老子論“道”,在“法自然”,即始終如一地遵循自然論的原則。而由“道”觀“德”,我們又不可忽視老子處衰周之世,為衰世之文,所以不僅表現(xiàn)出被扭曲的強烈的政治參與意識,而且內(nèi)蘊著體現(xiàn)自我與拯救世道的人生精神。在某種意義上來講,老子的“道論”就是“人論”,從而奠定道家的自然人性論思想。
——許結(jié)《老子講讀》節(ji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