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一次陷入戰(zhàn)爭都伴隨著對情報失敗的猜測、指責和反指控。而且，事實上，當事情明顯出錯時，情報機構最常受到批評。
政客們尤其喜歡“情報失敗”這個詞的偏轉特性。它將注意力從糟糕的政治決策轉向情報界通常匿名的技術官僚，這個社區(qū)在公共討論中一直受到懷疑和妖魔化，同時受到贊揚和贊美。
自從布什政府對伊拉克的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進行偽裝以來，情報界嘲笑公眾對情報產品的使用。一次被咬，兩次害羞。情報在俄烏沖突爆發(fā)之前和之后的作用代表了情報在國際事務中的政治和外交用途的全新篇章。這是出于兩個不同但相關的原因。首先，俄羅斯特別軍事行動前一年，在一個因誤稱而臭名昭著的情報部門——戰(zhàn)略預警情報——取得了巨大而富有啟發(fā)性的成功。其次，幾十年來，公眾對情報透明度的提高，加上開源情報的能力和可用性發(fā)生了前所未有的轉變，使政治家、外交官和國防界能夠揭露、挑戰(zhàn)和警告俄羅斯好戰(zhàn)的準備和意圖。
在這個第一部分中，將特別關注英國，美國和歐洲一些小國采取的舉措，它們有效利用警告情報使西方國家能夠在2月24日之前與俄羅斯對抗并支持烏克蘭。成功的警告為協助，裝備和訓練烏克蘭人的防御準備提供了準備時間。西方政府愿意解密信息和評估，以支持俄羅斯即將發(fā)動行動的警告。
他們和媒體組織也從開源情報中汲取靈感，而不是隱晦地轉向未指明的秘密來源，以使他們的警告對公眾和盟國政府更具吸引力。這使得有可能從俄羅斯的否認、欺騙和推諉的企圖中奪取主動權，在通過先發(fā)制人的“先發(fā)制人”政策發(fā)生之前，駁斥和詆毀這些努力。雖然沖突可能無法阻止，但這個實時案例研究代表了一個步驟變化，表明積極使用情報進行“影響”。
成功還是失??？
在幾乎每一場沖突和危機中，對“情報失敗”的指控幾乎都會自動出現。這可能是為了分配或轉移責任，而且戰(zhàn)略警告往往特別容易受到兩者的影響。警告情報利用“指標和警告”方法，其中人們試圖識別隱藏的意圖和能力的可檢測足跡。沒有一個系統是完美的，意外的風險仍然存在，正如阿根廷在1982年試圖奪取福克蘭群島和2014年俄羅斯成功征服克里米亞所證明的那樣。
然而，警告總是一個判斷。盡管西方盟國在發(fā)現俄羅斯活動方面表現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并且愿意分享這些信息，但并非所有盟國和伙伴都得出了相同的結論。他們還與烏克蘭同行分享了這些數據及其評估，正如我們將看到的那樣，烏克蘭同行在自己對局勢的評估方面遇到了困難。
當然，雖然還有更多的拼圖尚未出現，但有關莫斯科軍事集結的開源（通常是實時）信息盛宴為評估提供了顯然堅實的基礎。私營部門和更廣泛的開源社區(qū)的作用甚至讓記者和公眾也能夠看到俄羅斯的建設。來自美國太空技術公司Maxar的圖像以及收集的社交媒體帖子描繪了俄羅斯軍隊非常公開的集結，對于那些能夠獲得國家情報能力的人來說，這一畫面無疑更加清晰。
人們可能會得出結論，警告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因為俄羅斯的集結是在顯而易見的情況下發(fā)生的。但是，盡管檢測能力（人員、設備、基礎設施）相對簡單，但評估意圖卻并非如此。對于后者，警告分析師必須尋找并識別對手不會采取的行動。
西方列強的評估提供了鮮明的解讀，在2021年俄羅斯軍事演習的基礎上。4月，俄羅斯對其南部和西部戰(zhàn)線進行了“突擊檢查”，以應對美國和北約盟國的所謂侵略行動，引發(fā)了人們對可能發(fā)生沖突的擔憂。“我們現在看到自2014年以來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邊境的最大集中度，”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在北約總部的一次會議上說，導致總統喬拜登重申美國對烏克蘭的承諾。當時，分析人士表示，俄羅斯軍隊的數量超過了2014年吞并克里米亞的人數，烏克蘭消息人士稱多達8萬名士兵。
分析人士也充分意識到Zapad-21演習，這是每年在俄羅斯四個主要軍區(qū)輪換的一系列滾動訓練演習之一。Zapad-2021說明了俄羅斯將白俄羅斯軍隊納入俄羅斯領導的結構的長期目標。它發(fā)生在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緊張局勢的背景下，以及莫斯科自己在2020年8月民主抗議活動失敗后為加強白俄羅斯的安全利益所做的努力。盡管Zapad-21涉及的數字被嚴重夸大 - 俄羅斯甚至暗示多達20萬軍隊參加 - 但這些演習對白俄羅斯在未來任何沖突中的地位發(fā)出了警告。
雖然莫斯科的最終意圖尚不清楚，但西方情報官員完全意識到了軍事集結?！度A盛頓郵報》2021年12月看到的情報簡報顯示，美國官員認為，俄羅斯已經部署了7萬名士兵，能夠在烏克蘭邊境部署多達17.5萬名士兵，包括100個營戰(zhàn)術小組，并能夠在2022年初發(fā)動攻勢。官員們說，盡管有這些集結，但這些部署旨在“混淆意圖并制造不確定性”。這一情報圖片構成了布林肯在哥本哈根會談期間向俄羅斯外交部長謝爾蓋拉夫羅夫發(fā)出警告的基礎，即如果發(fā)生入侵，俄羅斯將面臨“嚴重后果”。
大約在同一時間，英國官員越來越擔心沖突爆發(fā)的前景，因為部署在Zapad-21上的關鍵或備受矚目的部隊并沒有重新部署回他們的家鄉(xiāng)，而是留在白俄羅斯，還有大量的彈藥儲備。
衛(wèi)星圖像顯示，俄羅斯軍隊正在逐步集結，而且至關重要的是，部署了維持沖突所需的支援部隊。美國官員也擔心醫(yī)療用品的分配，而愛沙尼亞的外國情報機構（V?lisluureamet）則指出了大規(guī)模行動?！案鶕u估，俄羅斯武裝部隊準備從二月下半月開始對烏克蘭采取全面軍事行動，”他們的年度報告說?！耙坏┻_到軍事戒備狀態(tài)，只需做出政治決定即可啟動行動。愛沙尼亞的估計表明，從俄羅斯各軍區(qū)部署的部隊人數超過15萬人?！斑@是，”官員們總結道，“這是俄羅斯過去30年來最大的一次軍事集結。
盡管如此，北約盟國之間仍存在分歧。法國國防參謀長蒂埃里·伯克哈德（Thierry Burkhard）在3月份對記者說，俄羅斯特別軍事行動是2021年“選擇的一部分”。事實上，法國官員堅持認為，任何襲擊，如果可能的話，都會在“有利的天氣條件”之前推遲，與美國和英國同行就可能的結果存在分歧。
“美國人說俄羅斯人要發(fā)動攻擊，”Burkhard說?！拔覀兊姆詹块T認為，征服烏克蘭不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俄羅斯人還有其他選擇。Burkhard表示，法國軍事情報部門在襲擊前一天晚上收到北約盟國的情報后，才認為襲擊迫在眉睫。
今年3月，有報道稱，軍事情報總監(jiān)埃里克·維多（Eric Vidaud）將軍將提前離職，消息人士稱，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威脅的簡報“不足”。法國官員并不是唯一一個低估這種危險的國家。安全消息人士告訴《明鏡周刊》，德國BND的負責人布魯諾·卡爾（Bruno Kahl）不得不被匆忙安排的特種部隊任務所救，在行動開始時，他一直在烏克蘭進行預定的會談。
將自己自己的推理投射到對手的頭腦中是一個常見的分析錯誤。事實上，法國人可能被證明是正確的，因為俄烏沖突已經給俄羅斯人帶來了“巨大的代價”，至少在當代歐洲人眼中是這樣。在這種情況下，法國人未能理解對手愿意付出什么代價來實現他們的目標。西方政府的價值觀和擔憂——經濟、就業(yè)、貿易、公眾福祉、受歡迎程度和連任——也許與俄羅斯經常不受挑戰(zhàn)的戰(zhàn)略考量并不那么相關。普京對公民社會和人力成本的關注要少得多——這是威權主義領導的共同特征。
在這方面，法國并不孤單。除了他自己的工作人員的評估外，還有英國和美國的評估，一位接近澤倫斯基的情報顧問表示。他預計普京將在不行動的情況下實現他的目標。澤倫斯基的支持率很低，政治局勢不穩(wěn)定。為什么俄羅斯現在要發(fā)動襲擊？為什么不等一等呢？
烏克蘭顧問們陷入了兩個關鍵的失敗，第一個是猶豫是否相信普京可能會有所行動，這與理智相反。此外，這也可能歸因于基輔不引起恐慌的目標 - 這是澤倫斯基在沖突爆發(fā)前說過的話。第二個更謹慎的失敗是，基輔已經“錨定”——執(zhí)著于——一個迫在眉睫的意圖的具體跡象。
這個指標是烏克蘭人認為對成功至關重要的某些戰(zhàn)術準備的命令，但在2月24日之前從未實現。不幸的是，僅僅因為烏克蘭不會愚蠢到在沒有這些措施的情況下發(fā)動行動，并不意味著俄羅斯不會這樣做。值得慶幸的是，這種錨定并沒有破壞烏克蘭的防御戰(zhàn)略。也許這是一個希望最好的情況，同時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的情況。如果是這樣，它顯示了對烏克蘭最高司令部情報與計劃之間相互作用的非常扎實的理解，將在本文的第2部分中討論。
西方分析人士在預測烏克蘭將很快落入俄羅斯的陰影時，可能已經受到某種分析病理學的影響——這與俄羅斯人不同。正如一些美國官員向記者所說，“俄軍可能會相對迅速地壓倒烏克蘭的軍隊，盡管莫斯科可能會發(fā)現很難維持占領并應對潛在的叛亂。他們繼續(xù)補充說，軍事行動“將導致25，000至50，000名平民死亡，以及5，000至25，000名烏克蘭士兵和3，000至10，000名俄羅斯士兵。
它還可能引發(fā)一到五百萬人的難民潮，主要進入波蘭。也許仍然從阿富汗的迅速崩潰到塔利班，可能有些人不愿意對烏克蘭的機會持樂觀態(tài)度。盡管如此，倫敦和華盛頓還是迅速采取行動加強烏克蘭的防御——這種支持對烏克蘭軍隊的體力和士氣都產生了重大影響。關于傷亡和流離失所者的估計數在美國官員提供的誤差范圍內。
在這種情況下，說西方對烏克蘭抵抗的可能性的估計構成情報失敗是不公平的。這就是情報警告的悖論：如果分析人員警告一個可怕的事件，這促使國家采取行動避免它，那么最初的估計是錯誤的嗎？不。烏克蘭和北約各盟國在情報評估方面的差異凸顯了戰(zhàn)略預警的不穩(wěn)定性質。
警告
攻擊的時機總是很難預測。一方面，情報官員總是對何時發(fā)出警告持謹慎態(tài)度。警告閾值太低將導致將來的警告被置若罔聞。如果警告閾值太高，則情報可能不再具有可操作性。另一方面，攻擊的最終決定可以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做出。
“一旦部隊能夠撤離，”格拉博寫道，“進攻的命令通常需要提前幾個小時發(fā)布。這一結論得到了英國情報官員道格拉斯·尼科爾（Douglas Nicoll）的一份報告的支持，他在1980年代被要求研究戰(zhàn)略警告。正如尼科爾總結的那樣，“需要注意的一點是，雖然規(guī)劃、準備和訓練可能從最初的命令持續(xù)到武裝部隊的準備長達一年，但準備、動員和部署部隊的時期可能相當短。
問題一直是評估國家何時發(fā)動攻擊，聯合情報委員會的歷史就說明了這個問題。當試圖理解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等專制領導人的意圖時，這變得更加復雜。普京是否希望對烏克蘭和西方發(fā)動一場緊張的外交戰(zhàn)爭？莫斯科會采取有限的行動，還是為整個烏克蘭追求最大目標？這一切何時會發(fā)生？
盡管俄羅斯軍隊集結，但美國官員對是否已經做出入侵決定持開放態(tài)度。去年12月，在中央情報局局長比爾·伯恩斯（Bill Burns）訪問莫斯科后，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重申，情報顯示，“（普京）尚未做出決定”，盡管分析人士認為“俄羅斯政府正在認真考慮和行動計劃”——這一觀點在一月份仍然占主導地位。
就在沖突爆發(fā)前不到一周，拜登總統表示，他“確信”襲擊將在“未來幾天”發(fā)生。美國情報界的評估是，普京直到最后一刻才會做出決定，這當然是準確的，入侵令一些北約盟國甚至俄羅斯政府和武裝部隊成員感到驚訝。布林肯本人在前兩天取消了與拉夫羅夫的會談，此前俄羅斯承認了分離主義地區(qū)。
預準備成功嗎？
如果說預警情報的成功本質上是一個世紀以來對方法和技術的嫻熟應用，那么針對俄羅斯的虛假信息和推諉“部署的”前置“戰(zhàn)略則代表著一項重大創(chuàng)新。任何可信的準備工作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但需要迅速解密情報，以便及時公布。這樣的運動旨在用真相轟炸媒體空間——關于俄羅斯集結和軍事行動的可見的、可衡量的、甚至是有形的數據和分析。
從歷史上看，政府總是解密經過凈化的情報，以支持政策決策或提供替代方案，盡管這一努力的規(guī)模和速度是驚人的。該活動遵循經典模式：它以事實為基礎，從不同角度重復主題，并且時機恰到好處，面向特定目標。
烏克蘭案看到——并將繼續(xù)看到——在公開場合廣泛提及情報。今年一月，美國通過發(fā)布有關俄羅斯顛覆政權的信息，搶占了俄羅斯的行動?！岸砹_斯已指示其情報部門招募現任和前任烏克蘭政府官員，準備接管烏克蘭政府，”布林肯報道，“并用占領的俄羅斯軍隊控制烏克蘭的關鍵基礎設施，”英國外交大臣利茲·特魯斯（Liz Truss）的情報領導聲明加強了這一信息。
在俄羅斯行動前不久，英國國防情報局局長吉姆·霍肯赫爾爵士告訴記者，“我們還沒有看到俄羅斯從烏克蘭邊境撤軍的證據。與他們的說法相反，俄羅斯繼續(xù)在烏克蘭附近建立軍事能力，“英國國防部通信部門利用國防情報部門提供的信息，在推特上發(fā)布了可能的攻擊途徑 - 這些路線被證明是正確的。
情報的發(fā)布不應被夸大，盡管它目前被大肆宣傳。莫斯科可能被迫對情報發(fā)布做出回應，但政府發(fā)布的信息永遠不應該，也永遠不能被視為威懾襲擊戰(zhàn)略的一部分。出于幾個原因，官員和政策制定者也需要謹慎對待他們發(fā)布的內容。
首先，預決算方法是成功的，因為官員們預測的事件成真了。在國內，美國和英國情報部門的聲譽在伊拉克慘敗后已經恢復。然而，最近發(fā)布的評估是基于中低置信度。正如一位官員所說，“當我們談論它時，它不一定是可靠的情報。更重要的是在他們做某事之前，在他們之前，先在他們之前走出來 - 特別是普京。
發(fā)布可能被證明是不真實的陳述可能會損害未來使用預論點，因為它可能會破壞精心建立的信任。換句話說，發(fā)布低可信度評估以跟上俄羅斯的信息游戲將適得其反，并將情報發(fā)布簡化為純粹的宣傳。其次，先發(fā)制人地阻止俄羅斯可能是一個重要目標，但透露信息可能同樣危險，無論實際來源偽裝得多么好。
那又怎樣？
從歷史上看，情報的成功往往與保密同步。在過去五十年中，比任何其他事件都更能說明這一點已經不再是事實。埃里克·達爾（Erik Dahl）在他對情報成功和失敗的開創(chuàng)性研究中觀察到，要使情報有用，它應該既精確又可操作。
正如他所指出的，“精確的戰(zhàn)術情報，以及政策制定者對情報的強大接受度，對于防止突然襲擊是必要的。公眾對警告情報的認識充斥著關于精確性、可操作性和接受性失敗的恐怖故事。當前的危機與眾不同，因為所有這三個有效預警要求幾乎無縫銜接。
當然，評估的質量和及時性并沒有阻止普京的隱蔽的siloviki小圈子，足以阻止戰(zhàn)爭。但它確實給了時間在一系列軍事和政治戰(zhàn)線上進行準備，以建立聯盟和伙伴關系，并允許烏克蘭和西方大國進入當前的危機，因為他們得到了預先警告。
達爾提供的另一個重要見解是，從情報的成功中學習與從失敗中學習一樣重要，兩者并置和審問是一致的。在當前的危機之后，人們會有一種誘惑，認為行動烏克蘭的警告成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是它應該如何運作的。 事實上，最近的警告成功與最糟糕的警告失敗一樣，需要詳盡和啟示性的事后分析，以便收集每一個教訓和見解，幫助我們?yōu)橄乱淮挝C，甚至下一次戰(zhàn)爭做好準備。因為他們遲早會來。
第二部分將討論等式的另一面：俄羅斯情報部門顯然未能評估其對烏克蘭的可能進攻過程。此外，它還將展示俄羅斯人在計劃行動時可能犯了嚴重錯誤，以及烏克蘭政府，其公民和西方政府的情報如何幫助烏克蘭扭轉了有利于烏克蘭的平衡。它還證實了戰(zhàn)爭中情報力量從秘密情報到開源情報的變化或再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