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如今,詩人是越來越少了?!皩嵒荨钡默F(xiàn)實生活,一步步地逼著詩人改行,讓詩壇寂寞,讓讀者另尋新歡。我曾經(jīng)寫過詩,愛過詩,盡管早已擱筆,但我特別喜歡臺灣著名詩人余光中的一句名言:一個人可以不當詩人,但生活中一定要有詩意。詩意,與一個人的地位學識無關(guān),更與財富學識無涉。山間樵夫,水上漁翁,因為心無羈絆,常可以詩意盎然,而達官顯爵,則常常因為心為形役而顯得枯燥,了無生趣。詩意,依我所見,就是真愛、真恨、真喜、真悲、真性情。
真愛。曹植的“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是真愛;李商隱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也是真愛,愛的纏綿,愛的真切,愛的如泣如訴。雷鋒的“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是真愛;孔繁森把藏族老阿媽凍僵的腳放在懷里暖,是真愛;焦裕祿頂風冒雪給孤寡老人送去糧食,也是真愛。愛的深沉,愛的執(zhí)著,愛的動人心弦。
真恨。岳武穆的“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是真恨。吉鴻昌臨刑前寫下絕命詩“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恨的氣壯山河,死的富有意義,雖然感動不了蔣介石,卻感動了整個中華民族。
真喜。杜工部“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那是真喜,經(jīng)歷了“烽火連三月”的安史之亂,更能體會到太平生活的難得。郭沫若的“大快人心事,粉碎四人幫。政治流氓文痞,狗頭軍師張”,以詩來論,顯然過于粗糙,有欠文采,但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喜。
真悲。眼見統(tǒng)一無望,陸放翁凄惶《示兒》:“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是真悲;臺灣被割一年,丘逢甲觸景生情,釀成《春愁》:“四百萬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臺灣”,也是真悲?!皩ひ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山河破碎,親人去世,獨守孤燈淡酒,縱是一向剛強的李清照,也不免真悲難忍。
真性情。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是真性情;曹丕為悼亡友學驢叫,是真性情;迅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是真性情;彭老總廬山會議上為民“鼓與呼”,更是真性情。宋人張孝祥,舉進士第一,上疏請昭雪岳飛,為秦檜所忌。有人勸其不要性情太露,張回答的十分痛快:“無性情我舉進士干什么?有性情卻要藏起來我舉進士干什么?知秦檜當政我怕他我舉進士干什么?”這三句酣暢淋漓,回腸蕩氣,古今一切性情中人,當為此浮一大白。
詩意貴率真,不做作,不矯情,不虛偽,不浮夸,就如山間明月,江上清風,自然本然。所以,人,不能個個都大福大貴,大名大利,但卻能人人都活的有詩意。只要真誠地擁抱人生,熱情地投入生活,就能像海德格爾說的那樣“詩意的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