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期
錦瑟
【唐】李商隱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剛才我們聽到的是晚唐詩人李商隱寫的一首極負盛名的七言律詩《錦瑟》，這首詩可謂字字珠璣，句句經(jīng)典。一曲凄婉的千古絕唱傾倒了后世無數(shù)的聆聽者。
詩名取篇首“錦瑟”二字為題，但這首詩并非詠物，而是借“瑟”以抒懷的一首無題詩——由聽古瑟而引發(fā)的對似水年華的追憶和對身世的感傷惆悵。
“瑟”其實就是一種古琴。最早的瑟一般有五十弦，每弦都有一柱。一般在瑟上還裝飾有很多寶石或雕刻一些文字，裝飾寶玉的就叫寶瑟，雕刻一些文字花紋的就叫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華麗的錦瑟啊，你為什么沒來由的有五十根弦呢？每一弦每一柱的撫弄，都如此地百轉(zhuǎn)千回，如泣如訴，似乎在細數(shù)那曾經(jīng)的過往，不由讓我想起昔日的美好華年。我心像莊子，為莊周夢蝶而迷惘，又像望帝化為杜鵑，寄托一顆春心讓世人明白我的哀怨。“思”字讀去聲（sì），律詩中不許有一連三個平聲的出現(xiàn)。
這首詩的前兩句，“華年”二字與前面的“錦瑟”相應(yīng)。詩人以“瑟“之華美暗喻自己才華出眾，又以瑟之“無端五十弦”暗示華年悄然流逝，傷痛之情，隱含于“無端”之感嘆中，這兩句可以說是這一首詩的總起。
后面兩句是兩個很有名的典故。莊周夢蝶，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醒后不知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望帝啼鵑：相傳蜀帝杜宇號望帝，生前被流言蜚語所累，死后其魂魄化為杜鵑鳥，日日夜夜在樹上悲鳴不已。
李商隱的詩大量用典，接下來又是信手拈來兩個典故，大肆渲染——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詩人借景生情，以“滄海月明”、“藍田日暖”之景象來寫“珠有淚”的悲哀與“玉生煙”的迷惘。神話里說，南海有鮫人，（一種魚尾人身的生物，類似西方神話的美人魚）它的眼淚能化成珍珠，月滿則珠圓。藍田這地方出產(chǎn)美玉，傳說有玉的地方就會煙霧繚繞。
曾經(jīng)滄海，明月高照，鮫人流下的眼淚變成顆顆晶瑩的珍珠。藍田紅日和暖，在陽光的照耀下，良玉氤氳生煙。所有的這一切都如此的飄渺而遙不可及。人生之種種悲歡離合，豈待今日才來追憶？可嘆當(dāng)年卻漫不經(jīng)心，毫不在乎，如今涌上心頭，卻早已悵然若失。
李商隱不愧是一流的大師，他的文學(xué)成就藝術(shù)功力毫不遜色于李白杜甫，他用華麗的辭藻、肆意的筆觸、無窮的想象、虛虛實實的意境寫下了他人生中最美的一副華彩樂章。但凡愛詩的人是沒理由不喜歡的這首詩的，這是他最著名的一首詩，也是最難解索的一首詩。有人說這首詩是寫給一個侍女的愛情詩；有人說是寫給故去妻子的悼亡詩；也有人認為描寫音樂的詠物詩；此外還有影射政治等許多種說法，大體而言，以“悼亡”和“自傷”者為多。
莎士比亞曾說過：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好的文學(xué)作品就是這樣，,每個立場不同的人可以在一本書一首詩中看出完全不同的意境。
李商隱的詩之所以晦澀難懂，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大量用到典故和神話傳說，而且比杜甫用得更深更難懂，有時讀了整首詩也不清楚目的何為，而典故本身的意義，常常不是李商隱在詩中所要表達的意思。
這首詩同樣如此，短短的八句，就用了四個典故，呈現(xiàn)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緒。莊生夢蝶，是說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尋的執(zhí)著；滄海鮫淚，具有一種闊大的寂寥；藍田日暖，傳達了溫暖而朦朧的美好。詩人從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如此的神奇、空靈，他仿似向讀者緩緩道來：華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觸，以及糾結(jié)于其間的悵惘、感傷，卻只可意會不可言說。
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這是李商隱一生中最美的詩篇。公元858年，李商隱離開揚州，還鄭州，之后卒于此地，終年45歲。
（文/小石頭媽媽 音/小石頭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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