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1年9月,轉到新東家的楊千嬅,隆重推出了《Miriam》專輯。
那張專輯里,有后來大紅的《姊妹》、《野孩子》和《如果讓我說下去》。而專輯里的故事,精彩不亞于歌曲本身。
主打歌之一《姊妹》林夕的作品,寫的是一個女子對即將結婚的閨蜜說的話。
林夕寫詞功力不必多說,一首歌里,寫出了有看到好友結婚真心的祝福,也寫出了復雜的羨慕。
我感慨你,“蜜運后又離又合,苦心得好報”,可想想自己,也有隱隱的不甘:
“我都有聽你勸告,他錯了要故意扮成糊涂,終于你守得到,怎么我和我的他忍不到?!?/span>
那時,楊千嬅與鄭中基熱戀分手。鄭中基花名在外,楊千嬅受傷夠深,這張專輯里的歌,不少都可以看做是楊千嬅對愛情的聲明。
被視為楊千嬅自我寫照的《野孩子》,出自黃偉文之手。誰年輕時沒有愛過野馬,沒有愛過不回家的人,但論起把這種愛而不得寫得最舉重若輕,退場最為優(yōu)雅的,我要首推《野孩子》。
通透是“擠得進你臂彎,如情懷漸冷,未算孤苦也伶仃”,驕傲是“明知愛這種男孩子,也許只能如此,但我會成為你最牽掛的一個女子”。
分開不是我的世界末日,因為我這野孩子,還有荒野馳騁。
02
愛情僅僅是這張專輯里的故事之一。這張專輯,由林夕和黃偉文操刀。一般歌手,能得其一,已屬幸運。而楊千嬅足夠有魔力,讓兩位作詞大家獻出大作,甚至黃偉文為自己的歌曲未能成為專輯主打而心存芥蒂。
據(jù)說兩人因此鬧掰,多年不見面,不講話。甚至傳言說,那首《最佳損友》,是黃偉文寫給楊千嬅——“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這事黃偉文多年后才釋懷,寫道:
以前會想:“如果同期沒有《姊妹》,這首歌會不會更受歡迎?”現(xiàn)在覺得:“即使當時有姊妹,一首好歌還是不損它的好。”
耿耿于懷,才是真愛。
能讓兩大作詞者都這么青睞,大概是因為,楊千嬅身上,太有港女氣質?;蛘哒f,那種氣質不僅僅屬于香港女性,而是都市現(xiàn)代女性身上的獨特味道:
那種東西,叫做莽、叫做敢,叫做勇氣。
楊千嬅歌如此,人也是。放著護士不做,家人反對,還是去選秀做歌手;轉行做演員,能從神經(jīng)質的女諧星,一路演到影后。
敢追敢承受,感情大概最典型。很像鄭中基自己的歌:
為何還喜歡我,我這種無賴,是話你蠢還是很偉大。
楊千嬅的演唱會總是哭,唱《姊妹》哭,唱《假如讓我說下去》,哭到唱不出來。大笑姑婆,情路坎坷,事業(yè)起伏,大概沒有哪一段路不艱難。
但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種勁:一面不動聲色,一面赴湯蹈火;一面破釜沉舟,一面灑脫放手。
聽她的歌,就像看到我身邊的一個個都市女性。她們的白天,穿著高跟鞋大步行走在高樓大廈,在格子間與商場里苦苦搏斗;她們的夜晚,在酒吧喧囂或獨自一人的房間里,找尋感情與自我。
她們愛的壯烈,不需要誰來同情,也不需要誰來負責。
追求愛,她們可以與整個世界作戰(zhàn),“沿途紅燈再紅,無人可擋我路”;陷入愛,那就是“不顧安危,誓死都一起”。
為愛有《少女的祈禱》,“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fā)生的永遠別發(fā)生”,為愛愿意嘗試一生的賭局,因為“逆境大戰(zhàn),咬著唇昂然接受,幸福誓約,為何無勇氣接受”。
被背叛被辜負,還是要有自己的驕傲,因為“烈女不怕死,有何懼你,不會失去血性和品味”。
太多都市女性會對楊千嬅的歌感同身受。
她們活得累,明明被感情折磨到崩潰,卻還要扛著工作,那種感覺叫做:“我的天,你可不可以暫時讓我睡,忘記愛尚有多少工作失眠亦有罪”。
她們太清醒,對虛假的愛看得通透,“十年后或現(xiàn)在失去,反正到最后也唏噓”,越清晰越痛苦,“心里羨慕有些人盲目到不計后果”。
比起傻白甜和怨婦式的悲情,楊千嬅的歌更有成熟味道,她的歌里,有強悍背后一瞬間的軟弱,倔強成長后的自省超脫,最重要的,是女人身上的敢追、敢愛、敢錯、敢放下的勇氣。
也許就像她自己,多年后,頒獎典禮上和舊情人的相視一笑,演唱會上與老朋友的釋懷擁抱。
03
楊千嬅唱過很多愛與背叛,但本質上,我覺得她唱的是女人與自己的對話,是女人的體味與成長。
是不肯歸降的烈女,是不守規(guī)矩的野孩子,是千山萬水走過,是愛過錯過被辜負過,能淡淡唱出“原來我非不快樂”。
這世界上,愛能善終是萬里挑一的運氣,失去都是常態(tài),圓滿才是偶然。愛情如此,友情、親情、事業(yè)、夢想莫不如此。
但沒關系。在我們這個時代,敢于追求愛這種類型的奢侈品,本身就很酷;能夠面對和享受人生的殘缺和失去,這就是成熟。人這一輩子,其實沒有同伴,沒有保險,我們都是單槍匹馬的勇士,披荊斬棘,前途未卜。
但這不意味著,你不可以全力投入。
“我沒有溫柔,唯獨有這點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