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的玻璃櫥窗中,在父親給我們留下的不知放置多久的普洱茶餅中間,找到了另一把紫砂茶壺,因為東西冗雜不知何處,只能靠不斷的發(fā)現、想起。那一處處,一柜柜,我從未見過的,直到封塵了十多年才得以見天日的“寶貝”,如今,落滿了灰塵,倒讓這樣的擁有成了一種“負擔”。
從前,覺得擁有是世界最美好的事,因為得到總要比失去好,小小的年紀,總會將“我的”這樣的詞語,當在與他人劃分歸屬時喊的格外分明響亮,我的,包括在我身上的一切,也包括父母給予物質的饋贈,以及后來,對所擁有的東西有著貪著的占有欲。
想起一次與朋友逛紫砂壺店,且不說老板在忙碌中丟了幾把壺之外,那昂貴的價格的確讓人望而卻步,我是必然不懂紫砂的,只知道欣賞,但大多也因為品相的高低和技藝的不同,價格千差萬別,還是分不清的。
但在朋友那所謂局內人的眼光里,縱使說的如癡如醉,也不過是一壺,飲茶,無二,因而,他總能以最低價要下來,令對方拿他毫無辦法。
然而,我想說的并不是要懂得殺價的方法,而是原來,那些看似珍奇寶貝的東西,并不值得如此爭先恐后,人若除去飲食,著衣以外的基本需求不過如此,那些附著之物,時時在變,該叫追逐者多么疲乏。
觀自己“暫時”擁有的。而我想,對于這個本自具足的生命,擁有的一切都只是暫時,而非長遠。
正如困頓之人活在渴望中,而富足之人在隱憂失去而焦灼,亦正如佛在《金剛經》說道,“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而當擁有太多,就意味著選擇的誕生,于是也生出了諸多的煩惱。于生活而言,擁有太多的感情糾葛,就失去了最初的單純,會比較,會挑剔,而忘記初衷,而當擁有太多,而留給自己后退的陣地,反而不能全力以赴,滿懷珍惜。
于是亦想起空杯,注滿前的杯子沖虛無物,飲后的杯子,仍然是空空如也??帐峭瓿?,空是期待,空是兩次充盈之間的短暫休息,一頭連著往事的回味,一頭連著未來的希望。而這不也是將擁有的東西適時放逐,讓更好的東西走進來嗎?
適時將那些珍寶拿出來“曬曬”,莫讓擁有成為一種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