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寫寫那個男人喝醉的故事。
但我講故事不太會用第三人稱,姑且認為喝醉的人是我,雖然這不大可能。我喝酒很厲害,目前為止戰(zhàn)無不勝,兄喻弟曉,出了名的“歪脖子”收割者。大師們寫小說,一般不用“我”,類如“林雨翔”、“左小龍”、“釋然”,他們寫別人是在寫自己,我寫“我”其實在寫別人。這就是大師與我的區(qū)別。
準確來說,我喝醉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大一,已過去六年,時光不快不慢,每一段都真實地流淌著度數(shù)不一的液體。
寢室長過生日,叫我們晚點去西門一家新開的餐館喝酒。我不太想去,一來桌下日常備有歪脖子,二來跟這群人喝酒特沒勁,啤酒兩杯沒到胃就開始裝醉,便打電話叫女人來接。最后還是去了,原因是他說還有兩位同級的美女。當然結果還算滿意,她們后來成了寢室長和另外一名室友的女朋友,很是欣慰。
至于我為什么會醉,可能是我混了白酒和啤酒,也可能是室友污蔑我,后者可能性比較大,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幾個人統(tǒng)一的不講理明顯壓過我一個人的理論,就好比他們一致認為我開學報道那天在宿舍抽煙的樣子很難看,并堅持嘲笑了四年,畢業(yè)后也逢場就說:“還記得報道那天嗎?你抽煙的樣子好像一個傻逼?!笔聦嵣?,我那天非常禮貌,而帥氣?;ㄑ举I了包好煙遞給他們,自己抽五塊一包的軟白,他們說我傻逼,我覺得很委屈。
現(xiàn)在他們集體指認我喝醉了,那我就只好喝醉了,沒什么大不了,可問題是他們還編了很多惡毒的細節(jié)。譬如我躺在大馬路上,拿著手機給不知哪位女人打電話,通著通著沒電了,于是把手機扔了。這真的很惡毒,首先,我不可能跟女人打電話,當時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而我沒有她電話。若是我媽,第二天她肯定會打過來罵我。所以說我跟女人打電話,就是在羞辱我磐石般的單戀。扔手機更不可能,沒有手機我會死,沒有女朋友則不會。
此事過去了六年,期間無數(shù)次交涉無果,最終只好默認。
第二次喝醉,記得清清楚楚,那是真醉了,一敗涂地。離上次“被喝醉”已經(jīng)過了兩年,人生真是一醉難求。
當時喝醉是因為有女朋友,這句話看起來很突兀,翻譯過來就是沒有女朋友就不會喝醉,也不對。總之單就這件事來說,我醉酒與她無關,雖然她沒醉,也不能代表她比我能喝,這個道理彼此都懂,不必贅述。
事實上,那次喝醉完全是外部環(huán)境引起。酒是在重慶的那個晚上的那個酒店里喝的,但這不代表那個晚上或者那個酒店出了問題。任何結果都不能說是發(fā)生前那一刻導致的,應是更早之前種種因素綜合作用。所以問題主要出在火車和火鍋,當然還有360度高空大擺錘。
本來去重慶買的是直達臥鋪,結果到站被通知重慶暴雨列車停運,當場改簽,只能從懷化轉車繞過去。這一繞把人給繞暈了,人暈的時候喝酒就容易上頭。早上到重慶,中午就去吃了火鍋,辣出腸胃炎到現(xiàn)在還沒好,腸胃有問題喝酒就容易醉。下午直接去了洋人街游樂園,高空大擺錘360度旋轉,下來便吐,晚上回酒店整個腦袋還在搖擺。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二話不說買了一瓶750ml威士忌。
我說要不兌點紅茶吧。
她說為什么。
我說喝酒會口渴。
她又二話不說買了個大西瓜。
那晚一喝便不醒人事,只好第二天坐火車把我?guī)Щ亻L沙。順帶澄清一下,我連酒店長什么樣都沒看清。
這件事講下來,可以證明一個事實:她的確比我能吃辣。
第三次喝醉,其實沒醉,我故意說的。一個基本不醉的人一旦說自己醉了,就是個大新聞,無數(shù)曾經(jīng)敗倒在酒桌上的朋友揭竿而起,我多年酒道上混出來的榮耀瞬間掃地。這也是迫不得已,榮耀和貞操之間,我選擇了后者。
這次事故就出在前不久。
我去漢川找一位朋友,即使在漢口下錯高鐵,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他很耐心地在車站多等了我一個多小時,沒有任何怨言。
我從遠方來,朋友很是客氣,提前安排好了高檔酒店,次日主動提出自己公司的事放一邊,陪我玩比較要緊,我感動萬分。當然,男人間的感動不一樣,沒有任何物質條件,于是我提出請他按摩。
他一聽,更加感動,說從來沒按過摩,我是帶恩人。于是提出請我泡溫泉。
我一聽,說好,先泡溫泉。
我們坐公交車去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小村鎮(zhèn)泡溫泉到晚上,身子差不多漂白了,準備打道回府。此時正是宵點,于是就地找個攤子,點了幾份串串和兩瓶啤酒。他說不能喝酒,我說你喝一小杯,其余都給我,啤酒就跟水一樣。
吃完喝完,叫了一輛泰克瑟。路上朋友突然想起還沒請他按摩,我說都12點了,明天再說吧。
他說不行,男人間的友誼就是這么干脆。
我說行吧。
司機一聽我們要去按摩,立馬來了精神,一嘴家鄉(xiāng)話飆了若干個按摩店。朋友興奮不已,說就就就就那家,“鴻門會所”,一聽就高檔。
開了大概一個半小時,我們來到了另外一個其貌不揚的地方,星星點點開著幾家店鋪。朋友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投訴司機,看地圖才知道那貨繞路了。
鴻門會所,我們來來去去找了半天,其實就在剛下車的那里,一家開著粉紅色燈光的小店鋪,旁邊也是同樣的店,只是店名不一樣,諸如銘豪會所、海天會所之類,其他的就不說了,我尋思這他媽哪來的海啊。
外面站兩個男人盯著我們偷笑,里面坐了一個女人面無表情。我心想這店不錯,破是破了點,但肯定花不了太多錢。而且一看就很地道,應是本地人常來的店。就好比你吃一座城市,一定要去這種破破爛爛的小街道一個道理。
我們進去,女人一臉假笑相迎:誰先來?
朋友:啊,不能兩個人同時來嗎?
女人:那要等,今晚客人多,還沒出來。先一人一個房間坐會兒,馬上就好。
朋友:啊,不能在一個房間嗎?
外面兩個男人從偷笑變成了明笑。
女人則很生氣:那你們走錯地方了。
我們站著,不說話,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雖然后面我們還是找到了一家真正的按摩店,但這事給咱留下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我回程那天告訴他,其實那個晚上我喝醉了,他說他也是。
以上便是那個男人的三次醉酒,真真假假。
他跟我說完這些,一直在傻笑。我猜他內心一定很崩潰,于是安慰他:
沒事兒,都過去了,吸取教訓,別再喝醉了。
他說,那人生還有什么意思。
便笑得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