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畫雙絕”王維的《輞川圖卷》
朱文杰
唐代詩人王維，在中國文壇上是一位最為獨特，而讓人驚異復驚嘆的藝術(shù)大家。后人稱王維為“詩佛”，與“詩圣”杜甫、“詩仙”李白并提。此稱謂不僅是言他的詩里有很深的禪意，更表達了后人對王維在唐朝詩壇崇高地位的充分肯定。
王維詩在其生前以及后世，都盛名遠播，千秋流芳。史稱其“名盛于開元、天寶間，豪英貴人虛左以迎，寧、薛諸王待若師友”，唐代宗贊他為“天下文宗”。杜甫也稱他“最傳秀句寰區(qū)滿”。
再者，他的名字源于佛經(jīng)。王維，字摩詰，連起來就成了“王維摩詰”，而維摩詰是古印度人，被稱為菩薩。于是，中國姓的王，加維摩詰，就成了中印合璧的名字。
王維詩好畫亦佳，并且精通音律，善書法、篆刻，是少有的全才。首先說一下他的“詩畫雙絕”。唐宋八大家中的蘇東坡評價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边@就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一語的來源。
王維還被尊為中國文人畫的鼻祖。明代的董其昌說：“文人之畫，自王右丞始?！彼淖畲蟪删褪情_創(chuàng)了山水畫的一代畫風，被列“南宗”之祖，錢鐘書稱他“盛唐畫壇第一把交椅”。
王維的山水畫歷代評價都很高，他的畫，水天一色，一片空明，筆意清潤而滿紙煙云、筆跡勁爽而華彩自成，水墨雅韻，寫意揮灑，與李思訓、李昭道父子的青綠山水各有意趣，相互輝映。而李思訓、李昭道父子的青綠山水，時人有“國朝山水第一”之評，畫史上稱其為“大小李將軍”。明朝董其昌提出繪畫的南北宗論，把他列為“北宗”之祖。而作為“南宗”之祖王維的畫，有詩的意境，讓人感到畫外還有畫，畫里還有畫。
晚年的王維，厭倦了官場生活，他喜歡在大自然的山水中尋找樂趣，所以特地在長安城東南的藍田輞川，買下了詩人宋之問的山莊，營造別墅，而過上了自由自在，愜意恬適，靜謐清幽的隱居生活。傳為王維山水畫代表作的《輞川圖卷》（宋郭忠恕臨摹）就創(chuàng)作于終南山下的輞川。而真跡已無傳，今存作品均為后代之摹本。縱覽中國山水畫史，王維《輞川圖卷》屢被提及，而且在評價中國文人山水畫時，很多專家往往以《輞川圖》作為最高的境界或標準。它在山水畫的發(fā)展演變過程中，作為古典繪畫的里程碑，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例如：元初趙孟頫提倡復古主義、主張恢復北宋以前的繪畫傳統(tǒng)，那時，王維《輞川圖卷》成為最合適的研究對象和經(jīng)典。趙孟頫甚至將這件作品等同于王羲之《蘭亭序》加以推崇，可見此畫成就高邁超逸的卓爾不群。
因之，深具盛唐氣象的山水畫，當數(shù)王維著名的《輞川圖》。此作最早繪制于長安清源寺壁上。最有力的證據(jù)是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說：“清源寺壁上畫輞川，筆力雄壯。”朱景玄在《唐朝名畫錄》里進一步描述《輞川圖》說：“山谷郁盤，云飛水動，意出塵外，怪生筆端?！睆倪@幅非凡的藝術(shù)畫作中，主畫面亭臺樓榭掩映于群山綠水之中，古樸端莊。別墅外，山下云水流肆，偶有舟楫過往。《輞川圖》里的人物，弈棋飲酒。投壺流觴。一個個的都是儒冠羽衣，意態(tài)蕭然。
《輞川圖卷》中的秀水青山，林木蓊郁，溪流倚岸，丹峰聳翠，奇石遍布，神態(tài)各異；秋冬春夏，陰晴雪雨，暮靄晨嵐，空濛凄迷，四時景致，變幻瑰麗。藍田山水的鐘靈毓秀以輞川為最，輞川性靈的描畫更以王維傳神。之后，輞川成為歷代名家描繪的題材，有五代郭忠恕《臨王維輞川圖》、元代趙孟頫（傳）《摹王維輞川諸勝圖》、王蒙《摹王維輞川圖》、明代仇英《輞川十景圖》、沈周《輞川圖卷》、王問與莫是龍《輞川勝覽》、清代王原祁《輞川圖卷》、沈源與曹夔音《王維輞川二十景詩意圖》、金學堅《輞川圖》和黃易《輞川圖》十余幅?，F(xiàn)存明代宋旭《仿王蒙輞川圖》?？梢姡y川不僅在于山水之美，更在于其是中國隱士文化和田園文化的代表與符號。
王維的《輞川圖卷》以恬靜而鮮明的筆調(diào)攝取自然真相，善于捕捉靈光閃現(xiàn)，瞬間的印象而使畫境清澈生動，萬種風情濃縮于尺幅之間。絢麗的色彩，幽美的境界，能喚起人們新鮮生動的視官感受。憑著一個詩人兼畫家對自然美的特殊敏感，通過辯證地處理形的虛實、主次、繁簡等關(guān)系構(gòu)成，而不是舍形求意的結(jié)果。尤其是這幅畫中王維將詩之幻想意象形象化，借助精心結(jié)構(gòu)的畫面以表現(xiàn)深遠，傳達氣韻生動。有人評說他繪畫之靈感來自天籟，但他似乎更注重在磨練上精益求精。王維的畫，淡遠、空靈，又不失精確、精致，畫風也顯露出豪邁博大的盛唐氣象。加之虛實變幻，神韻盡出，為觀者營造出一種身臨其境，如夢似真的禪境。
蘇東坡把王維與畫圣吳道子相比較，他在《王維吳道子畫》一詩中說：“吳生雖妙絕，尤以畫工論，摩詰得之于象外，有如仙翮謝籠樊。吾觀二子皆神俊，又于維也斂衽無問言?！碧K東坡對王維如此高評，似乎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王維，中國“詩畫雙絕”第一人。
2019年3月15日于長安一龍首苑
朱文杰：1948年生于西安，西安市文史館館員、“老西安研究中心”主任，西安市詩書畫研究會名譽會長、西北大學中國節(jié)慶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西安秦磚漢瓦研究會副會長。系中國作協(xié)會員、國家一級作家。出版詩集《哭泉》《靈石》《夢石》《朱文杰詩集》（上、下卷）；報告文學《老三屆采訪手記》；散文集《清平樂》《拾穗集》 《長安回望》《吉祥陜西》（上、下卷），《郵票上的美麗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