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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心性論

心性論也可稱為心性之學,是關于心性的理論或?qū)W說。心性哲學是中國哲學史上先秦儒道兩家的重要理論課題,老莊思想中便具有道法自然和無為合道的論述,儒家繼孔子之后的思孟學派也建立了盡心知性知天的心性哲學。中國哲學雖然是圍繞天人之際展開的,但是天人之際的核心不是天,而是人。而人的問題實質(zhì)上就是心性問題。所以心性問題一直是中國哲學,特別是儒家哲學的一項基本理論。對于心性的不同理解和說明,是儒學內(nèi)部派別分歧的重要表現(xiàn),甚至可以說是儒學內(nèi)部派別劃分的主要標志。從心性論的歷史演變,可以清楚地檢閱儒學發(fā)展的歷史軌跡。蒙文通曾說:儒家心性之論,亦以兼取道家而益精(《蒙文通文集》第1卷,第256頁),提示了儒、道兩家于心性之論互相融合互補的深刻關系。

目錄

1儒家

孔子時代

孟子的發(fā)展

孟子的理論

荀子的集成

2道家

自然本性

無為心性

心之兩體

神宅于心

知識論和倫理學語境中的心性問題

1.儒家

孔子時代

作為儒學的開山始祖,孔子還沒有確立完整的心性論。孔子沒有論及心,論性也只有一句: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論語·陽貨》)孔子一生講得最多的是仁。然而孔子論仁,主要局限于仁本身,即仁是什么,為什么行仁的層面上。至于如何行仁,在孔子那里,還不是問題的重點。孔子只是簡單地說:為仁由己。(《論語·顏淵》)我欲仁,斯仁至矣。(《論語·述而》)在孔子看來,行仁完全是人的自覺的行為。至于為什么是人的自覺的行為,孔子并沒有展開具體的論證。雖然孔子也講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顏淵》)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人之方也已。(《論語·雍也》)然而推己及人一般只具有操作上的意義,并不具有理論根據(jù)方面的因素。

孟子的發(fā)展

孟子處處以孔子的繼承者自居。孟學對于孔學的發(fā)展,主要就在于為仁之方方面的發(fā)展。如果說,孔學的重心還停留于仁本身,還停留于仁是什么、為什么行仁的問題上,那么,孟學的重心則由仁本身轉(zhuǎn)向為仁之方。孟子自覺地將孔子仁學的終點作為自己仁學的起點。并通過對為仁之方的論述,而建立了自己的心性論。以心性論為基礎的為仁之方的理論,既是孟學對于孔學的最大發(fā)展,也是孟學之為孟學的主要內(nèi)容。

孟子的理論

在孟子看來,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孟子·離婁下》),人與動物之間是有相同性的: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聲也,鼻之于嗅也,四體之于安佚也,性也。(《孟子·盡心下》)人與動物相同的因素是性,但卻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不是人性。孟子認為,人異于動物的根本所在,在于人先天地具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這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才是所謂的人性。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孟子·公孫丑上》)所以,在孟子看來,人性與人心本是二而一的東西,人性即是人心,人心即是人性。從人之所以為人的角度,從不學而能、不慮而知的天賦的角度看,是人性;從其居于人的內(nèi)心,支配人的思想和行為的角度看,則是人心。因此,人的本心、本性就其本原意義而言,原本就是善的。這種本原的、先天性的善,正是人為仁向善的基礎;人本身原有的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心,正是人為仁向善的發(fā)端: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所以,儒家所宣揚的仁義禮智,并不是外在于人或強加于人的東西,而是根源于人心、人性,并且是由其發(fā)育出來的東西,是人心、人性中本有的東西: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孟子·告子上》)孟子這種心性論的確立,就為儒家所倡導的仁義之道,第一次尋找到了理論上的根據(jù)。

心性不二

孟子的心性論以性善為基礎,以心性不二為核心,以天人貫通為特征。這種心性論,其先驗論的色彩是非常凝重的,這是其無法克服的弊端。但是這種心性論的確立,在儒學發(fā)展史上,卻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這種意義,不僅在于它彌補了孔子仁學的缺憾,為其所倡導的仁義之道第一次找到了理論上的根據(jù),從而使其真正變得切實可行;更為重要的還在于它將人與天、自我與外物溝通聯(lián)結(jié)起來,從而將宇宙人生打成一片。孟學對后世儒學的影響、孟學在儒學發(fā)展史上的地位,主要即是由這些因素決定的。

如果說,心性不二是孟學的核心,那么,心性二分,以及由心性二分而引起天人二分,則是荀學的基本特征。孟子把心理解為人之為人的本心,與此不同,荀子則把心理解為感官之心。荀子說:治之要在知道。人何以知道?曰:心。(《荀子·解蔽》)有時候,荀子也把心理解為身之主宰。如其說: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同上)然而,不管是感官之心,還是身之主宰,在荀子這里,心只具有主觀性,心與性是沒有關涉的。

荀子的集成

雖然荀子也像孟子一樣,認為性是人秉受于天的,是先天的,是天賦的。但是與孟子不同,荀子將人與動物所共有的好利惡害的自然本性,當作基本的人性,從而得出了人性惡的結(jié)論。從而人身修養(yǎng)的過程,在荀子看來,完全是一個化性起偽的過程。故人知謹注錯,慎習俗,大積靡,則為君子矣;縱性情而不足問學,則為小人矣。(《荀子·儒效》)雖然不能說,化性起偽、慎俗、積靡,在人格修養(yǎng)上就沒有意義,但是由于這樣一種心性論辟心性為二,沒有將性限定在人之所以高于動物族類的屬性上,并由此而導致了天人的截然二分。所以,荀子的心性論,在儒學的發(fā)展史上,長期是被當作異端來看待的。

2.道家

自然本性

細檢《老子》和《莊子》內(nèi)篇,獨無字,那么我們何以談論道家關于性的理論呢?我們當然不能根據(jù)早期道家文獻中沒有字而斷言它沒有關于心性的概念和理論。傅斯年嘗考古訓為(傅斯年,上卷),而生之謂性也是春秋以來說性的老傳統(tǒng)。經(jīng)過春秋末年諸子學的洗禮,的概念已在生之謂性古訓的基礎上鍾事增華,有了更加豐富的意味;從哲學史的角度看,古代哲學話語中的概念晚起,是從較早期等概念剝落出來的。(鄭開)實際上,《老子》之、、赤子嬰兒,《莊子》之、性命之情等概念,乃相當于后來所說的的概念。

道家所謂,首先是自己如爾的自然之性。《老子》說: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蹊。為天下蹊,常德不離,復歸于嬰兒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于樸。(第28章)乃未斫之原木,老子借以表示事物的自然狀態(tài)或本來面目,其反面就是加諸人工的。同理,、赤子嬰兒等亦無非是人性的隱喻,意味著尚未社會化的自然之性,象征著原初而完整的人本然之性(包括人性和物性)。顯然,它略近于生之謂性。

《莊子》通過、之辨深化發(fā)揮了老子的自然人性論,其曰: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御風寒,吃草飲水,翹足而陸,此馬之真性也。(《馬蹄》)這里所說的馬之真性乃天放之性,即不多不少、益之而不加益,損之而不加損常然(《知北游》),成玄英稱之為真常之性。應該明確的是,的反面是,而真、偽的關系就是天、人的關系: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故曰: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秋水》)意味著自然之性(如牛馬四足),意味著人為(社會和文化)的烙印(如落馬首,穿牛鼻)。

看來,真性首先意味著自然之性。然而,《莊子》論性之精蘊,須訴諸吾喪我命題而后能明。實際上,這個命題已隱含了性、心兩重性的觀念,也就是說《莊子》隱約有兩種意義上的,這是討論《莊子》的概念的關鍵。《莊子》既說性者生之質(zhì)(《庚桑楚》),近于舊說生之謂性,也說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更深化了舊說,把無為心性的意蘊納入其中。換言之,《莊子》所謂真性,已不同于舊說生之謂性。上述反其真就是反其性情而復其初(《繕性》),而這里所說的也就是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梢?,真性,其中凝固著的本質(zhì)??傊?,《莊子》延續(xù)并發(fā)展了《老子》的自然人性論,把隱含在《老子》中的心性論萌芽提煉、塑造成較為成熟的心性論,目的是去,使人們從社會制度(禮樂)和意識形態(tài)(仁義)的宰制中解放出來,回歸自然而本然的真性。

表面上看,自然之似乎與價值判斷無涉,因此也可以說道家的自然人性論是一種絕對性善論性超善惡論。(劉笑敢,第275-276頁)但是道家自然人性論卻隱含這樣兩個價值判斷:(1)“自然的本來的就是好的,也就是說自然的或本然的狀態(tài)或?qū)傩允亲钔晟撇贿^的;(2)保持自然狀態(tài)或本來面目,不假人為,就是好的。這兩個價值判斷部分地構(gòu)成了以精神逍遙為歸宿的道家倫理學的基礎。

無為心性

《道家人性論闡微》曾指出道家人性論有自然人性和無為心性兩個層面,后者乃前者的深化,或者說,無為概念賦予了自然本性以心性的深度。道家的無為概念既指內(nèi)心恬淡的精神境界,也指宇宙玄寂的虛無狀態(tài),還指因循順物的政治策略,其旨要卻不離于。實際上,道家心性論就是圍繞無為思想建構(gòu)起獨具特色的心性論,從而敷論了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而不敖睨萬物的境界學說。析而言之,無為意味著無知、無欲和無情、無樂,也就是說致虛守靜的心性境界。

道家心性論中的無欲、無知是從否定方面來說的,從肯定方面來說,就是澄心凝神。我們從《老子》第37章和第57章入手討論之: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鳎釋㈡?zhèn)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第37章)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第57章)可見,老子已把(自然之性)歸諸無欲。道家已深刻洞見到文明進程中人性的異化,因為作為無為反面的私欲和智巧,以及與之相表里的社會制度(禮樂)和觀念形態(tài)(仁義),乃是人心淪喪的根本原因。如此,道家于自然之性中容納了無知和無欲即無為。《莊子》據(jù)此發(fā)揮了老子之說,構(gòu)想和描摹了所謂至德之世理想國至德之世,同與禽獸,族與萬物并,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馬蹄》)

在道家看來,感性欲望和機心巧詐,乃伐性之斧,是人心的牢獄和罪惡的淵藪:五色令人目盲,五言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使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老子》第12章)有機械者必自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于心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莊子·天地》)人欲橫流和爾虞我詐嚴重地侵蝕著本來純樸的人心。道家在嚴辭批評的同時,也表達了歸依純白心性的訴求?!独献印吩疲?/span>夫物蕓蕓,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第16章)。歸根日靜意味著人性復樸須經(jīng)過澄心凝神的修養(yǎng)過程,才能夠歸根復命,亦即復性。(徐梵澄,第23頁)

無為也意味著超然于是非善惡之外、喜怒哀樂之上。所以,無為不僅意味著無心,也意味著無情。我們從《莊子·德充符》中莊子和惠子關于有情、無情的辯難中,可知莊子所謂無情的本質(zhì)是精神高于物外的逍遙精神:既從價值判斷(是非善惡)中解放出來,復歸其自然之性,也從情感糾葛(喜怒哀樂)中解放出來,達到喜怒哀樂不入于胸次、形若槁木,心若死灰(《知北游》)的恬淡心境和虛靜狀態(tài)。

道家以一種近乎掃相的方式,凸顯了性之本源的自然而然,心之本源的曠靜虛寂,從而蕩滌了人心之塵垢,打開了人性的囚籠,使人的心性能夠從各種各樣的束縛中擺脫出來,回歸本源。因此,道家既否定了感性的欲望也揚棄了理性的知識,既批判了禮樂(制度)也詆毀了仁義(觀念)。與道家見素抱樸復歸于樸不同,儒家卻要把道德理性附麗于(自然人性)之上?!墩撜Z·八佾》繪事后素的討論表明了儒家既正視人的感性欲望,又要有所節(jié)制,使之調(diào)和于不淫不亂之度,把禮樂附麗于人性而增益其光輝。孟子和荀子其實是從不同的方面強調(diào)了儒家人文理性的立場,因為孟子的充實之謂美和荀子的化性起偽而成美,均強調(diào)了社會制度、文化價值和人文理性在人性問題中的核心作用,這一點,和道家素樸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莊子·天道》)的主張迥然不同。當然,荀子所謂近于道家所謂的自然性,但他強調(diào)的是隆禮化性

心之兩體

論性不論心或論心不論性,則心、性二者不能相明。以下我們就來討論道家心性中的的概念。

心之兩體,即心的兩重結(jié)構(gòu)、兩個層面之分辨,乃道家心性論的立論基點?!独献印返?/span>49章既言無心,又言渾其心(傅弈本作渾渾焉),而無心的反面(或另一層面),比如昭昭察察無心卻是若晦若昏 (第20章);《莊子》諸篇什頗言機心、成心、賊心常心,意味深長。例如《莊子·德充符》云:彼為己。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為最之哉?

顯然,常心殊為不同,乃不同層面的概念;這兩個概念也劃分了心之兩體即兩個層面。常心即《管子》四篇所說的心中之心,乃的深層結(jié)構(gòu),而乃表層結(jié)構(gòu),所謂成心機心。的概念意味著理性功能(例如),它的特征是,即接于物而起意;至于常心心中之心,則居于心的深層,乃以無思無慮,忘知忘覺為特征的覺解狀態(tài)和精神境界,因此虛極靜篤是其特征。簡單地說,前者相當于心的理智功能,用《莊子》的話來說,就是以一種馳于萬物而不反的外向性方式追逐萬物,并且按照自身設定的概念思維(借助于)建構(gòu)宇宙萬物的知識以及社會秩序和文化模式。后者則相當于落于理智之外且為理智所不能把握的直覺、靈感和莫名其妙的內(nèi)心體驗和實踐智慧;在心性論上,它就是成玄英用來與真常之性相對應的真常之心;在知識論上,它對應著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而且莫之能思的形而上的道的真理。

道家之所以把劃分為常心(即無心)兩層結(jié)構(gòu),是因為系于的理智并不能趨近或把握道的真理,而體道(證悟道的真理)雖不由于卻也來源于,所以把靈感、直覺和妙悟歸諸心的深層,那是一個神明澹然靜居的地方。這種劃分與將意識活動分為意識下(潛)意識相類。

《管子》更加詳細地論述了心中之心心之中又有心。意以先言,意然后形,形然后思,思然后知(《心術下》);心以藏心,心之中又有心焉。彼心之心,意以先言。意然后形,形然后言,言然后使,使然后治(《內(nèi)業(yè)》)。尹知章注曰:動亂之心中又有靜正之心也,其說未諦。實際上,藏于心之深層的心中之心處于寂然而靜(以動靜言)、一而不兩(以兩一言)、解心釋神,莫然無魂的精神狀態(tài),這種精神狀態(tài)正是司馬談《論六家要旨》所說的精神摶一,凝定其神。心中之心不是理性活動的心,相反卻是超乎概念思維(即理性思維)之上的心,用道家自己的術語來說,它不是智之舍,而是神明之舍。《莊子》所謂疏瀹而心、刳心,旨在掠過而提示無心,當然無心的呈現(xiàn)過程也是一個心性修養(yǎng)漸人佳境的過程。

道家把分析為理性和直覺、實踐智慧兩個方面,直接左右其知識論的建構(gòu),即在理性知識之外或之上開拓出一個超拔于理性知識的神識(參見崔大華,第268-269頁),而諸如此類的哲學創(chuàng)作在中外歷史上頗不乏例(錢鐘書,第43-44頁)。至于它與儒家心性論、道教心性學之間的關系,我們不能不在回味蒙文通前述論斷的同時,在細致梳理和深入分析道教心性學的同時,追溯道家心性論的創(chuàng)構(gòu)。

神宅于心

道家是如何正面闡發(fā)這個無心心中之心的呢?上引《管子·內(nèi)業(yè)》提出了心中之心后,緊接著就說:有神自在身,一往一來,莫之能思。……敬除其舍,精將自來。而上引《莊子·天地》也從反面論證了心中之心機心存于心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其中的關鍵就是。比喻之所居,亦即心中之心。我們知道,棲神于心(《淮南子·泰族訓》)、神藏于心(《悟真篇》)乃道家之常辭。這里所謂當然包含智慧覺解的意味,但絕不是思索生知的理性思考,相反卻規(guī)定為無知,實際上是指超乎理智的妙悟——一種意識狀態(tài)和精神境界;由于這種意識狀態(tài)和精神境界莫之能思、莫之能名,所以道家對它的描述也恍惚其辭,以不可捉摸的提示之??嫉兰业浼?/span>神明的辭例和話語,不難發(fā)現(xiàn)它們出自古宗教通神經(jīng)驗(神秘體驗)的變形,并有深刻的近取諸身的實踐智慧的背景。我們不妨以《莊子》和《管子》兩著說明之:

夫徇耳目內(nèi)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將來舍。(《人間世》)攝汝知,一汝度,神將來舍。(《知北游》)虛其欲,神將入舍。掃除不潔,神乃留處。……去欲則宣(尹注:通也),宣則靜矣。靜則精,靜則獨立矣。獨則明,明則神矣。神者,至貴也。故館不辟除,則貴人不舍焉。故曰:不潔則神不處。”“潔其宮,開其門,去私勿言,神明若存。……宮者,心也。心也者,智之舍也,故曰宮。門者,謂耳目也。耳目者,所以聞見也。(《心術上》)《莊子》所說的鬼神顯然奪胎于綿延不絕的古宗教通神體驗,而將古代通神或降神的宗教體驗哲學化,從而點鐵成金地把宗教意義上的鬼神轉(zhuǎn)化為證悟道的真理之內(nèi)心體驗和精神境界。正是在這種意義上,《莊子》說:無心得而鬼神服,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天地》)。換言之,《莊子》的伎倆不過是借尸還魂而已。

如果說歸根復明、澹然獨與神明居是道家所追求的體道境界,那么心齋、坐忘就展示了這種精神實踐的方法與境界。上引《管子·心術上》中的心中之心)比喻神明留居的館舍,而如何能使神明來舍則成為《管子》四篇的中心問題,其實這也是《內(nèi)業(yè)》、《心術》等篇目本身的意蘊?!缎男g上》云:心術者,無為而制竅者也,就是說通過耳目不淫、心無他圖恬愉無為,去智與故,換言之,意識內(nèi)斂、精神摶一和感官控制等心術,以使神將來舍。也就是說,《管子》四篇旨在闡論通過心之定、正、靜、虛,以及耳目不淫、去知與故的心術而達到精將自來、神將來舍的意識狀態(tài)或精神境界,在精氣內(nèi)固于身的同時證悟映射于內(nèi)心深處的形上之道,所謂心靜氣理,道乃可止。

這樣一種訴諸內(nèi)在體驗的神明,其實就是體道?!段淖?/span>·道原》云:虛無者,道之舍也,可見神明來舍就是道載于心,而神明也就成為的另一種表述,因為在這種反思前的精神狀態(tài)中主客已然混冥,物我已然不分彼此了。如此,本體論中有關道象(如恍惚窈冥)的描述同時也是關于(體道)心態(tài)(昏默渾沌)的描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墮爾形體,吐爾聰明,倫與物忘,大同乎溟。解心釋神,莫然無魂。萬物云云,各復其根。各復其根而不知,渾渾沌沌。(《莊子·在宥》)這就是道家著述里時常把(明)等同于(例如《淮南子·兵略》)的原因。

如上所述,道家點化了源遠流長的鬼神話語,深刻抉發(fā)了澹然靜居于心之深處的神明——徹悟的覺解狀態(tài)和無為的精神境界,從而建構(gòu)了獨特的道家心性論。以上論述的自然本性、真性、心之兩體和神宅于心等觀念,乃是其主要內(nèi)容與特征。道家心性論不僅反饋于殘存在文化小傳統(tǒng)中的古宗教之余緒并為道教心性學提供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理論源泉,而且還可能對儒家甚至佛教心性論的形成和發(fā)展有著復雜而深刻的影響。

知識論和倫理學語境中的心性問題

道家心性論乃道家哲學的樞機所在,因為它不僅是知識論和倫理學的基礎,也是將其兩者聯(lián)結(jié)起來的樞紐。下面我們姑且以知識論和倫理學為例,簡單討論一下道家心性論在道家哲學中的基礎性作用。

【知識論語境中的心性問題】

至神之極,見在不惑(《經(jīng)法·論》)。既然寄寓于心之深層的神明乃是一種無所不照的明覺,我們就不妨從知識論的分析脈絡探討它和心性論之間的相互融攝的關系。

首先,且回顧一下《莊子·知北游》開頭那段知北游于玄水之上,登隱弅之丘,……”的寓言,那個故事可以說是自嘲的反諷,是對知識本身的質(zhì)疑(葉維廉,第37頁),其中的(隱喻知識)的遭遇和失落頗耐人尋味。莊子對如何把握道的真理(知道)的態(tài)度似乎匪夷所思,而他對知識本身的質(zhì)疑又表明了:名言和思維(理性思維)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握關于道的真理,因為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無形),同時又不落言詮(無名)。問題在于,是否有確切的道的真理,又如何把握、證悟道的真理呢?也就是說,既然感性(耳目)和知性(理智和名言)均不能捕捉道的真理,那么通過什么方法、借助哪種能力才能把握它呢?實際上,上面提到的神明來舍似可部分地看作是一個知識論的命題,它與知常曰明(《老子》)、莫若以明(《莊子》)、照知(《管子》)一樣,意味著一種特殊的認識能力和精神狀態(tài),是內(nèi)在之智慧(朱謙之),而不是訴諸耳目的感性和訴諸心知的理性。這種把握、證悟道的真理的精神覺解正是通過徇耳目內(nèi)通而外于心知攝汝知,一汝度的方式煥發(fā)出來。

可見,從知識論上看,神明這種內(nèi)在智慧和覺解狀態(tài)乃是把握、體驗道的真理的不二法門。不但證悟道的真理必須借助于這種神明智慧,甚至于神明狀態(tài)就被看成是體驗道的真理。然而道家哲學里的神明問題并不囿于知識論語境,它更是一個心性論的問題。實際上,倘若我們沿著知識論的脈絡來分析道家思想,就會發(fā)現(xiàn)知識論語境當中糾結(jié)、融合著心性因素,而從知識論入手的分析脈絡最終歸于心性論的框架。即是說,道家企圖把知識論語境中的證悟道的問題轉(zhuǎn)化為旨在深化內(nèi)在精神境界的心性論問題:鴻蒙曰:意,心養(yǎng)。汝徒處無為而物自化。吐爾聰明,倫與物忘,大同乎溟。解心釋神,莫然無魂。萬物云云,各復其根。各復其根而不知。(《莊子·在宥》)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莊子·人間世》)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于大通,此謂坐忘。(《莊子·大宗師》)這難道不是道家所追求的心凝神釋,骨肉都融(《列子》語)的境界么?這里面既有明確的知識論語境,也有更加明確的心性論論述??梢姡?/span>心齋、坐忘是融合于心性論的知識論命題,也是糾結(jié)于知識論語境的心性論命題。如此,人對道的真理的把握和證悟就不僅僅是一個知識或認識的問題,而必須訴諸更基礎也更廣泛的心性問題。

【逍遙:心性的自由境界】

倫理學意義上的逍遙境界也是以心性哲學為基礎的。換言之,正是在心性論的基礎上,道家創(chuàng)構(gòu)了關于精神自由和人性解放的逍遙理論。

《莊子》說:夫明白入素,無為復樸,體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間,汝將固驚邪?”“上神乘光,與形滅亡,是謂照曠。致命盡情,天地樂而萬物銷亡,萬物復情,此之謂混冥。(《天地》)作為人性解放和自由實踐的理想境界,逍遙游意味著訴諸心性境界的精神超越。簡單地說,逍遙游包括外在的游世和內(nèi)在的游心兩個方面:所謂游世就是與世偕行而不替、游于世而不僻(《外物》),以隨成俱化為特征;所謂游心則意味著游心于淡,合氣于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應帝王》),突出了乘道德而浮游、乘物而游心的內(nèi)在超越性,它的根本意義在于內(nèi)在精神的自由解放。對此,莊子極盡高揚夸張之能事: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疬而年谷熟。……之人也,之德也,將旁薄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逍遙游》)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飄風震海而不能驚。若然者,乘云氣,騎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無變乎己,而況利害之端乎!(《齊物論》)我們由此可以窺見《莊子》的放曠心態(tài)、超逸襟懷和逍遙精神。面對浩渺的宇宙,紛紜的人世,無情的歷史,生死的命運,孱弱的個人卻憑著精神高于物外的境界獨立于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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