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達兩千年的封建歷史中,“士農工商”的排名一直保持不變,商人被排在末尾。然而,雖然商人的社會地位低下,但很多商人卻因經商而大發(fā)橫財。這就與我們今天的認知有很大區(qū)別了,在現代社會,有錢往往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
那么,古代的商人即便很有錢,為何其社會地位還是很低呢?
這要從是中國封建王朝的一項基本國策--“重農抑商”說起。中國自古以來就是農業(yè)大國,非常重視農業(yè)的發(fā)展,重農思想一直支配著歷代封建統治階級。如《管子·禁藏》篇載的:“民之所生,衣與食也?!迸c《管子·治國》篇載:“粟也者,民之所歸也。”可見,農業(yè)是封建經濟決定性部門,封建國家機器與統治階級都主要是依賴于農業(yè)經濟而存在和發(fā)展的。西周以前的統治階級將“重農”作為國策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根據現有文獻,從上古至春秋時期沒有絲毫輕商的跡象?!吨芏Y》將商業(yè)同三農等并列為“九職”之一;周文王頒發(fā)“告四方游旅”文告,以各種優(yōu)待招徠商販等,均為一些重視商業(yè)的事例。實際上,即使到春秋時期,產生抑商思想和政策的社會條件也還沒成熟。這是因為,周代的所謂工商,多數是官府豢養(yǎng)的工商奴隸。他們?yōu)楣俑甲哓溬u,牟取財利,也為官府采辦各種軍需、行政用品以至奢侈品。這就是所謂“工商食官”制度(《國語》)。
隨著工商食官制度逐漸減弱,出現了獨立商人,其身份與角色也被社會所明認。至戰(zhàn)國,人們對于商人“商其遠近、度其有亡、通四方之物”(《白虎通德論·卷七·商賈》)的角色定位認識得更加清楚?!肚f子》有載:“商賈無市井之事則不比?!保ā肚f子·徐無鬼》)荀子曾說:“積販貨而為商賈?!保ā盾髯印と逍А罚?。
商人被剝奪政治權利。
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提出并實施“抑商”政策的,是戰(zhàn)國中期的商鞅。當時各諸侯國首要任務是鞏固新興的地主政權,而當時的商人卻盤剝小農經濟,這可是地主政權的經濟基礎。結果,一邊是商賈擁有巨額財富,君主無能力驅使;另一邊是大量農民破產,淪為奴仆、無業(yè)游民,家底稍好的成為小商販。一來二去,就形成了這樣一種社會現實,即經商易富而務農易貧,自然刺激了民眾向“從商避農”趨勢發(fā)展。
但是當時的秦國原本就地廣人稀,一旦讓“從商避農”的趨勢任其發(fā)展,結果是農業(yè)勞動力嚴重缺乏,兵源和糧源得不到保障,長此以往,秦國將國將不國。于是,為改變落后局面,秦孝公支持商鞅變法。
為此,商鞅采取了下列措施:第一,令商人及其奴仆與農民同樣負擔搖役;第二,“重關市之賦”(《商君書》),加重商稅負擔;第三,“壹山澤”(《商君書》),由國家對鹽鐵等重要商品實行專賣;第四,禁止商人販賣糧食;第五,提高糧價,使商人以高價向農民購買口糧而受到損失。其中,以重稅和鹽鐵專賣為主要內容。
商鞅推行的上述政策,就是“重農抑商”政策,能有效地限制商業(yè)資本的過度發(fā)展,保證了農業(yè)方針的貫徹,鞏固了秦國地主政權。其特點是,使商人在經濟上無大利以至無利可圖,盡量減少商業(yè)人口。
朝廷推行官營、專賣制度與商人爭利。
漢朝初期,工商業(yè)進一步發(fā)展,富商的生活能與王侯相比,收養(yǎng)一大批豪杰,權傾朝野。從劉邦開始,為了穩(wěn)定農業(yè)生產,漢制定了很多“抑商”的經濟政策。但到文景之世,商業(yè)仍不斷增長,晁錯在《論貴粟疏》中感嘆:“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于是提出“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于貴粟?!?/p>
漢武帝之后“抑商”的政策更加嚴厲,實行鹽鐵官營。據《漢書·食貨志》載:武帝時外征匈奴,大興土木,造成國庫空虛,而富商大賈由于“冶鐵鬻鹽,財或累萬金?!庇谑墙姑耖g私鑄煮鹽,將鹽鐵收歸官營。“嚴令”“敢私鑄鐵器鬻鹽者,鈦左趾,沒入其器物。”盡管朝廷國庫得到充盈,但是這一措施嚴重影響商品經濟的發(fā)展。據《史記酷吏列傳》載:“于是湯益尊任, 遷為御史大夫。會渾邪等降, 漢大興兵伐匈奴, 山東水旱, 貧民流徙,皆仰給縣官, 縣官空虛。于是承上旨, 請造白金及五銖錢, 籠天下鹽鐵, 排富商大賈, 出告緡令, 駔豪強并兼之家, 舞文巧詆以輔法?!?/p>
漢朝還實行“均輸平準”政策,目的是“富商大賈亡所牟大利”。在各郡國設置均輸官,令各地將原先直接貢納京師的實物折價,加上運費金額,按照當地市價折合成一定的數量豐饒且價廉的土特產品,就地交給均輸官,均輸官除將其中部分優(yōu)質品仍上貢京城外,其余都運往價貴之地出售,稱為“均輸”?!捌綔省保诰熢O立平準機構,各地運來的貢物,官工業(yè)制造的器物等商品均儲存于此。當某種商品價格上漲時,“平準”即以低價出售;反之,如某商品價格過低,就由“平準”收買,使物價穩(wěn)定。
除此之外,漢朝規(guī)定商賈不得著絲綢衣服、不得乘馬車;商賈的算賦要加倍征收;商賈不得擁有私有土地;商賈以及子孫永不得做官;遷徙商人到邊遠地區(qū)戌邊等。此后,歷朝歷代均沿襲此政策。
商人受到人格上的羞辱,商業(yè)活動受到諸多限制。
西晉統治者規(guī)定商人外去做生意時,必須一只腳穿白鞋,一只腳穿黑鞋,以標明身份。
到了唐朝,將人分為良、賤。良人指普通百姓,在職業(yè)上分:士、農、工、商四類。商人排在最后,享有權利最少,承擔義務最多。朝廷將商人集中的地方稱為“市”,規(guī)定高官(五品以上)不準入市。
宋朝,商品經濟飛速發(fā)展,私有觀念得到深化,對外貿易進一步擴大,使得國家不得不開始立法來保護商人的利益,如:禁止各級官吏借采購之名,勒索商人;借履行公務之名,盤剝商人;征稅不能超出國家規(guī)定的范圍和方法等。但由于商人爭奪的利益太快了,朝廷不得不限制執(zhí)行這些立法措施。
明清海禁政策里將對外貿易的商人當作“海盜”,可見當時的營商環(huán)境很艱難。商人們通過聯姻來結交士大夫,借以提高自身的地位。
中國古代“重農抑商”傳統,有著深刻的政治、文化原因,還有地理原因。中國幅員遼闊,在黃河、長江流域很早就誕生了文明。魏晉之前,在長江以北形成了經濟帶,這里以平原為主,四季分明,物產富饒,可以為人們的基本生活提供保障;加上物產的地域性相差不大,因此物資交流程度不高,商業(yè)化刺激不強。
從積極方面講,“重農抑商”政策為農業(yè)的發(fā)展提供了“定心丸”,大一統王朝的延續(xù)得到保證,中國成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沒有中斷過歷史的國家。
但是,“重農抑商”政策造成經濟結構的單一,無法完成向資本主義經濟結構的轉型,趕不上世界工業(yè)化革命的潮流,近代以來受到了百年屈辱。加上科舉制度的推行,中國古代商業(yè)文化、創(chuàng)新意識以及科學精神沒能普及,致使近代以來中國科學技術落后。
可見,中國商人地位低下與“重農抑商”政策有著密切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