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丕揚,字叔孝,富平人。嘉靖三十五年(1556)的進士,授職為行人,升任御史。歷任京郊、淮、揚地區(qū)巡按,糾正過失雷厲風行。隆慶年間,升任大理丞。因為曾經彈劾高拱,高拱的門生給事中程文誣陷并彈劾孫丕揚,他被罷官等候審查。高拱被罷免后,事情弄明白了,他又官復原職。
萬歷元年(1573)他升任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定各府。因為嚴格治政,屬官都惴惴不安。巡視關隘,增設了三百多所敵樓,修筑了一萬多丈的邊防墻。論功績,歷任右副都御史?;鹿亳T保的家在京城,張居正吩咐替他修建住宅,孫丕揚拒不理睬。知道馮、張兩人會發(fā)怒,萬歷五年春天他稱病回鄉(xiāng)了。
當年冬天考核京官,言官們迎合張居正而彈劾他。詔令他起用官職時,調至南京聽用。巡按陜西的御史,知道馮保等人不滿,暗中示意西安知府羅織他的罪名。知府派小吏答復御史,不料小吏被老虎吃了,等到再做答復,而張居正已經死亡,事情才作罷。他出任應天府尹。受任為大理寺卿,升任戶部右侍郎。
萬歷十五年(1587),河北發(fā)生大饑荒。孫丕揚的家鄉(xiāng)和鄰縣蒲城、同官的人采石為食。孫丕揚很傷感,送了幾升石頭給皇上,趁勢勸諫:“現(xiàn)在全國困于加派,窮困的并非只有吃石粉的百姓。應該放寬賦稅節(jié)儉開支,罷除額外的征派和諸類不急的事務,損害官方而有益于下民,培育蒼生的性命?!鄙褡诒凰脑捀袆?,很有些減裁、罷除。
不久,他由左侍郎升任南京右都御史,稱病回鄉(xiāng),又召回任命為刑部尚書。孫丕揚認為監(jiān)獄中滯留囚徒過多,是因為公文傳遞的牽制。提議在刑部、大理寺各設簿籍,凡是獄案上報刑部,第二天就詳細報告大理寺,大理寺審核批準后的次日就反饋到刑部,從此囚徒就沒有長期被關押的了。不久他上奏:“五年一次的刑事?lián)嵝魟偼?,恐怕有冤獄沒有地方投訴。請敕令全國的巡撫巡按官,在春氣暖和時令監(jiān)司巡視州縣,審查囚徒,按察使則審查省會的囚徒。對死罪有疑以及流徙之下可以赦免的人,由撫按官送交朝廷,希望不要超過夏天。罪輕的人馬上遣送,罪重的人仍然聽候刑部裁決,每年如此?!鄙褡诖饛屯?,以后,他逐條陳述了減少刑罰的三十二件事?;实鄯Q好,下優(yōu)詔褒獎,從此刑獄大為減少。有宮中小內臣殺了人,逃避到皇宮。孫丕揚上奏要求逮捕,終于將其發(fā)配邊關。后改任左都御史,他陳述三條臺規(guī),請求專管印璽、重視巡查、長期巡城,定為命令。而后,他又稱:“鄉(xiāng)里百姓的疾苦只有郡邑官員才能解決,郡邑的吏治只有撫按監(jiān)司才能清正。撫安監(jiān)司的風化,只有部院能夠整治。請求訂立條約頒布全國,獎勵清廉抑制貪贓,共同遵循官箴?!鄙褡诙枷聝?yōu)詔答復可行。
萬歷二十二年(1594)他擔任吏部尚書。孫丕揚剛直不屈,眾官不敢徇私,只憂慮顯貴的太監(jiān)的拜訪。于是他創(chuàng)立抽簽法,大選特選官吏,全部聽憑他們自己抽簽,請托屬意之事無法施行,一時間選拔的人盛贊他無私,選官之事從此大變。
萬歷二十三年(1595)全面考核京城之外的官吏。九江知府沈鐵曾經擔任衡州同知,揭發(fā)巡撫秦耀的罪行,江西提學僉事馬猶龍任刑部主事時,判定御史祝大舟收受賄賂,于是庇護祝的人憎恨??脊墒Y時馨罷黜了他,孫丕揚沒有察覺。等到蔣時馨被趙文炳彈劾,孫丕揚極力替他辯解。稱此是丁此呂的罪過,丁此呂遭逮捕。孫丕揚又極力抨擊沈思孝,因此沈思孝和員外郎岳元聲接連上奏攻擊孫丕揚。孫丕揚極力懇請離去。當年冬天,神宗因為軍政事務,貶責了兩京三十多名言官。孫丕揚仍在休假,就與九卿極力勸諫,神宗沒接納。不久,神宗厭惡大學士陳于陛進行救助,將各位言官貶到邊關。孫丕揚等人又上奏勸諫,神宗因此更加惱怒,將他們全部除名。
起初,神宗雖然很想任用孫丕揚,但不甚信任。有所舉薦,都錄用了列在第二位的候選者。多次請求啟用罷官的人,都宣告作罷。孫丕揚因為不得志,已經有了離去的打算,因此閉門不出達半年。十三次上奏,都沒有答復。到了四月,神宗下溫詔勉勵、挽留,他才又開始辦事。主事趙學仕是大學士趙志皋的族弟,因為犯事而面臨降職,文選郎唐伯元將他定為饒州通判。不久趙學仕又因為以前的事遭攻擊,給事中劉道亨彈劾吏部趨炎附勢,言辭觸犯了孫丕揚。博士周獻臣的陳述,也對他頗有觸犯。孫丕揚懷疑劉道亨受同僚周孔教的指使,周獻臣又是周孔教的同宗,更加懷疑,又多次上奏請求退休。最后寫信給大學士張位,懇求他起草旨令同意放他回鄉(xiāng)。張位照他的話辦了。孫丕揚聽說了,又大為憤恨,稱張位排擠自己,上奏極力抨擊張位和劉道亨、周孔教、周獻臣、沈思孝。神宗得到奏疏,認為孫丕揚不正直。張位也上奏辯解,請求告退,神宗又下詔安慰、挽留,而且張位的同僚陳于陛、沈一貫也替張位開脫。孫丕揚再度被責備,批準他乘驛車離去。
此后很久,他被委任為南京吏部尚書,推辭不上任。等到吏部尚書李戴被免職,神宗為代替的人發(fā)愁,讓侍郎楊時喬負責。楊時喬多次請求選拔尚書。神宗最終思念孫丕揚廉潔、正直,萬歷三十六年(1608)九月召用他擔任原職。他屢屢推辭,神宗不同意。第二年四月才進京,他已經七十八歲。三十八年考核京城之外的官吏,罷免與提拔都很恰當。又上奏舉薦廉吏布政使汪可受、王佐、張亻思等二十多人,詔令全部錄用。
在此之前,南北兩京的言官都攻擊李三才、王元翰,牽連到居住家鄉(xiāng)的顧憲成,稱為東林黨。祭酒湯賓尹和諭德顧天浚各自召門徒,干預時政,稱為宣黨、昆黨;因為湯賓尹是宣城人,顧天浚是昆山人。御史徐兆魁、喬應甲、劉國縉、鄭繼芳、劉光復、房壯麗,給事中王紹徽、朱一桂、姚宗人、徐紹吉、周永春等人,極力排斥東林黨人,與湯賓尹、顧天浚相互聲援,大臣大都畏懼,回避他們。到此時,鄭繼芳巡按浙江時,有人以他的名義偽造信函抨擊王紹徽、劉國縉。信中說:“欲除去福清,先要除去富平;欲除去富平,先要除去耀州兄弟?!庇址Q:“秦脈被斬斷后,我們可以實現(xiàn)抱負。”福清指葉向高,耀州指王國、王圖,富平就是孫丕揚。王國當時是保定巡撫,王圖任吏部侍郎負責翰林院,與孫丕揚都是秦地人,所以稱“秦脈”。大概是小人所設計的挑逗語言,陷害鄭繼芳等人,該信送到孫丕揚的住所,孫丕揚并不介意。遇上御史金明時為官不稱職,顧慮京官考核中受斥責,先上奏極力攻擊王圖并抨擊御史史記事、徐縉芳,稱他們是王圖的心腹。等到王圖、徐縉芳上奏辯解,金明時再度彈劾他們,并提到偽造的鄭繼芳的信。劉國縉懷疑信出自徐縉芳和李邦華、李炳恭、徐良彥、周起元之手,因此稱他們?yōu)椤拔骞怼?;當時五個人都當選御史待命。當時,人們每天攻擊,議論紛紛,神宗從沒過問,他們更是培植黨羽以求取勝,朝廷上熱鬧得很。
到了第二年三月全面考核京官,孫丕揚與侍郎蕭云舉、副都御史許弘綱負責此事,考功郎中王宗賢、吏科都給事中曹于汴、河南道御史湯兆京、協(xié)理御史喬允升做助手。前任御史康丕揚、徐大化,前任給事中鐘兆斗、陳治則、宋一韓、姚文尉,主事鄭振先、張嘉言和湯賓尹、顧天浚、劉國縉都被糾察,又以年例的名義將王紹徽、喬應甲調出京城。群情得以收斂,但是諸位不得志的人很惱恨。在考核之初的舉薦時,湯兆京稱金明時即將上奏要挾,以刺激孫丕揚。孫丕揚果然惱怒,先制止金明時到吏部考察,特意上奏彈劾他。神宗下旨追究罪過,金明時的辯解又觸犯神宗的避諱。神宗惱怒,剝奪了他的官職。他的黨徒大為嘩然。稱金明時不曾要挾湯兆京,只有彈劾王圖是事實,遭到王圖的報復。因此刑部主事秦聚奎極力攻擊孫丕揚,替湯賓尹、徐大化、劉國縉、王紹徽、喬應甲、張嘉言辯護。當時部院的考核報告還沒有下達,孫丕揚上奏催促,趁機揭發(fā)秦聚奎以前在績溪、吳江知縣任上貪婪、殘暴的罪狀。神宗傾向孫丕揚,將秦聚奎的官職也剝奪了。因此他的黨羽們更加憤怒,稱孫丕揚果真利用偽書故意貶斥王紹徽、劉國縉,況且兩人與喬應甲曾經攻擊過李三才、王元翰,所以代他們報復,議論紛紛。許弘綱聽說后感到畏懼,多次請求下發(fā)考核的報告,也認為孫丕揚處理過分。秦的黨羽們借助他的話,更加想打倒孫丕揚。禮部主事丁元薦剛進入朝廷,顧慮考核報告最后擱置,上奏指責許弘綱,趁勢詳盡揭發(fā)了昆、宣兩黨的陰謀。因此朱一桂、鄭繼芳、周永春、徐兆魁、姚宗文爭相攻擊丁元薦,替金明時等人訴訟冤屈。幸虧葉向高調解,到五月才下發(fā)考核報告。給事中彭惟成、南京給事中高節(jié),御史王萬祚、曾成易仍然不斷攻擊。孫丕揚認為人們議論不斷,也屢次上奏請求離去,神宗下優(yōu)詔挽留。在此之前,楊時喬負責考核,貶斥了科道錢夢皋等十人,神宗下特旨留用他們。此時孫丕揚也上奏罷免他們,群情大快。
孫丕揚以白首之軀回朝視事,不舉薦賢明無以報效國家。先后推舉隱居的賢人,像沈鯉、呂坤、郭正域、丘度、蔡悉、顧憲成、趙南、鄒元標、馮從吾、于玉立、高攀龍、劉元珍、龐時雍、姜士昌、范淶、歐陽東風等人。神宗一向不錄用舊臣,全部沒有批復。孫丕揚又請求起用前任御史錢一本等十三人,前任給事中鐘羽正等十五人,也答復作罷。孫丕揚雖然年邁,神宗看重他老練清廉,對他眷念更深。然而孫丕揚不斷請求離去,上奏二十多次,得不到批準,就在第二年二月上奏之后徑直回鄉(xiāng)。葉向高聽說了,急忙上奏神宗。神宗下詔令他乘驛車,并派有司問候。不久孫丕揚上奏答謝,趁勢陳述四件時政,神宗又下優(yōu)詔答復他。他在家居住兩年后去世,享年八十三歲,贈封為太保。天啟初年,追贈謚號恭介。
萬歷初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定,以嚴為治,屬吏皆惴惴按行。任刑部尚書,理案迅捷,囚無淹系。萬歷二十二年(1595年)出任吏部尚書,創(chuàng)「掣簽法」,以抽簽決定官職,杜絕權貴請謁之弊。萬歷三十九年(1611年)主持辛亥京察。萬歷四十年(1612年)"掛冠出都",居家二年卒。贈太保,謚恭介。曾著《應時草》《巡按約束》《論學篇》等,他所編撰的《富平縣志》為明代陜西八部名志之一,史稱《孫志》。
萬歷元年(1573年),孫丕揚以右僉都御史身份巡撫保定諸府時,就"以嚴為治,屬吏皆惴惴",為防北方蒙古入侵,加強邊防,"增置敵樓三百所,筑邊墻萬余丈",受到皇帝表彰。對權傾朝野的司禮秉筆太監(jiān)馮保,內閣首輔張居正等的一些越軌行為,他不畏權勢,不懼報復,也敢于抵制,說"不";曾有"內豎殺人,逃匿禁中,丕楊奏捕",使其受到應有的懲罰。
在刑部尚書任上,因"三法司"機構多牽制,致"獄多滯囚"且"冤獄無所訴",孫丕揚采取措施,以刑部、大理寺各置籍,獄上刑部,要求大理寺次日審結,再次日還刑部,如此,提高了效率。并上奏章,明確各衙門的權限、職責,辦案程序及罰則;對于"民瘼"、"吏治"、"撫按監(jiān)司風化"等,也規(guī)定了郡邑、撫按監(jiān)司、部院各級應負的責任,提出約束,并頒布天下,以"獎廉抑貪,共勵官箴",這些都得到神宗帝的贊許和支持。
明萬歷二十二年(公元1595年)丕揚詔拜吏部尚書。史評"挺勁不撓,百僚無以敢私干者"。為杜絕在"大計外吏"或是選拔官吏中的"中貴請謁",而改革銓政,創(chuàng)"掣簽法",遇"大選急選,悉聽其人自掣,請寄無所容","一時選人盛稱無私"。
明萬歷二十三四年(公元1596年)皇帝多晏居深宮,于朝臣壅隔,一派怠惰疲憊的遲暮景象。尤甚者則不視朝,不御講筵,不親郊廟,不批章疏,甚至不補中外缺官。吏部尚書孫丕揚上疏說:"數(shù)月以來,廷推擱矣,行取停矣,年倒廢矣。諸臣中或以功高優(yōu)敘,或以資深量遷,或服闋而除補,或覆題而注授,其生平素履原不在擯棄之列,乞體因政設官之意念國步多事之時,將近日推補官員章疏簡發(fā),間有助擬未當,亦乞明示別推酌補。"其詞氣近乎哀求,委婉勸諫,然而結果是"疏入不報",沒有激起一點反響,君權懶倦的遲暮氣象依舊,給以后的閹黨弄權埋下禍根。
明代中后期,政治腐敗,宦官專權,朋黨之爭在歷史上已演繹到了極致。官場上相互傾軋、勾心斗角混亂不堪。身為六部之首的吏部第一長官時時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在紛繁的人事爭斗中,丕揚無私無畏,以正祛邪、發(fā)奸如神,選賢任能,因此也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誹謗和攻擊,甚至也引起神宗帝的猜疑。丕揚多次上疏求退,然"帝終念丕楊廉直",多次挽留,直到"七十有八"仍"白首趨朝",以效忠朝廷。史評"三十八年大計外吏,黜陟咸當"。"丕揚齒雖邁,帝重其老成清德,眷遇益隆",然自知年事已高,執(zhí)意辭官還鄉(xiāng)。"家居二年卒,年八十三。"一代賢臣終落葉歸根。后贈太保,天啟初年,追謚忠介。史有"無私、廉政","發(fā)奸如神"之譽。
萬歷十五年(公元1588年),渭北一帶饑荒,其家鄉(xiāng)及鄰縣蒲城、銅官(銅川),百姓食不果腹,乃至"采石為食"。"丕揚傷之",遂"進石數(shù)升于帝",上奏曰"今海內困加派,其窮非止啖石之民也。宜寬賦節(jié)用,罷額外征派及諸不急務,損上益下,以培蒼生大命","帝感其言,頗有所減罷"。此事讓當?shù)匕傩帐芤娌恍?。多少年來,鄉(xiāng)黨們每每提及,皆稱:"孫都堂是替咱百姓說了話。"
一、孫丕揚巧勸哥哥改惡從善
孫丕揚在朝里做刑部尚書時他哥哥依仗他的官威在家鄉(xiāng)惹是生非攪得街上生意蕭條居民怨聲載道。但又礙于孫丕揚的聲望百姓只好忍氣吞聲不好發(fā)作。
孫丕揚回鄉(xiāng)后聽到這種傳聞很是生氣。為了規(guī)勸哥哥改惡從善便在跟他拉家常中間巧妙地說"我看咱流曲鎮(zhèn)街道太窄了得把它修寬點。"他哥哥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流曲鎮(zhèn)是富平縣四鄉(xiāng)八鎮(zhèn)中最寬的不用修。""不用修?那為什么有人在街上行走沖撞那么大?弄得車輛行不通不算很多人連生意攤子也不敢擺了。他哥哥這才聽到弟弟的話里有話低下頭默不作聲了。此后孫丕揚的哥哥再也不敢胡來了孫家的聲望更高了。"
二、不嫌妻丑
孫丕揚自小家里很窮。眼看著孫丕揚已二十多歲了,還娶不上媳婦。父母很著急,變賣了田產,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給孫丕揚訂了親,合了喜日。幾天來,一家人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只等新娘進門完婚。迎親那天,孫家照例吹吹打打,把花轎抬到親家門前。誰料親家嫌貧愛富,突然變了卦,硬不讓女兒上轎。迎親的人從早等到午,毫無辦法,只好準備把空轎抬回去??礋狒[的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對這事議論紛紛。當迎親的人抬起空轎準備返回時,突然有人大喊一聲:"且慢?"眾人聞見,只見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從人窩中擠出來,對迎親人說:"大喜之日,花轎既然熱熱鬧鬧地抬來了,咋能
空著回去,若不嫌棄,就將我女兒抬走吧?"迎親的以為老人說笑話,說:"哪有這樣嫁女的,您老怕是老糊涂吧?"經老者解釋,大家看老人一片誠心,又立刻轉憂為喜。管他呢?反正沒白跑一趟。于是迎親的隊伍就抬著老人的女兒,吹吹打打,回孫家交差。
孫家上下等得好急,一看新娘抬回來了,無不歡天喜地,照樣熱熱鬧鬧地辦完喜事。孫丕揚和姑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新婚花燭夜,孫丕揚饞貓似的,早就想看看新娘長得什么樣兒。不料揭開新娘的紅綢蓋頭一看,孫丕揚驚愕得幾乎昏死過去。新娘子又黑又瘦,一臉大麻子,幾顆黃門牙,滿頭禿痂。一盆冷水澆到頭頂,孫丕揚心里涼透了。但孫丕揚必定是個懂事的青年,他深知父母為給自己娶妻受盡了艱難,況且古人有 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怎能以衣貌取人呢?但孫丕揚還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心想:就湊合著過吧?;楹蠊媚锸帜_勤快,為人善良,孝敬公婆,鄰里和睦,對孫丕揚更是舉案齊眉,體貼入微。孫丕揚暗自高興,幸虧當初沒趕她出去。
其實,老人許女也并非偶然沖動。他早已看中孫丕揚為人忠厚,博學多才,睿智過人,必有大出息,早想托媒把女兒嫁給孫丕揚。只因女兒長得太丑,不敢高攀。不料天賜良緣,今日遂了心愿。
后來,孫丕揚在北京、南京做應天府尹,在浙江做邊御史,到揚州出巡,一直把夫人帶在身邊。夫人白日幫孫丕揚料理家務,早晚為他鋪床疊被,關懷體貼,無微不至。直到孫丕揚八十三歲去世后,她仍不慕榮華富貴,回到家鄉(xiāng)流曲鎮(zhèn)種田度日。此事一時傳為佳話。
三、尚書嫁女
孫丕揚有個女兒,正值十八,長得如花似玉美貌非凡。孫丕揚愛如掌上明珠,許多達官貴人,攀權附貴,紛紛上門求親,但孫丕揚一個都沒答應。許多書香之家,名門望族,也派人作媒,他也一概謝絕。登門求親的人們疑惑不解,都以為孫丕揚想拿女兒攀皇親國戚,升爵晉級。一時風言浪語,四處流傳,說什么的都有,親戚朋友們都為孫丕揚著急。但孫丕揚身正不怕影子斜,對這些流言蜚語,漠然置之。后來人們萬萬沒料到,當朝刑部尚書的千金小姐,竟嫁給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婆家就在流曲附近的火燒村。
女兒出嫁那天,跟農村姑娘出嫁一樣簡陋樸素,一點沒有大官女兒的排場。女兒回娘家,也和普通老百姓的姑娘一樣,騎著毛驢?;楹?,這位千金小姐每天和農村婦女一樣下地勞動,侍候公婆,十分恭謹勤勞,鄰里無不夸獎。時間長了,妯娌們看她整天風里雨里,忙忙碌碌,根本不像當朝大官的女兒,就取笑她說:"你爸在北京當大官,沒見你騎過馬、坐過轎,來來往往都是毛驢,連我們窮家女兒都不如,你大概是抱養(yǎng)的吧?"聽了妯娌的話,女兒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背過身,暗暗流淚。
有一次,孫丕揚從京城回來,特來看望女兒,女兒一見父親就淚流滿面,向父親哭訴委屈。孫丕揚撫摸著女兒的頭,微笑著說:"千千萬萬的老百姓不都這樣的嗎?難道尚書的女兒就不行?都長成大人了,還這么不懂事。"接著他耐心地向女兒講解人生的道理,鼓勵女兒要和鄉(xiāng)親鄰里和睦相處,"要孝敬公婆,別聽那些閑言碎語,好好過日子。只有這樣,才是爸爸的好女兒。"
孫丕揚假滿回京,特意向女兒告別。朝廷派來護送的人馬車輛擺了幾里長,連火燒村的井水都喝干了。妯娌們一看這陣勢,悄悄吐了吐舌頭,再也不敢欺侮她了。從此以后人們更加敬仰孫丕揚父女高尚的品格。他們的故事也就隨之四處流傳開來。
四、孫丕揚不轉堂
有一次,孫丕揚出京巡視,他一路剪除贓官,嚴懲污吏,平反冤獄,體察民情,所到之處,百姓無不交口稱頌,夾道歡送。不料到湖北卻遇上了一樁棘手的大案。
當朝宰相張居正的兒子張炳仁,依仗權勢,強占民女,私設公堂,逼死人命,暗造地宮,圖謀不軌,罪惡貫盈,民怨沸騰。對此,孫丕揚早有耳聞,但牽骨連筋,此案連著當朝宰相,孫丕揚不得不格外慎重,沒有十分把握,它豈敢輕易動手?于是孫丕揚身著微服,明察暗訪,掌握了張炳仁的大量罪證。為了拿到口供,孫丕揚決定身入虎穴,親見張炳仁。
張炳仁深知自己在湖北的罪惡,一看吏部尚書來訪,自然做賊心虛,故意鋪排,虛張聲勢。縱隊歡迎,鼓樂齊鳴,美酒佳肴,空前隆重,孫丕揚一邊有意寒暄,一邊仔細觀察動靜。在宴席上,孫丕揚有意與張觥籌交錯,你敬我謝。張炳仁更加得意忘形。酒過幾巡,張炳仁已喝得酩酊大醉。孫丕揚趁張喝醉,討了供詞回府。等張炳仁酒醒后,方知上當受騙,大事不好。急忙派人去追,這時孫丕揚已回到府上。
眼見大禍臨頭,張炳仁苦思無奈,一面派人疏通孫丕揚高抬貴手,一面派人火速上京向父親求救,張居正接到兒子的來信,大為震驚。張居正已年過花甲,只有這么一個獨苗,自然心疼。為救兒子性命,張居正思來想去,只有鋌而走險,假傳圣旨,他一連下了十二道金牌,命孫丕揚火速回京。
拿到張炳仁的口供,孫丕揚十分高興。突然傳來皇上金牌,命他火速回京。金牌如流星,一個接一個,一連下了十二道。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孫丕揚左右為難,如坐針氈:回京吧,此案未了,豈不便宜了這個惡棍;不回吧,君命難違,抗旨不遵,定是死罪。思來想去,心中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愁得孫丕揚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手托金牌在書房踱步直到天亮??吹綄O丕揚如此艱難,夫人也為之手忙腳亂,坐臥不安,也陪著他一夜沒合眼。她想:老爺出京,皇上早有安排,有什么緊事會連下十二道金牌?為什么又正好在張炳仁案子的緊要關頭,莫非背后有人作祟,釜底抽薪,調虎離山,假傳圣旨,為張炳仁開脫,他又一想,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金牌是真的,豈不誤了國家大事,而且招來滅族之禍。
天亮了,夫人梳洗,突然想起皇上親賜的金簪,可以檢驗金牌真假。心中愁云頓時煙消云散,高興得急忙跑來對孫丕揚說:"老爺,有了,有了。"孫丕揚疑惑不解,忙問:"夫人有什么事?"夫人說:"我看這金牌不像是真的。"孫丕揚以為夫人急糊涂了,苦笑著說:"我的好夫人,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開玩笑?;噬辖鹋?,豈能有假?"夫人瞪了孫丕揚一眼,說:"把人都急死了,誰還有心跟你開玩笑。"說完,忙從頭上拔下皇上賜的金簪,在金牌上一劃,金牌果然是假的,孫丕揚立刻轉憂為喜,心里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孫丕揚看到宰相張居正已插手此案,恐怕遲則生變,立刻擊鼓升堂,下令斬了張炳仁??粗@個昔日耀武揚威、橫行霸道的惡霸被處死了,湖北百姓敲鑼打鼓,奔走相告,人流如潮,比節(jié)日還熱鬧。事后,孫丕揚奏明皇上,揭穿了張居正父子假公濟私、狼狽為奸、假傳圣旨、篡位奪權的陰謀,張居正被革職查辦。從此,"孫丕揚不轉堂"的故事,就流傳開了。
為弘揚孫丕揚這種剛直不阿,執(zhí)法如山的精神,文人墨客根據(jù)這個故事,編了一出戲叫《假金牌》,使孫丕揚的光輝形象再現(xiàn)于舞臺,千秋萬代為后人共仰。
五、孫丕揚與瓊鍋糖
孫丕揚小時候家里很窮,但少年時代的孫丕揚人窮志不窮,他決心發(fā)奮讀書,將來報效國家。為了排除干擾靜心讀書,孫丕揚一個人偷偷搬進街北的姑姑庵。這姑姑庵年久失修,破破爛爛,夏不遮雨,冬不擋寒,墻上織滿了蜘蛛網(wǎng),香案積滿了灰塵,已經好久沒住人人。孫丕揚稍加收拾,在這兒一苦讀就是幾年。
白駒過隙,光陰荏苒。孫丕揚在庵內苦讀,不覺已過弱冠,仍未婚娶。流曲鎮(zhèn)附近有一女子,因面貌生得丑陋,年過二十還未許人??粗c丑女同齡的姑娘都已出嫁,做父母的豈能不愁。這女子面貌雖丑,但聰明賢淑,勤勞善良,胸懷大度,非一般女子可比。對世從的冷嘲熱諷,譏笑挖苦,她常常淡淡一笑了之,從不在心里去。父母心急,多次催促她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丑女只是不慌不忙地說:"良鳥擇林而棲,婚姻乃人生大倫,豈可草率從事?"鄰家一些人聽見了,都暗暗笑她自不量力:"真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而丑女聽了,一點不生氣,只嫣然一笑也就過去了。
一日丑女到流曲鎮(zhèn)趕集,偶經庵前,忽聽庵內傳來瑯瑯的讀書聲。丑女心想"古人說,里閭出將相,寒門出才子。此人如此靜心苦讀,將來必成大器,不由得產生了幾分愛慕之心。打問行人,才知道是孫丕揚在里邊讀書。
丑女回家告訴父母,托人做媒。但孫丕揚一貧如洗,連自己的生活都很難維持,那有婚娶的錢連連對媒婆搖頭說:"請媽媽不要取笑了。我一介窮書生,有誰會嫁給我。"孫丕揚一邊說一邊仍埋頭看他的書。媒婆急忙分辨,說:"真的,姑娘親口對我說的,非你不嫁,財禮分文不要。"孫丕揚一看媒婆那認真的樣子,心里倒有幾分好笑,反問了一句:"你說這樣能行?"媒婆忙說:"沒嘛噠,準行。"孫丕揚說:"你說行就行,到時候我可給你要人哩!"說完又埋頭讀他的書。
對媒婆的話,孫丕揚根本無心聽,只不過和媒人開開玩笑,避免糾纏而已。媒人走后,孫丕揚也就很快忘得一干二凈。有一天,姑姑庵前突然吹吹打打,抬來一頂花轎。孫丕揚正在庵內靜心讀書,忽聽門外瑣吶喧嚷,人聲鼎沸,心想,這庵已經久不來人了,有何人在門外喧嘩?慌忙出站來看,誰知正好和媒婆碰個滿懷。媒婆一見是孫丕揚,一把拉住,大聲尖叫:"姑爺來了。"孫丕揚懵懵懂懂,還不知是咋回事。姑娘聞言下了轎,人們簇擁著他們進了姑姑庵,拜了天地,把他們送進孫丕揚的寢室,眾人便完事告退。
原來媒婆看孫丕揚滿口答應,信以為真,急急忙忙跑回去,把消息告訴丑女。丑女歡天喜地,日夜難寢,又怕夜長夢多,要求立即成婚。父母苦口婆心相勸,丑女一點也聽不進去,只好隨她便了。丑女人雖丑但心明眼亮,她仔細想過:孫丕揚專心讀書,立志成名,對婚娶并無舉興趣,與自己成婚不過一句戲言而已。如果早通知她,必壞大事。何不給他來個假戲真做,突然襲擊,生米做成熟飯,不由他不認。
洞房花燭,庵內冷冷清清,孫丕揚如在夢中,但丑女卻懷里揣著一團火,焦急地等待著孫丕揚揭蓋頭。孫丕揚深悔戲言成真,騎虎難下,在洞房徘徊直到深夜,才無可奈何地揭了新娘子的紅蓋頭。一看不覺大吃一驚,新娘子一口大黃牙,滿臉大麻子,頭上長滿禿瘡,人又黑又老。如此丑陋的女子,實在少見。不覺連連叫苦,后悔萬分。但事已如此,也只好認命了。
成婚之后,孫丕揚依然吟詩作賦,夜夜苦讀,銳志不減。丑女紡線織布,縫縫補補,日夜勤勞。天天給孫丕揚好茶好飯,夜夜陪孫丕揚讀書到五更。小夫妻還在院里開荒種菜,栽花種草。丑女的到來給孫丕揚貧寂寞的生活帶來幾分溫馨,幾分歡樂。小倆口男讀女織,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生活雖然貧苦,卻也感到無比幸福。孫丕揚不覺又涌起一陣高興,遂提筆一揮,改姑姑庵為"耕讀齋"。
為讓孫丕揚安心讀書,丑女日夜操勞,從無怨言。看到丈夫矢志不愈,日夜苦讀,身體瘦弱了許多。丑女十分擔心,怕他熬壞了身體,便想方設法把飯菜做得有滋有味、香甜可口,好讓丈夫多吃點。丑女還用大麥做成麥芽糖,加上小米、芝麻制成芝麻糖,給孫丕揚作早點夜宵。這種芝麻又酥又脆,又香又甜,又有營養(yǎng),又容易消化,孫丕揚十分喜歡吃。丑女就天天給他做。
馮夢龍《古今譚概》記:"昔富平孫冢宰(孫丕揚)在位日,諸進士謁請,齊往受教。孫曰:做官無大難事,只莫作怪。真名臣之言,豈唯做官乎!"
明史
孫丕揚,字叔孝,富平人。嘉靖三十五年進士。授行人。擢御史。歷按畿輔、淮、揚,矯然有風裁。隆慶中,擢大理丞。以嘗劾高拱,拱門生給事中程文誣劾丕揚,落職候勘。拱罷,事白,起故官。
萬歷元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守諸府。以嚴為治,屬吏皆惴惴。按行關隘,增置敵樓三百余所,筑邊墻萬余丈。錄功,進右副都御史。中官馮保家在畿內,張居正屬為建坊,丕揚拒不應。知二人必怒,五年春引疾歸。
其冬大計京官,言路希居正指劾之。詔起官時,調南京用。御史按陜西者,知保等憾不已,密諷西安知府羅織其贓。知府遣吏報御史,吏為虎噬。及再報,則居正已死,事乃解。起應天府尹。召拜大理卿,進戶部右侍郎。
十五年,河北大饑。丕揚鄉(xiāng)邑及鄰縣蒲城、同官至采石為食。丕揚傷之,進石數(shù)升于帝,因言:"今海內困加派,其窮非止啖石之民也。宜寬賦節(jié)用,罷額外徵派有諸不急務,損上益下,以培蒼生大命。"帝感其言,頗有所減罷。
尋由左侍郎擢南京右都御史,以病歸。召拜刑部尚書。丕揚以獄多滯囚,由公移牽制。議刑部、大理各置籍,凡獄上刑部,次日即詳讞大理,大理審允,次日即還刑部,自是囚無淹系。尋奏:"五歲方恤刑,恐冤獄無所訴。請敕天下?lián)岚?,方春時和,令監(jiān)司按行州縣,大錄系囚,按察使則錄會城囚。死罪矜疑及流徒以下可原者,撫按以達于朝,期毋過夏月。輕者立遣,重者仍聽部裁,歲以為常。"帝報從之。已,條上省刑省罰各三十二事。帝稱善,優(yōu)詔褒納。自是刑獄大減。有內堅殺人,逃匿禁中。丕揚奏捕,卒論戍。改左都御史。陳臺規(guī)三事,請專掌印、重巡方、久巡城,著為令。已,又言:"閭閻民瘼非郡邑莫濟,郡邑吏治非撫按監(jiān)司莫清。撫按監(jiān)司風化,非部院莫飭。請立約束頒天下,獎廉抑貪,共勵官箴。"帝咸優(yōu)詔報許。
二十二年,拜吏部尚書。丕揚挺勁不撓,百僚無敢以私干者,獨患中貴請謁。乃創(chuàng)為掣簽法,大選急選,悉聽其人自掣,請寄無所容。一時選人盛稱無私,然銓政自是一大變矣。二十三年,大計外吏。九江知府沈鐵嘗為衡州同知,發(fā)巡撫秦耀罪,江西提學僉事馬猶龍嘗為刑部主事,定御史祝大舟贓賄,遂為庇者所惡??脊墒Y時馨黜之,丕揚不能察。及時馨為趙文炳所劾,丕揚力與辨雪。謂釁由丁此呂,此呂坐逮。丕揚又力詆沈思孝,于是思孝及員外郎岳元聲連章訐丕揚。丕揚請去甚力。其冬,帝以軍政故,貶兩京言官三十余人。丕揚猶在告,偕九卿力諫,弗納。已而帝惡大學士陳于陛論救,謫諸言官邊方。丕揚等復抗疏諫,帝益怒,盡除其名。
初,帝雖以夙望用丕揚,然不甚委信。有所推舉,率用其次。數(shù)請起廢,輒報罷。丕揚以志不行,已懷去志,及是杜門逾半歲。疏十三上,多不報。至四月,溫諭勉留,乃復起視事。主事趙學仕者,大學士志皋族弟也,坐事議調,文選郎唐伯元輒注饒州通判。俄學仕復以前事被訐,給事中劉道亨因劾吏部附勢,語侵丕揚。博士周獻臣有所陳論,亦頗侵之。丕揚疑道亨受同官周孔教指,獻臣又孔教宗人,益疑之,復三疏乞休。最后貽書大學士張位,懇其擬旨允放。位如其言。丕揚聞,則大恚,謂位逐己,上疏詆位及道亨、孔教、獻臣、思孝甚力。帝得疏,不直丕揚。位亦疏辯求退,帝復詔慰留,而位同官陳于陛、沈一貫亦為位解。丕揚再被責讓,許馳傳去。
久之,起南京吏部尚書,辭不就。及吏部尚書李戴免,帝艱其代,以侍郎楊時喬攝之。時喬數(shù)請簡用尚書。帝終念丕揚廉直,三十六年九月,召起故官。屢辭,不允。明年四月始入都,年七十有八矣。三十八年大計外吏,黜陟咸當。又奏舉廉吏布政使汪可受、王佐、張亻思等二十余人,詔不次擢用。
先是,南北言官群擊李三才、王元翰,連及里居顧憲成,謂之東林黨。而祭酒湯賓尹、諭德顧天飐各收召朋徒,干預時政,謂之宣黨、昆黨;以賓尹宣城人,天飐昆山人也。御史徐兆魁、喬應甲、劉國縉、鄭繼芳、劉光復、房壯麗,給事中王紹徽,朱一桂、姚宗文、徐紹吉、周永春輩,則力排東林,與賓尹、天飐聲勢相倚,大臣多畏避之。至是,繼芳巡按浙江,有偽為其書抵紹徽、國縉者,中云"欲去福清,先去富平;欲去富平,先去耀州兄弟"。又言"秦脈斬斷,吾輩可以得志"。福清謂葉向高,耀州謂王國、王圖,富平即丕揚也。國時巡撫保定,圖以吏部侍郎掌翰林院,與丕揚皆秦人,故曰"秦脈"。蓋小人設為挑激語,以害繼芳輩,而其書乃達之丕揚所。丕揚不為意。會御史金明時居官不職,慮京察見斥,先上疏力攻圖,并詆御史史記事、徐縉芳,謂為圖心腹。及圖、縉芳疏辯,明時再劾之,因及繼芳偽書事。國縉疑書出縉芳及李邦華、李炳恭、徐良彥、周起元手,因目為"五鬼";五人皆選授御史候命未下者也。當是時,諸人日事攻擊,議論紛呶,帝一無所問,則益植黨求勝,朝端哄然。
及明年三月,大計京官。丕揚與侍郎蕭云舉、副都御史許弘綱領其事,考功郎中王宗賢、吏科都給事中曹于汴、河南道御史湯光京、協(xié)理御史喬允升佐之。故御史康丕揚、徐大化,故給事中鐘兆斗、陳治則、宋一韓、姚文蔚,主事鄭振先、張嘉言及賓尹、天飐、國縉咸被察,又以年例出紹徽、應甲于外。群情翕服,而諸不得志者深銜之。當計典之初舉也,兆京謂明時將出疏要挾,以激丕揚。丕揚果怒,先期止明時過部考察,特疏劾之。旨下議罪,而明時辯疏復犯御諱。帝怒,褫其職。其黨大嘩。謂明時未嘗要挾兆京,只以劾圖一疏實之,為圖報復。于是刑部主事秦聚奎力攻丕揚,為賓尹、大化、國縉、紹徽、應甲、嘉言辨。時部院察疏猶未下,丕揚奏趣之,因發(fā)聚奎前知績溪、吳江時貪虐狀。帝方向丕揚,亦褫聚奎職。由是黨人益憤,謂丕揚果以偽書故斥紹徽、國縉,且二人與應甲嘗攻三才、元翰,故代為修隙,議論洶洶。弘綱聞而畏之。累請發(fā)察疏,亦若以丕揚為過當者。黨人藉其言,益思撼丕揚。禮部主事丁元薦甫入朝,慮察疏終寢,抗章責弘綱,因盡發(fā)昆、宣黨構謀狀。于是一桂、繼芳、永春、光魁、宗文爭擊元薦,為明時等訟冤。賴向高調獲,至五月察疏乃下。給事中彭惟成、南京給事中高節(jié),御史王萬祚、曾成易猶攻訐不已。丕揚以人言紛至,亦屢疏求去,優(yōu)詔勉留。先是,楊時喬掌察,斥科道錢夢皋等十人,特旨留任。至是丕揚亦奏黜之,群情益快。
丕場以白首趨朝,非薦賢無以報國。先后推轂林居耆碩,若沈鯉、呂坤、郭正域、丘度、蔡悉、顧憲成、趙南星、鄒元標、馮從吾、于玉立、高攀龍、劉元珍、龐時雍、姜士昌、范淶、歐陽東鳳輩。帝雅意不用舊人,悉寢不報。丕揚又請起故御史錢一本等十三人,故給事中鐘羽正等十五人,亦報罷。丕揚齒雖邁,帝重其老成清德,眷遇益隆。而丕揚乞去不已,疏復二十余上。既不得請,則于明年二月拜疏徑歸。向高聞之,急言于上。詔令乘傳,且敕所司存問。既而丕揚疏謝,因陳時政四事,帝復優(yōu)詔報之。家居二年卒,年八十三。贈太保。天啟初,追謚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