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身處何處,那怕在地球的另一端,家永遠是我眷戀的港灣。那句“孩子,回家吃飯!” 的話百聽不厭。多年來,在外吃過上千盒盒飯、上千元大餐都比不上家里的家常便飯。哪怕家里吃饅頭配咸菜,心里都覺得很舒坦。
小時候,秭歸縣沒有幼兒園,三歲直接讀學(xué)前班。學(xué)前班簡陋,在我家附近一個用泥土做的瓦房里。教室門旁邊有一個二十厘米的小洞,到了中午,上課時如果聞到家里做飯菜的香味飄來,自覺腹中饑腸轆轆,有時控制不了自己,避開老師視線從洞里鉆出去,溜回家吃飯。
曾祖父坐在門口竹椅上,象諸葛亮一樣搖著手中的蒲扇,算計好我會跑回來,在那里守株待兔。每次跑回家,他沒有罵我,也不打我,放下手中的蒲扇,站起來給我遞一杯水笑著說道:“又當逃兵,慢點,別摔跤,先生又沒追過來,喝口水再吃飯。” 父親說,都是曾祖父和祖父母慣的。
小學(xué)時,學(xué)校離家十幾公里路,沿途是灌木叢,野獸多,灣子同學(xué)少,來回跑家里不放心,開始在校寄宿。一個禮拜回一趟家。在學(xué)校生活艱苦,吃飯咽的菜只有蘿卜、白菜、豆腐。有一次上課,老師問我長大后理想是做什么,我竟然脫口而出:“回家吃飯。”弄得全班哄堂大笑。
那時,最開心的事莫過于周五放假。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回到灣前,遠遠看見自家煙囪里炊煙繚繞,曾祖父站在村口手拿一瓶娃哈哈等待著我凱旋歸來。家中養(yǎng)的一條白色狼狗,在他身旁不停搖著尾巴。此刻,幸福的暖流溢滿我的心中。
我兩歲的時候,母親因為嫌棄家里太貧窮、父親沒有作為而離家出走,是爺爺奶奶和曾祖父、曾祖母把我撫養(yǎng)大的。他們對我的愛象無邊的海洋,我對他們的愛是遼闊的草原。
曾祖父每次都掐算著時間,提前一天煮好肉,備好一些我喜歡吃的菜,星期五早早站在村口等我。有一年的冬天,一日,大雪紛飛,大路結(jié)了厚厚的冰,曾祖父去村口時,一不小心滑倒,胳膊上擦破了一大塊皮,流血,他慢慢爬起來,轉(zhuǎn)身回家用布包了一下又頂著寒風(fēng)暴雪,站在那里等我回家。
后來,我離家遠了,曾祖父依然習(xí)慣像以前一樣站在村口遙望,當他久久不見我歸來,失望地唉聲嘆氣蹣跚歸去。隨之而來的,便是打不完的電話,幾乎每隔幾天都要問:“什么時候回家吃飯?我讓你曾祖母給你做!”后來干脆不分周幾了,都會給你重復(fù)著那句話。
曾祖父年紀大了,記憶力減退,精神有一些恍惚。但心中堆滿對我的愛意。有一次,我前腳剛踏出門,他又扶著拐仗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我往餐桌那邊拉,和藹可親地說:“想吃什么?剛回家吧?來,我讓曾祖母給你做!”他忘記半小時前我剛同他用完餐,正準備去上學(xué)。
曾祖父去世了,臨終時再三囑咐祖父:“讓東東回家吃飯,外面的伙食比不了家,你看他都瘦了。家里的飯比外面的香。”
如今在外工作,一年能夠回家吃幾次飯是一種奢望。我已經(jīng)幾年沒回家了,家里的飯菜味道依舊讓人不能忘懷。曾祖父他佝僂的身影,慈祥的笑容至今常常在我的眼前浮現(xiàn),親人的召喚在我耳邊回響。
臨近年關(guān),我要早點買好車票,備齊一些年貨或者禮品,早日回家與親人團聚,在家好好吃幾天飯,享受一下闊別重逢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