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三 宋文帝元嘉五年(戊辰,公元428年)
[1]春,正月,辛未,魏京兆王黎卒。
[1]春季,正月,辛未(初二),北魏京兆王拓跋黎去世。
[2]荊州刺史、彭城王義康,性聰察,在州職事修治。左光祿大夫范泰謂司徒王弘曰:“天下事重,權(quán)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dāng)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征還入朝,共參朝政。”弘納其言。時大旱、疾疫,弘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2]劉宋荊州刺史、彭城王劉義康,生性聰明,詳察下情,他在荊州,凡是職權(quán)范圍內(nèi)的事都辦得很好。劉宋左光祿大夫范泰對司徒王弘說:“國家大事,責(zé)任很重,權(quán)要的地位,也很難久居。你們兄弟的權(quán)力和地位,已經(jīng)達(dá)到了頂峰,應(yīng)該深深地想到要謙虛謹(jǐn)慎。彭城王劉義康是皇上的二弟,最好征召他回京,共同參與處理朝廷大事?!蓖鹾虢邮芰朔短┑膭窀?。當(dāng)時,劉宋境內(nèi)正遭受嚴(yán)重的旱災(zāi),瘟疫流行,王弘上疏引咎自責(zé),請求解除自己的職務(wù),宋文帝劉義隆沒有批準(zhǔn)。
[3]秦商州刺史領(lǐng)澆河太守姚浚叛,降河西,秦王熾磐以尚書焦嵩代浚,帥騎三千討之。二月,嵩為吐谷渾元緒所執(zhí)。
[3]西秦國商州刺史兼澆河太守姚浚反叛,投降了北涼。西秦王乞伏熾磐任命尚書焦嵩任商州刺史兼澆河太守,并率領(lǐng)三千人討伐姚浚。二月,焦嵩被吐谷渾汗國酋長慕容元緒擒獲。
[4]魏改元神。
[4]北魏改年號為神。
[5]魏平北將軍尉眷攻夏主于上,夏主退屯平?jīng)觥^山镞M軍安定,與丘堆、娥清軍合。斤馬多疫死,士卒乏糧,乃深壘自固。遣丘堆督租于民間,士卒暴掠,不設(shè)儆備,夏主襲之,堆兵敗,以數(shù)百騎還城。夏主乘勝,日來城下鈔掠,不得芻牧,諸將患之,監(jiān)軍侍御史安頡曰:“受詔滅賊,今更為賊所困,退守窮城;若不為賊殺,當(dāng)坐法誅,進退皆無生理。而諸王公晏然曾不為計乎?”斤曰:“今軍士無馬,以步擊騎,必?zé)o勝理,當(dāng)須京師救騎至合擊之?!鳖R曰:“今猛寇游逸于外,吾兵疲食盡,不一決戰(zhàn),則死在旦夕,救騎何可待乎!等于就死,死戰(zhàn),不亦可乎!”斤又以馬少為辭。頡曰:“今斂諸將所乘馬,可得二百匹,頡請募敢死之士出擊之,就不能破敵,亦可以折其銳。且赫連昌狷而無謀,好勇而輕,每自出挑戰(zhàn),眾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擒也。”斤猶難之。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之。既而夏主來攻城,頡出應(yīng)之。夏主自出陳前搏戰(zhàn),軍士識其貌,爭赴之。會天大風(fēng)揚塵,晝昏,夏主敗走;頡追之,夏主馬蹶而墜,遂擒之。頡,同之子也。
[5]北魏平北將軍尉眷,圍攻夏王赫連昌所在的上,赫連昌退到平?jīng)鰮?jù)守。北魏大將奚斤率領(lǐng)軍隊抵達(dá)安定,與娥清、丘堆率領(lǐng)的大軍會師。奚斤軍中的戰(zhàn)馬染上了溫疫,大批死亡,士卒又缺乏糧餉,所以只好深挖溝塹,營造堡壘固守。奚斤派遣丘堆率軍隊到鄉(xiāng)村征糧逼租,北魏的士卒殘暴無端,大肆搶掠,對敵人未加防備,夏主赫連昌乘機進攻,丘堆的軍隊大敗,只帶著幾百名騎兵逃回安定。赫連昌乘勝追擊,每天到城下?lián)屄?,北魏的軍隊得不到糧秣,將領(lǐng)們深感憂慮。監(jiān)軍侍御史安頡說道:“我們接受朝廷的詔命是要消滅敵寇,而如今我們卻被敵人包圍,困守孤城,即令不被敵人殺戮,也要受到軍法的懲罰,無論是進、是退都沒有生路。而各位王公還安穩(wěn)地坐在那里,就沒有克敵制勝的計謀嗎?”奚斤說:“現(xiàn)在我們的軍士沒有馬匹,用步兵來進攻騎兵,斷然沒有取勝的可能。只有等朝廷派救兵和戰(zhàn)馬趕來救援,內(nèi)外夾擊敵人?!卑差R說:“現(xiàn)在強敵在城外示威,我們城內(nèi)的士卒精疲力盡,糧食又已經(jīng)吃完,如果不立刻與敵人決戰(zhàn),我們早晚之間就會全軍覆沒,救兵怎么能夠等到呢?同樣是去死,決一死戰(zhàn)不也是可以的嗎?”奚斤又以戰(zhàn)馬太少為理由,推辭不肯決戰(zhàn)。安頡說:“現(xiàn)在我們把各個將領(lǐng)的坐騎集中起來,可以湊到二百匹,我請求招募敢死的士卒,沖出城去打擊敵人,即使不能擊破敵人,也可以打擊他們的銳氣。況且,赫連昌急躁無謀,卻輕率好斗,常常親自出陣挑戰(zhàn),軍中的士卒都認(rèn)識他的模樣。如果設(shè)伏兵突然襲擊他,一定能生擒赫連昌?!鞭山锶匀幻嬗须y色。安頡于是與尉眷暗中謀劃,挑選精騎等待時機。不久,赫連昌果然又來攻城,安頡出城應(yīng)戰(zhàn)。赫連昌親自出陣與安頡交鋒,北魏的士卒都認(rèn)出他的面貌,爭相圍攻赫連昌。正值狂風(fēng)突起,塵沙飛揚遮天蔽日,白天如同黑夜一樣昏暗,赫連昌抵擋不住,打馬逃走,安頡在后緊追,赫連昌的坐騎突然栽倒,赫連昌墜馬倒地,于是被安頡生擒。安頡是安同的兒子。
夏大將軍、領(lǐng)司徒、平原王定收其馀眾數(shù)萬,奔還平?jīng)觯椿实畚?,大赦,改元勝光?div style="height:15px;">
夏國的大將軍、領(lǐng)司徒、平原王赫連定,收集夏軍殘部數(shù)萬人,一路奔走,逃回平?jīng)?。赫連定即皇帝位,下令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勝光。
三月,辛巳,赫連昌至平城,魏主館之于西宮,門內(nèi)器用皆給乘輿之副,又以妹始平公主妻之;假常忠將軍,賜爵會稽公。以安頡為建節(jié)將軍,賜爵西平公;尉眷為寧北將軍,進爵漁陽公。
三月,辛巳(十三日),赫連昌被押解到平城,北魏國主拓跋燾在西宮為赫連昌安排了客舍,房間里的日常用具都跟皇帝使用的一樣,又把自己的妹妹始平公主嫁給他,給他常忠將軍頭銜,并封為會稽公。拓跋燾任命安頡為建節(jié)將軍,封為西平公;尉眷為寧北將軍,晉封他為漁陽公。
魏主常使赫連昌侍從左右,與之單騎共逐鹿,深入山澗。昌素有勇名,諸將咸以為不可。魏主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懼!”親遇如初。
拓跋燾常常讓赫連昌侍從在自己身邊,兩人單獨打獵,兩馬相并追逐麋鹿,深入高山危谷。赫連昌一向享有勇猛的威名,拓跋燾手下的將領(lǐng)們都認(rèn)為拓跋燾不可這樣做。拓跋燾卻說:“天命自有定數(shù),有什么可畏懼的呢!”所以對赫連昌仍然親近,跟當(dāng)初一樣。
奚斤自以為元帥,而昌為偏裨所擒,深恥之。乃舍輜重,赍三日糧,追夏主于平?jīng)觥6鹎逵?,斤不從,自北道邀其走路。至馬髦嶺,夏軍將遁,會魏小將有罪亡歸于夏,告以魏軍食少無水。夏主乃分兵邀斤,前后夾擊之,魏兵大潰,斤及娥清、劉拔皆為夏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
奚斤自以為是元帥,但夏王赫連昌卻被他手下的偏將活捉了,因此深感羞恥。于是他命令軍隊舍棄輜重,只帶三日糧秣,進攻赫連定據(jù)守的平?jīng)?。娥清建議沿著涇水而行,奚斤不同意,堅持走北道以便截?fù)艉者B定的退路。北魏軍走到馬髦嶺,夏國軍隊正要逃走,正巧北魏軍中的一名小將因為犯罪投降了夏軍,把北魏軍中缺糧少水的窘?jīng)r都報告了赫連定。赫連定于是分兵幾路攔載奚斤的軍隊,前后夾擊,北魏軍頓時潰敗如潮,奚斤、娥清、劉拔等將領(lǐng)都被夏軍活捉,士卒中也有六七千人戰(zhàn)死。
丘堆守輜重在安定,聞斤敗,棄輜重奔長安,與高涼王禮偕奔蒲阪,夏人復(fù)取長安。魏主大怒,命安頡斬丘堆,代將其眾,鎮(zhèn)蒲阪以拒之。
北魏大將丘堆在安定城留守,看管軍用物資,他聽說奚斤戰(zhàn)敗的消息,立刻放棄輜重逃往長安,又與高涼王拓跋禮一道放棄長安,逃奔蒲阪,夏國的軍隊又重新占據(jù)了長安城。拓跋燾聞知大怒,命令安頡斬丘堆,代替他統(tǒng)領(lǐng)他的部眾鎮(zhèn)守蒲阪來抗拒夏軍。
[6]夏,四月,夏主遣使請和于魏,魏主以詔諭之使降。
[6]夏季,四月,夏王赫連定派使臣到北魏國,請求和解。北魏國主拓跋燾下詔命令赫連定投降。
[7]壬子,魏主西巡,戊午;畋于河西;大赦。
[7]壬子(十五日),北魏國主拓跋燾向西巡察。戊午(二十一日),拓跋燾在河西打獵;下令大赦。
[8]五月,秦文昭王熾磐卒,太子暮末即位,大赦,改元永弘。
[8]五月,西秦王乞伏熾磐去世,太子乞伏暮末繼承王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永弘。
[9]平陸令河南成粲復(fù)勸王弘遜位,引從之,累表陳請。帝不得已,六月,庚戌,以弘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9]劉宋平陸縣令、河南人成粲再度勸司徒王弘退位,王弘采納了他的建議,一再上疏,堅決請求辭去職務(wù)。劉宋文帝不得已,六月,庚戌(十四日),調(diào)任王弘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10]甲寅,魏主如長川。
[10]甲寅(十八日),北魏國主拓跋燾抵達(dá)長川。
[11]葬秦文昭王于武平陵,廟號太祖。秦王暮末以右丞相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以鎮(zhèn)軍大將軍、河州牧謙屯為驃騎大將軍,征安北將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將軍、御史大夫,叔父右禁將軍千年為鎮(zhèn)北將軍、涼州牧,鎮(zhèn)湟河,以征北將軍木弈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將軍,以征南將軍吉毗為尚書仆射、衛(wèi)大將軍。
[11]西秦國在武平陵安葬了文昭王乞伏熾磐,廟號太祖。西秦王乞伏暮末任命右丞相乞伏元基為侍中、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等職務(wù);同時任命鎮(zhèn)軍大將軍、河州牧乞伏謙屯為驃騎大將軍;征召安北將軍、涼州刺史段暉為輔國大將軍、御史大夫;任命叔父、右禁將軍乞伏千年為鎮(zhèn)北將軍、涼州牧,鎮(zhèn)守湟河;又任命征北將軍乞伏木弈干為尚書令、車騎大將軍;任命征南將軍乞伏吉毗為尚書仆射、衛(wèi)大將軍。
河西王蒙遜因秦喪,伐秦西平,西平太守承謂之曰:“殿下若先取樂都,則西平必為殿下之有;茍望風(fēng)請服,亦明主之所疾也。”蒙遜乃釋西平,攻樂都。相國元基帥騎三千救樂都,甫入城,而河西兵至,攻其外城,克之;絕其水道,城中饑渴,死者太半。東羌乞提從元基救樂都,陰與河西通謀,下繩引內(nèi)其兵,登城者百余人,鼓噪燒門;元基帥左右奮擊,河西兵乃退。
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利用乞伏熾磐去世的機會,進攻西秦所屬的西平,西平太守承,對前來攻城的沮渠蒙遜說:“殿下如果能夠先攻取樂都,那么西平一定會歸附殿下。假如我望風(fēng)而降,英明君主也看不起這樣的守將。”沮渠蒙遜于是放棄西平,改變方向去進攻樂都。西秦的相國乞伏元基率領(lǐng)騎兵三千人救援樂都。乞伏元基的援兵剛剛進城,沮渠蒙遜的大軍也開到了城下,開始攻擊,很快就攻陷了樂都外城;切斷了樂都城的水源,城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死于饑渴。東羌部落酋長乞提原來跟隨乞伏元基救援樂都,卻暗中與城外的北涼軍隊勾結(jié),從城上拋下繩索,從內(nèi)部牽引北涼士卒登城,很快登城的北涼軍士達(dá)百余人,他們大聲吶喊,縱火焚燒城門,乞伏元基率領(lǐng)左右親軍奮力抗擊,北涼的軍隊才被打退。
初,文昭王疾病,謂暮末曰:“吾死之后,汝能保境則善矣。沮渠成都為蒙遜所親重,汝宜歸之?!敝潦?,暮末遣使詣蒙遜,許歸成都以求和。蒙遜引兵還,遣使入秦吊祭。暮末厚資送成都,遣將軍王伐送之。蒙遜猶疑之,使恢武將軍沮渠奇珍伏兵于捫天嶺,執(zhí)伐并騎士三百人以歸。既而遣尚書郎王杼送伐還秦,并遺暮末馬千匹及錦銀繒。秋,七月,暮末遣記室郎中馬艾如河西報聘。
最初,文昭王乞伏熾磐重病時,曾對太子乞伏暮末說:“我死以后,你能夠保住國土不失,就已經(jīng)不錯了。沮渠成都一向得到沮渠蒙遜的信任和重用,你應(yīng)該把他送回國去?!边@時,乞伏暮末遣使來到沮渠蒙遜的營中,答應(yīng)歸還沮渠成都,請求和解。沮渠蒙遜接受了西秦的建議,撤軍回國,隨即又派遣使臣赴西秦吊喪。乞伏暮末用厚重的禮物,送沮渠成都回國,并派將軍王伐護送。沮渠蒙遜對西秦的做法仍深懷疑慮,就派恢武將軍沮渠奇珍,在捫天嶺設(shè)下埋伏,擒獲王伐及其三百騎兵回國。不久,又派尚書郎王杼護送王伐返回了西秦,并送給乞伏暮末戰(zhàn)馬一千匹以及其他錦緞綾羅。秋季,七月,乞伏暮末派遣記室郎中馬艾前往北涼回訪。
[12]魏主還宮。八月,復(fù)如廣寧觀溫泉。
[12]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八月,拓跋燾又前往廣寧觀賞溫泉。
柔然紇升蓋可汗遣其子將萬余騎寇魏邊,魏主自廣寧還,追之,不及;九月,還宮。
柔然汗國紇升蓋可汗郁久閭大檀派他的兒子率領(lǐng)一萬多騎兵進犯北魏的邊境。拓跋燾從廣寧返回首都平城,率兵追擊柔然汗國的軍隊,沒有追上。九月,拓跋燾回宮。
冬,十月,甲辰,魏主北巡;壬子,畋于牛川。
冬季,十月,甲辰(初十),拓跋燾到北方巡視;壬子(十八日),到牛川狩獵。
[13]秦涼州牧乞伏千年,嗜酒殘虐,不恤政事,秦王暮末遣使讓之,千年懼,奔河西。暮末以叔父光祿大夫沃陵為涼州牧,鎮(zhèn)湟河。
[13]西秦涼州牧乞伏千年,酗酒暴虐,不理公務(wù)。西秦王乞伏暮末派遣使臣責(zé)備他,乞伏千年大為恐懼,投奔北涼。乞伏暮末任命他的叔父、光祿大夫乞伏沃陵為涼州牧,鎮(zhèn)守湟河。
[14]徐州刺史王仲德遣步騎二千伐魏濟陽、陳留。
[14]劉宋徐州刺史王仲德派遣步、騎兵二千人進攻北魏所屬的濟陽、陳留。
[15]魏主還宮。
[15]北魏國主拓跋燾回宮。
[16]魏定州丁零鮮于臺陽等二千余人家叛,入西山,州郡不能討;閏月,魏主遣鎮(zhèn)南將軍叔孫建討之。
[16]北魏定州丁零部落酋長鮮于臺陽等率兩千余家背叛了北魏,進入西山;地方州郡都無力討伐他們。閏月,拓跋燾命鎮(zhèn)南將軍叔孫建前往征討。
[17]十一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17]十一月,乙未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18]魏主如西河校獵;十二月,甲申,還宮。
[18]北魏國主拓跋燾前往西河,舉行圍獵。十二月,甲申(二十一日),回宮。
[19]河西王蒙遜伐秦,至磐夷,秦相國元基等將騎萬五千拒之。蒙遜還攻西平,征虜將軍出連輔政等將騎二千救之。
[19]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再次討伐西秦,北涼軍開到磐夷,遇到西秦相國乞伏元基率領(lǐng)騎兵一萬五千人阻擊。沮渠蒙遜率軍回攻西平,西秦征虜將軍出連輔政等率領(lǐng)騎兵二千人趕赴救援。
[20]秘書監(jiān)謝靈運,自以名輩才能,應(yīng)參時政;上唯接以文義,每侍宴談賞而已。王曇首、王華、殷景仁,名位素出靈運下,并見任遇,靈運意甚不平,多稱疾不朝直;或出郭游行,且二百里,經(jīng)旬不歸,既無表聞,又不請急。上下欲傷大臣意,諷令自解。靈運乃上表陳疾,上賜假,令還會稽;而靈運游飲自若,為法司所糾,坐免官。
[20]劉宋秘書監(jiān)謝靈運,自以為他的才能、名望和輩分,都足以有資格參與朝政。可是劉宋文帝只看重他的文才,只是常常讓他參加宴會,跟他談?wù)摵托蕾p詩文而已。王曇首、王華、殷景仁的名望和地位,一向居于謝靈運之下,他們都得到了重用,并被委以國家機要大事,謝靈運因此憤憤不平,經(jīng)常聲稱有病,不參加朝會;有時出城游玩旅行,走出二百里,十余日也不回來,即不上疏奏報,也從不請假。劉宋文帝不愿傷害大臣的面子,婉轉(zhuǎn)地讓他自己辭職。謝靈運于是上書,聲稱自己有病。劉義隆批準(zhǔn)他休假,讓他返回會稽養(yǎng)病。謝靈運回會稽后,仍然游樂歡宴,被法司糾舉,于是被免除了官職。
[21]是歲,師子王剎利摩訶及天竺迦毗黎王月愛皆遣使奉表入貢,表辭皆如浮屠之言。
[21]這一年,師子國王剎利摩訶以及天竺迦毗黎王月愛都派遣使臣前往劉宋進貢。他們奏章上的辭句都類似佛經(jīng)上的語言。
[22]魏鎮(zhèn)遠(yuǎn)將軍平舒侯燕鳳卒。
[22]北魏鎮(zhèn)遠(yuǎn)將軍、平舒侯燕鳳去世。
六年(己巳、429)
六年(己巳,公元429年)
[1]春,正月,王弘上表乞解州、錄,以授彭城王義康,帝優(yōu)詔不許。癸丑,以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兗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lǐng)南徐州刺史。弘與義康二府并置佐領(lǐng)兵,共輔朝政。弘既多疾,且欲委遠(yuǎn)大權(quán),每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專總內(nèi)外之務(wù)。
[1]春季,正月,劉宋揚州刺史王弘上疏要求辭去揚州刺史和錄尚書事等職,并請求皇上把這兩項要職委任給彭城王劉義康。劉宋文帝下達(dá)一份褒獎詔書,但沒有批準(zhǔn)。癸丑(二十日),下詔任命劉義康為侍中,都督揚、南徐、兗三州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領(lǐng)南徐州刺史。王弘與劉義康二人的官署,都設(shè)置屬官衛(wèi),二人共同輔佐朝廷政務(wù)。王弘體弱多病,況且又早下決心遠(yuǎn)離權(quán)勢,因此每件事都推給劉義康處理。劉義康于是一個人總管內(nèi)外事務(wù)。
又以撫軍將軍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侍中劉湛為南蠻校尉,行府州事。帝與義恭書,誡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可不感尋王業(yè),大懼負(fù)荷!
劉宋文帝又任命撫軍將軍、江夏王劉義恭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兼任荊州刺史;任命侍中劉湛為南蠻校尉,代理府、州政務(wù)。劉宋文帝寫信給劉義恭,告誡他說:“天下時事,十分艱難,家事國事,關(guān)系重大。雖說是繼承并保住現(xiàn)成的基業(yè),實際上也還是相當(dāng)不容易。國家的興隆或衰落,安定或危覆都在于我們的努力,怎么可以不感到王業(yè)艱難而尋求治國之道,從而對自己肩負(fù)重?fù)?dān)而惶恐不安呢!
汝性褊急,志之所滯,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衛(wèi)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于,矯性齊美;關(guān)羽、張飛,任偏同弊;行己舉事,深宜鑒此!
“你的性情急躁偏激,心里想著什么,就要不顧一切地達(dá)到目的。有時你的心里并沒有某些愿望,一受外界引誘,你就立刻產(chǎn)生欲望,這是最容易招致禍端的,應(yīng)該時刻提醒自己,極力克制。衛(wèi)青對待士大夫禮貌謙恭,對小人也有恩惠;西門豹性情剛直急躁,常常佩帶葦草;董安于性情寬容,做事緩慢,常常佩帶弓弦,都是為了警告自己,矯正自己的性情,他們的美名一齊得到了后世的傳頌。關(guān)羽、張飛則不然,二人的性格都任性偏激,缺點相同。你侍己處事,要深刻體會古人的行為,作為借鑒。
若事異今日,嗣子幼蒙,司徒當(dāng)周公之事,汝不可不盡祗順之理。爾時天下安危,決汝二人耳。
“倘若有一天朝中發(fā)生不測,我的兒子年紀(jì)還小,身為司徒的劉義康必然要負(fù)起周公的責(zé)任,你也不可不盡到恭敬輔弼的道義。到那個時候,國家的安危存亡,就全取決于你們二人了。
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舍,略所諳究,計當(dāng)不須改作,日求新異。凡訊獄多決當(dāng)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至訊日,虛懷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而從之,美自歸己;不可專意自決,以矜獨斷之明也!
“你每月的私人開支,不能超過三十萬,倘若還能比這節(jié)省,那就更好。荊州的府舍,我略為熟悉了解,估計還不用重新改建,去追求新異。至于訊案斷獄,大多要當(dāng)時裁決,很難事先做周到的考慮,當(dāng)然,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在審訊的時候,要虛心聽取各方面的陳述,千萬謹(jǐn)慎處置,不要把自己的喜怒強加于人。平時做事,能擇善而從,自己就會獲得好的聲譽,切不可一意孤行,來炫耀自己的獨斷和英明。
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賜,尤應(yīng)裁量。吾于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為非也。
“名分一定要謹(jǐn)慎珍惜,不可以隨便賞給他人;對親近的人封賜爵位,則更應(yīng)再三考慮定奪。我對于身邊的人,雖然很少有特別的賞賜,但如果聽說外面有人議論我,我也不認(rèn)為他們說的不對。
以貴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易達(dá)事耳。
“憑權(quán)勢欺凌別人,別人自然不服,用威望統(tǒng)轄別人,別人便不會滿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聲樂嬉游,不宜令過;蒲酒漁獵,一切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jié)度,奇服異器,不宜興長。
“聲色犬馬,嬉戲游樂都不能過分。飲酒賭博、捕魚狩獵這一切都不應(yīng)該做,日常用品、衣服飲食,都應(yīng)有節(jié)制。至于新奇的服飾和器物,不應(yīng)鼓勵制作。
又宜數(shù)引見佐史。相見不數(shù),則彼我不親;不親,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復(fù)何由知眾事也!”
“你還應(yīng)該多多接見府中的官員,召見的次數(shù)少,就會彼此不親近;不親近,你就沒有辦法知道官員們的思想感情,不了解他們的思想感情,因此也就無法知道民間的具體情況?!?div style="height:15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