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泰三年(1203)六月，在浙江紹興山陰一所破舊的草堂邊，兩位白發(fā)蒼蒼、精神矍礫的老人相聚在一起，他們熱淚盈眶，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這兩位老人就是當(dāng)時名滿天下的陸游與辛棄疾。當(dāng)時，韓伉青決議北伐，起任辛棄疾為紹興知府和浙東安撫使。陸游此時正閑居紹興，二人不期而遇，激動不已。陸游這時已是七十八歲的老人了。
花草樹木很早便進入中國文人的視野，成為他們抒情的對象。古人常以他們喜愛的花草樹木形容高尚的人格節(jié)操和精神追求，比如“歲寒三友”松竹梅，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出污泥而不染的荷，等等。
楚大夫屈原以蘭自喻，晉陶淵明獨愛菊，唐玄宗李隆基喜歡牡丹。北宋理學(xué)家周敦頤則在《愛蓮說》中，將蓮“出淤泥而不染，灌清漣而不妖”的君子之風(fēng)寫到了極致。但假若用一種花草樹木來形容宋人氣質(zhì)與追求的話，那一足是梅花。
南宋晚期詩人吳錫疇在其《林和靖墓》詩中說:“清風(fēng)千載梅花共，說著梅花定說君。”這句詩的意思是，說起梅花，有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繞開的，那就是林和靖。
林和靖即林通，宋初著名的詩人、隱士，他終生不仕不娶，無子，唯獨喜歡植梅養(yǎng)鶴，自稱“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林通最著名的《山園小梅》詩中，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句，成為詠梅的千古絕唱。從此，宋人的詠梅之風(fēng)日盛，歐陽修、蘇軾、王妥石、梅堯巨等都寫過許多著名的詠梅詩篇。
南宋陸游是對梅花情有獨鐘的大詩人，他一生中詠梅的詩詞達一百一十多首，其中包括許多人們耳熟能詳?shù)拿?。陸游共有《梅花絕句》六首，其中的第三首寫道:“聞道梅花沂曉風(fēng)，雪堆遍滿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痹娙艘岳寺墓P法寫出了愿與梅花融為一體的心聲，表達了對梅花由衷的愛慕?！恫匪阕印ぴ伱贰吩~是陸游詞中最為著名的一篇。
這首詞上片寫梅花生長的環(huán)境及其遭遇，慨嘆她身處逆境;下片寫梅花孤傲高潔、堅貞頑強的品格和情操，“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泵鎸Α帮L(fēng)雨”的摧殘、“群芳”的嫉恨，縱然“零落成泥”、被碾成塵，也決不改變本性，妥協(xié)退縮。
詞中句句寫梅花，也句句寫陸游，正如清代沈祥龍《論詞隨筆》所說:“身世之感，君國之憂，隱然蘊于其內(nèi)。”
陸游，號放翁，越州山陰人，北宋名士陸佃之孫，其父陸宰在北宋宣和末年曾任淮南路計度轉(zhuǎn)運副使。陸游的少年時期，正值兩宋交替之際。他出生的第二年發(fā)生了“靖康之難”，金兵大舉南下，年幼的陸游隨同家人過江避難〕第二年，金兵繼續(xù)南侵，將高宗窮追入海。
陸游不得不再次逃難，隨父前往東陽山中，投奔聚保山寨的陳彥聲。兒時的顛沛流離，再加上父親以及與父親交往的愛國志士的影響，使陸游從少年時代就以報國自許，寫下了“位卑未敢忘憂國”的詩句，樹立了“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人生理想。
紹興二十三年(1153 )，二十九歲的陸游到臨安應(yīng)考，名列兩浙路鎖廳試薦送第一。次年應(yīng)禮部復(fù)試，又名列前茅。因他“喜論恢復(fù)”，又名列權(quán)臣秦檜的孫子秦塤之前，為秦檜所忌，被黔落第。直至二十八年秦檜死后，陸游才得出仕，任福州寧德縣主簿，不久，調(diào)入京師，任救令所刪足官、大理寺司直兼宗正簿。
次年，孝宗趙杳即位，起用主戰(zhàn)派老將張浚，籌劃北伐。陸游當(dāng)時三十八歲，雖賦閑家居，而詩名外揚。一天，孝宗問起居郎周必大:當(dāng)今詩人誰能比得上李白?周必大回答說陸游。陸游從此便得“小李白”美名。宰相陳康伯及史浩、黃祖舜等均推薦陸游，于是，孝宗召見了陸游。陸游把自己的主張與復(fù)國方略等一一陳說，孝宗很是滿意，賜他進士出身，任為編類圣聽所檢討官。
隆興元年(1163)正月，張浚進樞密使都督東西路軍馬。陸游與張浚門人王大川、王十朋等支持北伐，受到張浚重視，常常請陸游去都堂起草機要文書。但這時，陸游因參與反對孝宗的寵臣，惹惱了孝宗，被調(diào)任鎮(zhèn)江通判，又調(diào)隆興府通判。張浚北伐失利后，孝宗轉(zhuǎn)主議和。隆興二年八月，張浚病亡。陸游以“交結(jié)臺諫，鼓唱是非，力說張浚用兵”罪名，罷歸山陰。
乾道六年(1170)，陸游復(fù)起為夔州通判。他取道今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經(jīng)三峽入川，將一路聞見寫成《入蜀記》六卷。乾道八年，四川宣撫使王炎邀陸游入幕，任帥府干辦公事兼檢法官。他曾在南鄭從軍，時間雖短，卻是陸游最引為自豪的一段時光。
軍旅生活不但使陸游的愛國熱情得以暢快地發(fā)揮，他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也隨之成熟起來。唐代改益州為劍南道，治所在成都，為紀(jì)念在四川的軍旅生活，陸游把自已的詩集命名為《劍南詩稿》。不久，陸游離開了南鄭，來到成都，改任成都府路安撫司參議官，后又在蜀州、嘉州、榮州等地任通判及代理州事等職，幾乎遍歷蜀中。
淳熙元年(1174)末，范成大任為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陸游改任四川制置使司參議官，又回到成都。陸游與范成大是多年好友，他們常常在一起登山臨水，飲酒賦詩。這本是詩人的常情，竟被同僚指為“不拘禮法，恃酒頹放”，陸游索性自號“放翁”，并在寫給范成大的詩中解嘲道:“門前剝啄誰相覓，賀我今年號放翁。”淳熙三年，陸游被罷職。
淳熙五年，孝宗看到了陸游在蜀中所作詩篇印本，遂詔他東還。此后十多年，陸游在福建、江西、浙江等地擔(dān)任監(jiān)司和州官，雖然未能充分施展其政治抱負，但由于一再堅持抗金，為權(quán)貴所不容，始終不被重用。
淳熙七年，陸游任提舉江西常平茶鹽公事，因發(fā)粟販災(zāi)，被勃罷官。淳熙十三年，經(jīng)W相王淮提名，六十二歲的陸游被任為朝請大夫知嚴(yán)州軍州事。陸游于二月到杭州入奏辭行，他向孝宗力陳百姓疾苦，卻被孝宗輕描淡寫地打發(fā)了，他曉諭陸游說:“嚴(yán)陵山水勝處，職事之暇，可以賦詠自適?！卑凳娟懹芜€是當(dāng)個閑適詩人為好，不要為國事、戰(zhàn)事瞎操心。
淳熙十五年，陸游回朝任軍器少監(jiān)，次年任禮部郎中，十一月又被勃罷官，回山陰故里閑居，此后十余年，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光宗紹熙三年(1193)十一月，陸游寫下《十一月四日風(fēng)雨大作》，以“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的詩句，表達了安于清貧而堅貞報國的情懷。
此時，朝廷政局正在發(fā)生巨變。韓伉青與宗室趙汝愚等人擁立寧呆趙擴即皇帝位。寧宗即位不久，韓健胃驅(qū)逐趙汝愚出朝。
寧宗嘉泰二年(1202 )，韓伉青讓寧宗召陸游到臨安修史。七十八歲高齡的陸游扶病離家，于六月抵達臨安，擔(dān)任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一職，主持編修孝宗、光宗《兩朝實錄》和《三朝史》，不久，兼任秘書監(jiān)。次年四月，孝宗、光宗兩朝實錄修成，陸游任為寶章閣待制。
五月，他離開臨安，回到了山陰故鄉(xiāng)。由于韓伉青執(zhí)政期間，打擊與趙汝愚關(guān)系密切的理學(xué)人士，陸游的應(yīng)詔出仕，受到了許多人的非議，其中包括朱熹、楊萬里等人，認為陸游有失晚節(jié)。
嘉定二年底(1210 )，陸游病逝于山陰。臨終之際，他寫下千古絕唱《示兒》:“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边@是陸游最后的遺言。陸游之悲，悲在“不見九州同”，悲在“王師北定中原日”的遙遙無期?；謴?fù)中原是他一生的夢想，因為力主恢復(fù)，他多次受到打擊與排擠，他晚年出仕，為的就是實現(xiàn)這個夢想。
我們再把時間撥回到紹興三十二年(1162 )。這年閏二月的一個夜晚，在駐軍數(shù)百萬的濟州金營，一伙金兵正在一個大帳中為義軍叛將張安國慶功。向來被金兵所忌的義軍首領(lǐng)耿京剛剛被張安國所殺。正當(dāng)他們耳熱酒酣、興致正濃時，突然，幾位大漢闖入帳內(nèi)，還沒等金兵反應(yīng)過來，張安國就被其中的一人一把擒住，繩捆索縛，疾奔而出。
等金兵回過神來，披掛招架之時，大漢已將張安國撂上馬背，一行五十余騎呼嘯而去。這不是影視中的情節(jié)，而是真實的歷史故事。生擒張安國的大漢是辛棄疾。
十二世紀(jì)下半葉，辛棄疾與陸游、李清照、張孝祥、陳亮、劉過和姜夔等，把詞的創(chuàng)作推到新的高峰。辛棄疾的詞名尤著，他與蘇軾合稱 “蘇辛”，是兩宋存詞最多的作家，現(xiàn)存辛詞達六百多首。但這只是我們所熟知的辛棄疾的一面。
在辛棄疾出生的前十三年即靖康二年(1127 )，金軍攻破開封，擄徽、欽二帝，北宋滅亡。因此，用今天的話來說，辛棄疾是金籍宋人。辛棄疾的祖父名叫辛贊，被迫出仕于金，為毫州誰縣縣令。他不忘國恥，每逢閑暇就帶辛棄疾“登高望遠，指畫山河”，向辛棄疾灌輸抗金復(fù)宋的思想。辛棄疾早年受業(yè)于毫州名士劉瞻，兩次參加金朝燕京科舉不中。
金主完顏亮死后，中原豪杰紛紛起義。耿京在山東起事，靡下有數(shù)十萬人馬。紹興三十一年(1161)，辛棄疾率領(lǐng)兩千多族人和鄉(xiāng)親起義，加入耿京義軍。早先便與辛棄疾就有來往的僧人義端好論軍事，辛棄疾在耿京軍中時，他手下已聚集了上千人。在辛棄疾勸說下，義端也投奔了耿京。不料一天晚上，義端竊得耿京大印而逃，耿京大怒，要殺辛棄疾。辛棄疾說:請給我三天為期，抓到他，再殺我也不晚。辛棄疾迅速采取行動，抓住義端，割下他的頭顱帶回軍中。
第二年，耿京命辛棄疾帶奏表歸宋，高宗在建康召見、嘉獎了他，授他為承務(wù)郎天平節(jié)度使掌書記，同時用節(jié)度使印和文告召耿京，但在歸途中，辛棄疾聽說耿京被叛徒張安國所害，便邀約統(tǒng)制王世隆等五十余人，直奔濟州金營，抓住張安國后，疾馳送到建康，交給南宋朝廷在鬧市中處決。這一壯舉令辛棄疾聲震朝野，名重一時，朝廷任他為江陰軍簽判，這一年，他二十三歲。
孝宗即位后，起用老將張浚北伐，不想，由于準(zhǔn)備不足等原因遭致符離之?dāng)?，此后，雙方互有勝負，金兵無法越過長江，南宋軍亦未能渡黃河，兩國再度議和，史稱“隆興和議”。根據(jù)和約，宋金之間恢復(fù)到高宗時的邊界線一帶，宋人給金人的“歲幣”由二十五萬減少到二十萬，宋對金國不再稱“臣”，而稱“侄”。這本是一個屈辱的協(xié)議，竟讓朝廷內(nèi)主和派歡欣鼓舞。
乾道元年(1165)，辛棄疾寫成《美芹十論》一萬言進獻朝廷，對宋金對峙形勢和軍事斗爭前途作了詳盡而具體的分析。辛棄疾指出，符離之?dāng)≈皇莻€偶然的挫折，不能因為這個小挫折而放棄北伐戰(zhàn)略，不敢再戰(zhàn);金國外強中干，貌似強大實為虛張聲勢。
當(dāng)時，主和派有種論調(diào)認為，歷史上吳楚一地的南方人從來沒有打敗過中原北方人，南宋能偏安一隅就謝天謝地了。辛棄疾批駁說:“古今有常理，夷狄之腥穢不可久安于華夏。”辛棄疾反對保守防御之策，提出“出兵以占敵之地”的進攻戰(zhàn)略。
孝宗召見大臣在延和殿對策，時任建康府通判的辛棄疾乘機談?wù)撃媳毙蝿荩χ骺菇鸬挠^點強硬而直露，不被孝宗采納。孝呆將他留置京師，任為司農(nóng)主簿。主戰(zhàn)派虞允文入相后，辛棄疾又上呈《九議》，進一步闡述了《美芹十論》中的思想。但不久，虞允文病死，孝宗備受打擊，從此再也不提北伐之事。
淳熙二年(1175)四月，以賴文政為首的茶商武裝集團在常德、岳州一帶稱亂，并先后于湖南、江西大敗官軍。宋廷任辛棄疾為江西提點刑獄，前往討捕，很快平定了叛亂。淳熙七年，辛棄疾任湖南安撫使。他以湖南“風(fēng)俗頑悍”、“武備空虛”為由，上疏朝廷請求在湖南建立一支地方軍隊，名為“飛虎軍”。
經(jīng)朝廷準(zhǔn)許后，他于當(dāng)年夏開始籌建軍隊，招募了兩千步軍和五百馬軍。飛虎軍成軍后，“雄鎮(zhèn)一方，為江上諸軍之冠”，成為一支抗擊金兵、平定內(nèi)亂的重要力量。
第二年，江西發(fā)生嚴(yán)重饑荒，辛棄疾被任為江西安撫使，處理販災(zāi)事務(wù)。他到任后嚴(yán)控糧食買賣，拿出官錢派人從外地運糧，很快將糧價穩(wěn)定下來，受到孝宗嘉獎。但同年冬，他受諫官彈劫，被革職處分，歸隱信州。
在唐宋詞史上，還沒有誰像辛棄疾那樣鐘情英雄，崇拜英雄，謳歌英雄。在著名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中，他寫道: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dāng)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青，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煽盎厥?，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在《南鄉(xiāng)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詞中，他自問自答:“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dāng)如孫仲謀?！?/p>
辛棄疾初歸南宋時，對朝廷政治并不了解，提出了許多建議，希望早日恢復(fù)舊山河。但朝廷常常為投降派當(dāng)?shù)?，他堅決主戰(zhàn)的立場始終不被當(dāng)權(quán)者容納，不斷被派往地方，治理荒政，整頓治安。這與他“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的報國之志，“沙場秋點兵”的鐵血豪情，漸行漸遠。
辛棄疾內(nèi)心倍感壓抑，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在官場中“不為眾人所容”，意志走向消沉，有了歸隱田園的想法。辛棄疾歸隱信州，取意“人生在勤，當(dāng)以力田為先”，自號“稼軒”。
之后，從他四十三歲到六十三歲，除紹熙三年(1192)至五年短暫出任福建提點刑獄和安撫使外，前后十八年間，一直隱居在信州城外的帶湖和鉛山的瓢泉。隱居期間，辛棄疾表面上淡泊清凈，放浪林泉，胸中卻燃燒著熊熊烈火，寫下了大量憂國憂民的辭章。
紹熙十五年秋，哲學(xué)家、詞人陳亮寫信給辛棄疾和朱熹，相約共商國家大計。朱熹因故推辭了這次聚會，但辛棄疾在這年冬天應(yīng)約和陳亮在瓢泉附近的鵝湖寺相會。這是中國歷史上繼朱熹和陸九淵之后的第二次“鵝湖之會”。二人意氣相投，在鵝湖寺同住十天，“長歌相答，極論世事”。
辛棄疾寫下著名的《賀新郎》詞，表達了“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雄心。分別后，二人多有書信來往。
陳亮在青少年時期就有經(jīng)略四方之志，曾五次上書孝宗，力主抗金，遭到權(quán)貴嫉恨，三次被捕入獄。陳亮還是一位杰出的學(xué)者，圍繞王霸、義利、天理和人欲等問題，與程朱理學(xué)展開辯論，構(gòu)建了以“事功”為核心的嶄新的思想學(xué)派—永康學(xué)派。他的詞作豪放有力，可與辛詞媲美，其政論尖銳鋒利，富有愛國思想，被譽為“人中之龍，文中之虎”。
紹熙元年(1190)底，陳亮因家仆殺人再度入獄，辛棄疾動用他全部的官場人脈加以營救，半年多后，陳亮得以出獄。紹熙四年，年過半百的陳亮第四次參加科舉考試，高中狀元，被任為建康軍簽判。陳亮十分興奮，返回故鄉(xiāng)，準(zhǔn)備料理家事后赴任，不想回到家鄉(xiāng)，卻因急病突然去世，年僅五十一歲。辛棄疾聽聞作文哭祭說:“以同甫之才與志，天下之事孰不可為?所不能自為者，天靳之年!”
辛棄疾還與理學(xué)大師朱熹交游，結(jié)為終身好友。他任江西安撫使時，朱熹知南康軍，兩人就販災(zāi)救荒相互幫助，共渡難關(guān)。辛棄疾尊重、崇拜朱熹，曾給朱熹寫賀壽詩說:“歷數(shù)唐堯千載下，如公僅有兩三人?！睉c元六年(1200），朱熹去世。當(dāng)時由于“慶元黨禁”，其舊友、門生不敢送葬。辛棄疾親自前往，并寫下祭文盛贊朱熹說:“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
寧宗即位之初，韓健胃執(zhí)掌朝政，力主北伐。當(dāng)時，金國章宗在位，國勢漸衰，北方蒙古崛起，金國的國力進一步被削弱?？梢哉f，這正是北伐的大好時機。只是，南宋自張浚北伐失敗后，近四十年未開戰(zhàn)，缺乏得力的軍事將領(lǐng)。為鼓舞士氣，在北伐前的嘉泰三年(1203 )，韓伉胃在寧宗支持下追封岳飛為鄂王，削去秦檜的王爵，改其溢號為“繆丑”。同年，六十三歲的辛棄疾起任紹興知府和浙東安撫使，與陸游相聚于山陰。
韓伉青任命辛棄疾為鎮(zhèn)江知府，辛棄疾打造一萬套軍服，招募一萬名士兵，積極備戰(zhàn)。但不久遭彈勃，從鎮(zhèn)江調(diào)回紹興任知府，他上章請辭回到鉛山〕開禧二年(1206，寧宗下詔伐金，不久，北伐失敗，韓伉青想與金人談和，金人要求將他縛送金營，韓伉青大怒，自出家財二十萬準(zhǔn)備再戰(zhàn)，并召辛棄疾出山。詔命到達鉛山時，辛棄疾已病重臥床。開禧三年九月十日，辛棄疾“抱恨入地，責(zé)志以段”，臨終，大呼 “殺賊”數(shù)聲而溟目。
陸游和辛棄疾自少年時期便許身報國，恢復(fù)中原之志至晚年而不衰，至死而不渝。然而，時運不濟，兩位偉大的詩人只能抱著深深的遺憾離開人世。
作者:陳勝利 責(zé)編:宋丹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