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思捷
《詩經(jīng)》作為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可以說是中國古典文學的源頭。林興宅先生曾在《藝術(shù)魅力的探尋》一書中說:“人類的基本情感活動幾乎都在《詩經(jīng)》中得到某種形式的表現(xiàn),它為歷代詩人提供了表現(xiàn)各種情感的范型抒情。”帶著一顆“尋源”之心閱讀《詩經(jīng)》,不難發(fā)現(xiàn)它為后世樹立的眾多抒情范型如點點繁星般一一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
一、“月下懷人”型
從兒時讀李白的《靜夜思》起我們就知道月亮是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的常用意象,代表著思念,寄托著情意。后來讀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一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更是讓我們感慨那高高懸于天空的月亮與人世人情竟有著那樣緊密的聯(lián)系。然而你是否想過,是誰第一個如此含情脈脈的觀望月亮,在那柔和月光的撫照下想念著心中的人?是誰第一個給那冰冷的星球賦予了溫情的詩意?是誰將那遠在天邊的事物拉入我們的生活,貼近我們的心靈?帶著“尋源”的心態(tài)閱讀《詩經(jīng)》,我們似乎可以從《陳風》中的一篇找到答案。
月下懷人(資料圖 圖源網(wǎng)絡)
《陳風·月出》是首月下思念愛人的詩,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說它:“從男意虛想,活現(xiàn)出一月下美人?!痹姷囊饩呈敲噪x的,詩人看到皎皎升起的月亮而開始思念情人。月亮孤獨的懸于無垠的夜空,普照大地,籠罩一切,給人一種曠遠而空靈的感覺。月光照亮了詩人心中那美麗的女子,安閑的步伐、苗條的身影、柔軟的腰身無一不牽動著詩人的心,也吸引著讀者。那女子或許近在咫尺,然而在朦朧月光的籠罩下,卻顯得那樣遙不可及,那樣迷離難覓,如夢如幻。同時,詩的情調(diào)又是惆悵的。通過“勞心悄兮”、“勞心慅兮”、“勞心慘兮”的直抒其情,詩人的憂思愁腸立現(xiàn),充滿了可思卻不可見的悵恨之感。我們說,凡詩必有自己的意境與情調(diào),《月出》一詩營造的意境是迷離的,情調(diào)是惆悵的。而這種基調(diào)一經(jīng)奠定,就為后世望月詠懷的作品確定了一種范型。
歷代描寫月下懷人的文學作品可以說是積案盈箱,如《古詩十九首》中的“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張九齡的《望月懷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李白的《送祝八》:“若見天涯思故人,浣溪石上窺明月”;杜甫的《夢太白》:“落月滿屋梁,猶疑見顏色”;常建的《宿王昌齡隱處》:“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F(xiàn)代詩中借月光表達情愫的也如汗牛充棟一般。這些詩作無論如何變換角度、變換語言卻都不約而同的表現(xiàn)了迷離的意境和惆悵的情調(diào)。從古至今的詩作似乎皆因有了月光的籠罩,而變得更能使讀者受到感動、產(chǎn)生共鳴,也正如月亮本身,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