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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桌上，婆婆略微羞澀地對我和姜凱說：“明天家里可能會來一位客人?！?/p>
看她的神色我頓時就明白了，“媽，是您的男朋友吧？”
她笑著點點頭，“是呀?！?/p>
婆婆最近幾個月一直在談戀愛。她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了一位男朋友，兩人似乎很投緣，算是一見鐘情了。因此開始了正式交往。
婆婆結(jié)婚生子比較早，如今也不過46歲，而且她容貌俊秀，皮膚白皙，身材苗條，看上去就像30幾歲的樣子。所以對異性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她這位男朋友據(jù)說外貌也比較出眾，而且性格和人品也不錯，年紀(jì)比她還小4歲。
既然準(zhǔn)備帶回來見兒女了，那顯然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水到渠成了，應(yīng)該是有了結(jié)婚的打算。
平心而論，婆婆確實是個很好的女人。公公去世早，她獨自帶著姜凱生活了很多年。當(dāng)然，她也不算太辛苦，至少經(jīng)濟方面完全沒有壓力，因為他們家境好。婆婆擁有兩家店鋪，因此經(jīng)濟條件比下有余許多。
雖然是單親家庭，婆婆卻對兒子絲毫沒有占有欲。不像有的單親媽媽，潛意識里對兒子戀愛結(jié)婚十分排斥，不喜歡任何女人來分享獨屬于自己的男人。
婆婆特別心平氣和又通情達理，她從不干涉姜凱的婚戀自由。我比姜凱大兩歲，家境學(xué)歷工作都不如他，只有容貌和他比較匹配。婆婆說只要姜凱喜歡就好。
因此我們婆媳關(guān)系一直十分融洽。從來沒有一般家庭的婆媳矛盾。
婆婆30出頭就開始守寡，為了兒子不受一點委屈，所以她一直沒有再婚。因此姜凱一直感覺虧欠婆婆。
幸好婆婆如今也還年輕，所以姜凱和我都希望她能夠再找個合適的男人共度余生。
而婆婆恰好遇到了令她心儀的男人。我很為她感到高興。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婆婆一起先去買菜，婆婆穿了一條紫色的絲絨連衣裙，蓬松微卷的頭發(fā)垂在耳旁，看起來溫婉而又美麗。
自從戀愛以后，她心情一直特別好，也更加溫柔恬靜了?？梢娔俏恍遮w的叔叔令她相當(dāng)滿意。這實在難得，因為之前她雖然在我們的主張下也接觸過別的男人，但沒有一個令她動心的。
而這一次，她的緣分終于到了。
買菜回來以后，我開始下廚做飯，婆婆也要幫忙，我說：“不用不用，平時都是你做，今天你就等著吃現(xiàn)成的好了?！闭f完我就把她推出廚房了。
將近中午時，門鈴響了。姜凱和婆婆一起去開門，聽他們把人迎了進來，我也走出廚房，準(zhǔn)備跟我這位準(zhǔn)公公打招呼。
婆婆向我們介紹：“這是你們趙叔。小趙，這是我兒子姜凱，這是我兒媳劉莎?！?/p>
趙叔確實看起來一表人才，五官端正，笑容溫和，戴一副黑框眼鏡，白襯衫挽著袖口，黑色長褲配軟底鞋，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
在聽到我的名字時，他愣怔了一下，隨后恢復(fù)了笑容。
而我在看清他的臉時，內(nèi)心里仿佛響起了一聲炸雷，震得我差點站不穩(wěn)。
婆婆和姜凱都沒有注意到我肯定已經(jīng)極度蒼白的臉色。他們都在招待趙叔。
他對我點點頭，面上波瀾不驚，隨后就把溫柔的目光落在了婆婆身上。
我匆匆又進了廚房。
2
我開始心神不寧，切菜的時候差點切到手。還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盤子。
姜凱進來問我怎么了，我說沒事，手滑沒拿住。
他說：“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我來幫你吧?！?/p>
我不想他留在我身邊，因為我一時之間無法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怕他看出端倪。于是我說：“不用，你陪媽和，趙叔坐著聊天吧。我這里就快好了?！?/p>
吃飯時，他們?nèi)擞姓f有笑，而我基本上不說話。趙叔和婆婆看上去確實很般配，而且也看得出，他們感情已然十分濃厚，看彼此的眼神似乎都透著無限愛戀。這讓我的心越發(fā)抽緊了。
趙叔的眼光有時會看似不經(jīng)意地落在我身上，雖然只停留片刻，我依然感覺如坐針氈。
吃完飯，婆婆說：“莎莎你做飯累了，我來洗碗吧?！?/p>
趙叔說：“我來幫你?！?/p>
然后他們一起進了廚房。我對姜凱說我有點頭疼，想要進屋躺一會兒。然后就進了臥室。
我根本睡不著，回憶鋪天蓋地而來，怎么也阻擋不住。
傍晚時，趙叔離開了。晚飯桌上，婆婆問我們倆，“你們覺得，趙明宇這個人怎么樣呀？”
我停住筷子，沒有作聲。姜凱說：“不錯呀，長相性格看起來都不錯。當(dāng)然，條件也挺好。配得上我老媽了?！?/p>
他在一家公司做財務(wù)工作，收入雖然比不上婆婆，但是也屬中上等水平。
婆婆說：“如果你們沒意見，我就準(zhǔn)備和他領(lǐng)證了。然后我們搬去那邊住?！?/p>
雖然早有思想準(zhǔn)備，但我心里還是咯噔一聲。姜凱說：“當(dāng)然沒意見啦，我的婚事您都不干涉，您的婚事我怎么會干涉呢。再者說了我老媽的眼光什么時候錯過?！?/p>
這次就錯了。我在心里說。當(dāng)然，面對那樣一個男人，很多人都會看走眼。
我和趙明宇在很多年前就認(rèn)識。我高中時，數(shù)學(xué)成績比較差，我媽為了提高我的成績，不惜節(jié)衣縮食地省錢給我請了老師幫我補習(xí)。趙明宇在一家培訓(xùn)機構(gòu)工作，教學(xué)能力十分突出。尤其擅長理科。為了讓我學(xué)習(xí)心態(tài)更寬松自在，以便達到更好的效果，我媽沒有選擇給我報培訓(xùn)班，而是選擇了家教的方式。每個周日，趙明宇都會到我家來給我上兩節(jié)課。
他的外形和氣質(zhì)都很好，給人斯文溫和的印象。
我媽自己開小店做生意，所以沒有休息日。因此每個周日下午，都只有我和趙明宇兩個人在家。他的講課方式比較獨特，聲音也特別動聽，因此那些枯燥的數(shù)字也變得有那么一點生動了。我吸收起來也容易許多。因此我進步比較快。
趙明宇對我特別好，因為我們是單親家庭，他認(rèn)為我媽媽獨自撫養(yǎng)我很不容易，所以就把我的學(xué)費減免了三分之一。不僅如此，他每次來都會給我?guī)c東西。不是水果就是牛奶。
他大我十幾歲，正是在我眼里成熟又不失青春活力的年紀(jì)。而且又知識豐富，為人和善，因此我對他也很有好感。
一個夏日的周日午后，天氣特別炎熱，我因此昏昏欲睡。
趙明宇給了我一杯果汁，說是讓我喝了清醒一下。結(jié)果喝過以后絲毫不起作用，相反，我倒是更困了。不知不覺，我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
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沙發(fā)上，我感覺身體有些異樣，而趙明宇坐在我旁邊，笑瞇瞇地看著我，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我質(zhì)問他。
他說：“莎莎，我是喜歡你才這樣做的?！?/p>
“你，你這個混蛋！”我咬牙切齒地說，并且一巴掌扇過去。
他輕易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寶貝，我是真的喜歡你，別這樣歇斯底里好嗎？這樣一點都不好看，乖?！?/p>
說完，他還幫我擦去了眼角的淚痕。
我抽出手，“我要告訴我媽媽?！?/p>
“不，你不會的。你不想讓她傷心，對嗎？而且，這事張揚出去對你沒有任何好處?！?/p>
我沉默了。而他接下來的話讓我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他說：“寶貝，你太美了，我忍不住拍了你的照片?！?/p>
他搖晃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看似是女孩子纖細(xì)潔白的身體。
我驚恐地問：“你什么意思？”
他推推眼鏡，“我不會讓別人看到的，只要你乖乖聽話。”
我覺得我應(yīng)該去告發(fā)他，但是我確實缺乏勇氣。也怕我媽知道以后會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最終，我屈服了。
這之后，他對我越發(fā)用心起來，我的成績進步很快。他也經(jīng)常給我買東西，我媽給他的補課費，他也都還給我了。當(dāng)然，他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趙明宇說，我上大學(xué)以后我們就不再來往。
后來，我考上了大學(xué)，離開了家鄉(xiāng)小城，我們再無聯(lián)絡(luò)。但是，他始終是我心中的一個陰影。甚至說是夢魘。
如今，在我們分別十年后，他又出現(xiàn)在了我面前，竟是以我婆婆未婚夫的身份。原來現(xiàn)實有時比狗血劇更狗血。
3
姜凱見我一直不出聲，就問我，“老婆，你有什么想法呀？”
“哦？”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沒什么想法，媽喜歡就好?！?/p>
姜凱點點頭，然后又對婆婆說：“所以啊，您就趕緊準(zhǔn)備把自己嫁出去吧。需要什么陪嫁盡管說?！?/p>
婆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去你的，臭小子，沒大沒小的?！?/p>
我內(nèi)心里當(dāng)然不贊成婆婆和趙明宇結(jié)合，我是十萬個反對。可是，我能反對嗎？我反對的理由是什么？那真實的原因，我能說出口嗎？
姜凱很愛我，但是他心眼比較小，喜歡吃醋。我和哪個男同學(xué)或者男同事來往多一點他都會不高興。我們談戀愛時，他還追問我談過幾個男朋友，是否發(fā)生過親密關(guān)系。我的答案是，兩個，沒有。
確實如此，如果只論男朋友的話。我真的沒有。
所以姜凱能接受得了我和趙明宇的那段扭曲齷齪的過去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所以我不能說。
可是如果婆婆和趙明宇真的結(jié)婚了，趙明宇就是我的公公了，即便我們不住在一起，也會經(jīng)常見面。婆婆的另一套房子，也在這個小區(qū)里，距離我們不過五分鐘的路程。周末在一起吃飯是避免不了的，還有節(jié)日。要我怎么面對趙明宇呢？
何況，他會不會還對我有什么想法呢？男人，尤其是他這種男人，能說得準(zhǔn)嗎？
一連幾天，我都心神不定。
我心里頓時抽緊了。躲是躲不過去的，于是我還是給他通過了。
然后他說：“找個時間我們見面談?wù)劙??！?/p>
這樣也好。我同意了。想聽聽他到底想要說什么。
在一家比較偏僻的咖啡館里，我們見面了。我問：“你想談什么？”
他說：“真沒想到會再次遇見你，而且還是以這種身份?！?/p>
我沒說話。
他接著說：“當(dāng)初是我對不起你。而且，我騙了你。”
“什么？”我問。
“其實我根本沒拍你的照片。”
我呆愣片刻，反應(yīng)過來以后，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把面前的咖啡潑到他臉上。但是，我最終沒有那么做。
因為于事無補，什么也挽回不了。而且，對于眼下的局面來說，這個真相反倒讓我松了一口氣。
“你說的是真的？”
他點頭，“確實如此。我承認(rèn)我很卑鄙。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無恥的事情了。我真誠向你道歉?！?/p>
“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我是想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和你婆婆是真心喜歡彼此，想要一起共度余生。所以，我們就權(quán)當(dāng)是剛剛認(rèn)識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公公，你是我兒媳婦。我們私下里不需要有任何往來?！?/p>
我看著他，“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笑笑，“我知道自己給你的印象不好。但是我今天說的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于過去，我這幾年也產(chǎn)生了悔意。所以，絕不會再去傷害你。而且，我和你若是有什么牽扯，一旦被姜凱知道了，他不得廢了我呀，我可不想作死呢?！?/p>
我起身走出咖啡館。
我覺得趙明宇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可是即便如此，想到如果以后要和他成為一家人，我也感覺渾身不舒服。
可是我又能怎樣阻止他和婆婆結(jié)合呢？他如果不放手，他們倆肯定散不了。
我愛姜凱，不想失去他，所以我是萬萬不能把事實說出來的。
我到底該怎么做呢？什么都不做，任由趙明宇成為姜凱的繼父，我的公公，還是想方設(shè)法拆散他們倆呢？我能做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