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中國這片古老廣袤大地上擁有太多出色的山岳,也許是中國人對大自然地杰人靈的特殊敏感和頓悟,自古以來,山水就成為人們心目中寄宿的理想。頻仍的戰(zhàn)亂,黑暗的社會政治的橫行,勾心斗角的黨爭集團爾虞我詐,左手翻云右手覆雨仕途,讓中國文人迫不及待找到了最好的隱居所在——山居。而山居就成為中國文化抹不去的一道符號。既然山居,文人的筆墨也就從這山山水水中獲得了靈感,以圖式和程式的方式傳承,中國山水畫誕生了,傳承了。從隋唐時代興起,歷經(jīng)宋元明清,綿延一千多年,這一繁榮就是與我們最近的三分之一的中國封建朝代。
近代以來,山水畫在西方繪畫思想的沖擊下,發(fā)生了分化。純粹傳統(tǒng)的山水畫隨著時代的進步逐漸退出國畫歷史的中心舞臺,新時代山水畫以嶄新的姿貌向我們展示了一種融合傳統(tǒng)風格的藝術審美。
真正的山水畫家,他的筆墨和圖式當中一定因襲著千年以來傳統(tǒng)山水畫的基因密碼。如果完全擺脫了傳統(tǒng),現(xiàn)代的山水畫就會顯得蒼白而單薄,就會輕浮而沒有厚重的根基,像浮萍一樣隨波逐流。因此,看一個山水畫家的畫,既要看他的畫中是否有傳統(tǒng)的繼承,也要重視對現(xiàn)代山水畫藝術的拓展。山水畫家方憲軍的作品,為我們帶來了這種期待的詮釋。
方憲軍的山水畫,繼承古法而不失現(xiàn)代技法,構圖繁密而不沉重,用筆老辣而精專,筆墨凝練干脆,畫風清潤瘦硬,畫面磅礴大氣,意境崢嶸而博大,讓人高山仰止,嘆為觀止。
從構圖方面,方憲軍遵循古意的高遠之法,呈現(xiàn)出十分幽深寥廓的境界。他的山體布局往往十分密集,但密不透風之處卻別有洞天,疏朗點綴其間,若不仔細揣摩難以窺測,雖然如此也從未有讓人感覺密而窒息的壓抑感。他的這種構圖結構,乍看像極了元四家之一的王蒙的風格。但具體到作品中,卻更像是黃公望的淺絳山水一脈。此外,在傳統(tǒng)圖式的基礎上,方憲軍又融入了當代山水畫的筆意,因此,他的山水畫用師古而不泥古,古不乖時今不同弊來形容。
在他的作品中,往往以遠景最突出的高峰作為作品的中心,這種構思有些宋代山水畫的影子。在范寬、李成、燕文貴的山水畫中,我們常常會看到這樣超邁的主峰。在皴法上,方憲軍采用折帶皴、披麻皴等皴染山石。其山石紋理通暢,綿密而秀奇,繁密而不紊亂,粗細的筆墨巧妙突出山石的峭硬剛堅。山體多以水墨皴染或間以赭石淺絳色,偶爾學李可染采用曙紅或雙色搭配的紅色突出紅巖奇石,畫龍點睛,阿杜傳神。也有極少的天藍設色展示一種奇異的光澤,這種靈感應該來自傳統(tǒng)青綠山水。水多以古法的留白布置,靜雅空靈,不刻意突出卻絕不可或缺。林木是畫家濃墨重彩的地方,通過細致的筆墨和濃郁的皴染,顯示出樹木的蓊郁茂密,生命勃郁。有的用水墨暈染產(chǎn)生奇異的境界,還有些進行了賦色,藤黃、石綠、花青等多種色彩輕覆其上,多彩斑斕,溫暖鮮活。使得畫面中充滿了溫馨的生活氣息,讓人流連忘返,仿佛置身桃源之境。
方憲軍的山水畫不僅宏偉大氣,震撼心靈,而且在陰陽對比和迎光面、背光面處理上,明顯吸收了西方繪畫的特點,暗處筆墨蒼勁如烏云遮天,明亮處如陽光強射,一動一靜,一明一暗,產(chǎn)生了強烈的視覺效果。這是古典山水畫不曾有的藝術元素。
在用墨用筆方面,方憲軍極具功力。其筆墨隨著畫面的需要時而精工細膩,時而膏澤漫延,淡雅和濃重巧妙過度,無跡可尋。天然精巧,水墨交融、色不礙墨,墨不礙色,融和生動,渾然一體。
整體來看,方憲軍山水畫具有了南齊謝赫“六法”當中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jīng)營位置、傳移模寫六大特征,這樣的山水畫,在我看來,堪當逸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