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敦初次起兵時,兵至石頭。周札守石頭,即開門納之。以是敦兵勢盛而王師敗。敦後又忌札宗強而殺之。敦死後,札家請雪,卞壼等以札開門延賊不宜雪,導(dǎo)獨曰「札在石頭,知隗、協(xié)亂政,信敦匡救,開門延之,正以忠於社稷?!梗ㄔ齻鳎?/div>
夫帝即偏信刁、劉,疏外王氏,豈遂可肆其威脅乎?顗之論曰「人主非堯舜,豈能無失?人臣遂可舉兵正其失耶?」此論最為嚴(yán)正。則導(dǎo)之幸敦舉兵以除異己,安得尚稱純臣也?
桓景諂導(dǎo),導(dǎo)昵之。陶回謂「景非正人,不宜親狎?!梗ɑ貍鳎?/div>
成帝每幸導(dǎo)第,猶拜導(dǎo)妻曹氏,孔坦甚非之。(坦傳)
蘇峻賊黨匡術(shù),嘗欲殺孔群,或救之,得免。後術(shù)既降,與群同在導(dǎo)坐,導(dǎo)令術(shù)勸群酒,以釋前憾。群答曰「群非孔子,厄同匡人,雖陽和布?xì)?,鷹化為鳩,而識者猶憎其目。」導(dǎo)有愧色。(群傳)(魯之陽虎嘗暴匡人,孔子過匡,匡人以孔子狀類陽虎而止之,拘焉五日。)
此亦皆導(dǎo)之弛縱處。
而晉書導(dǎo)傳論,至比之管仲、孔明,謂「管仲能相小國,孔明善撫新邦,撫事論情,抑斯之類也。提挈三世,始終一心。稱為仲父,蓋其宜矣?!褂朱秳②蟆⒌髤f(xié)傳論,謂其「專行刻薄,使賢宰見疏,以致物情解體?!故寝D(zhuǎn)以激變之罪坐劉、刁,而導(dǎo)無譏焉,殊未為平允也。
至陶侃生平,惟蘇峻、祖約之反,侃以不與顧命、不肯勤王,經(jīng)溫嶠等再三邀說,始率兵東下,此是其見小不達(dá)大義之處。其他則盡心於國,老而彌篤。朝廷加以殊禮,侃固辭。又因病上表去位曰「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乖圃啤N礇]前一年,已遜位歸國,佐吏苦留之,不果。及疾篤將歸,以後事付右司馬王愆期,出府門就船,顧謂愆期曰「老子婆娑,正坐諸君輩?!梗ㄎ崃鬟B未去,正為爾等。謂遜位歸國,佐吏苦留之。)(侃傳)是可見其其超然於權(quán)勢矣。本傳亦云「侃季年常懷止足之分,不與朝權(quán)?!苟鴤髂┠嗽啤纲﹪L夢生八翼上天門,至第九重折翼而墜。後督八州,據(jù)上流,握強兵,有覬覦之志,每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箓髡撘嘀^其「潛有包藏之志,顧思折翼之祥。」悖矣!是直謂其素有不臣之心,因一夢而不敢也!
於導(dǎo)則略其疵累而比之管、葛,於侃則因一夢而懸坐以無將之罪,豈非褒貶失當(dāng)乎!
卷八 晉書
八王之亂
惠帝時八王之亂,晉書彙敘在一卷;通鑑紀(jì)事本末,亦另為一條。然頭緒繁多,覽者不易了。今撮敘於此。
武帝崩,欲以汝南王亮(司馬懿之子,武帝叔父),與皇后父楊駿同輔政。駿匿其詔,矯令亮出鎮(zhèn)許昌。
惠帝既立,賈后擅權(quán),殺楊駿,廢楊太后,徵亮入,與衛(wèi)瓘?fù)o政。
楚王瑋殺汝南王亮,賈后殺楚王瑋
亮與楚王瑋(武帝第五子,惠帝之弟)不協(xié)。瑋諂於賈后,誣亮、瓘有廢立之謀。后乃使帝詔瑋殺亮、瓘,又坐瑋以矯殺亮、瓘之罪,即日殺瑋。
后益肆淫恣,廢太子遹(惠帝長子,非賈后生),弒楊太后。
趙王倫殺賈后
時趙王倫在京師(懿第九子,惠帝之叔祖),素諂賈后。其嬖人孫秀說以「太子之廢,人言公實與謀,宜廢后以雪此聲?!箓悘闹?。秀又恐太子聰明,終有疑於倫,不如待后殺太子而廢后,為太子報讎,可以立功。乃使后黨諷后,后果殺太子。倫遂矯詔,與齊王冏(齊王攸之子,惠帝從弟)率兵入宮,廢后,幽於金墉城,尋害之。
倫自為相國、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孫秀等恃勢肆橫。冏內(nèi)懷不平,秀覺之,出冏鎮(zhèn)許昌。
齊王冏殺趙王倫
倫僭位,以惠帝為太上皇,遷於金墉。於是冏及河間王容(司馬孚之孫,惠帝從叔,時鎮(zhèn)長安)、成都王穎(武帝第十六子,惠帝之弟,時鎮(zhèn)鄴中)共起兵討倫。倫兵敗,其將王輿廢倫斬秀,迎惠帝復(fù)位。倫尋伏誅。穎遂還鄴。冏入京,帝拜冏大司馬,如宣、景輔魏故事。
長沙王乂殺齊王冏
冏大權(quán)在握,沈湎酒色,不入朝,坐召百官,恣行非法。有校尉李含奔於長安,詐稱有詔使河間王容討冏,容遂上表「請廢冏,以成都王輔政。」並檄長沙王乂為內(nèi)主(武帝第六子,惠帝之弟)。冏遣兵襲乂,乂徑入宮,奉帝討斬冏。
河間王容殺長沙王乂
容本以乂弱冏強,冀乂為冏所殺,而以殺乂之罪討之,因廢帝立穎,己為宰相,可以專政。及乂先殺冏,其計不遂。穎亦以乂在內(nèi),己不得遙執(zhí)朝權(quán)。於是容遣將張方,率兵與穎同向京師。帝又詔乂為大都督,拒方等,連戰(zhàn),先勝後敗。東海王越在京(司馬泰之子,惠帝從叔祖)慮事不濟,與殿中將收乂送金墉,又為張方所殺。穎入京,尋還於鄴。
東海王越殺河間王容
容表穎為皇太弟,位相國,乘輿服御及宿衛(wèi)兵皆遷於鄴,朝政悉穎主之。左衛(wèi)將軍陳眕不平,奉帝討穎。穎遣將石超,敗帝於蕩陰。超遂以帝入於鄴。平北將軍王浚起兵討穎,穎戰(zhàn)敗,仍擁帝還洛陽。時容遣張方救穎,方遂挾帝及穎歸於長安。容廢穎,立豫章王熾(武帝第二十五子,惠帝之弟,是為懷帝)為皇太弟。東海王越,自徐州起兵迎大駕。容又命穎統(tǒng)兵拒之,河橋戰(zhàn)敗,越兵入關(guān),奉惠帝還洛陽。穎竄於武關(guān)、新野間,有詔捕之,為劉輿所害。容亦單騎逃太白山,其故將迎入長安。有詔徵容為司徒,容入京,途次為南陽王模所殺。
惠帝崩,懷帝即位。越出討石勒而卒。
此八王始末也。
趙王倫將篡時,淮南王允(武帝子,惠帝弟)在京師舉兵欲誅倫,為倫所殺。又吳王晏(亦武帝子)亦助淮南王允攻倫,兵敗被廢。後長沙王乂及成都王穎相攻時,晏又為前鋒都督。此二王俱不在八王之內(nèi)。
晉書所記怪異
採異聞入史傳,惟晉書及南北史最多,而晉書中僭偽諸國為尤甚。
劉聰時,有星忽隕於平陽,視之則肉也。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臭聞數(shù)里。肉旁有哭聲。聰后劉氏,適產(chǎn)一蛇一虎,各害人而走。尋之,乃在隕肉之旁,哭聲乃止。
又豕與犬交於相國府門,豕著進賢冠,犬冠武冠帶綬。豕、犬並升御座,俄而鬥死。
聰子約死,一指猶暖,遂不殯。及甦,言「見劉淵於不周山,諸王將相皆在,號曰『蒙珠離國』。淵謂曰『東北有遮須夷國,無主,待汝父為之,三年當(dāng)來,汝且歸?!患瘸觯肋^一國,曰『猗尼渠餘國』,引約入宮,與一皮囊,曰『為我寄漢皇帝劉郎,後來,當(dāng)以小女相妻?!患s歸,置皮囊於幾。俄而甦,幾上果有皮囊,中置白玉一方,題曰『猗尼渠餘國天王敬寄遮須夷國天王,歲攝提,當(dāng)相見?!弧孤斅勚弧溉绱?,吾不懼死也。」至期,聰果死。
劉曜時,西明門風(fēng)吹折大樹,一宿而變?yōu)槿诵?,髮長一尺,鬚眉長二寸,有斂手之狀,亦有兩腳,惟無目、鼻。每夜有聲,十日而柯條遂成大樹。
石虎時,太武殿所畫古賢像,忽變?yōu)楹?。旬餘,頭皆縮入肩中。
此數(shù)事猶可駭異,而皆出於劉、石之亂,其實事耶?抑傳聞耶?劉、石之兇暴本非常,故有非常之變異以應(yīng)之,理或然也。
他如干寶父死,其母妒以父所寵婢推入墓中。後十餘年,寶母亡,開墓合葬,而婢伏棺如生,經(jīng)日而甦,言「其父常取飲食與之,在地中亦不惡?!辜榷拗?。此事殊不可信,然寶因此作搜神記,自敘其事如此。若果非真,豈肯自訐其父之隱及母之妒耶?
則天地之大,何所不有也!至?xí)x書所載怪異尚多,固不必一一為之辨矣!
東晉多幼主
晉南渡後,惟元帝年四十二即位,簡文帝年五十一即位,其餘則踐阼時多幼弱。
明帝二十四歲,成帝五歲,康帝二十一歲,穆帝二歲,哀帝二十三歲,廢帝二十一歲,孝武帝十二歲,安帝二十二歲,至恭帝即位,年三十二,而國已歸劉宋矣!
蓋運會方隆,則享國久長,生子亦早,故繼體多壯年,所謂國有長君,社稷之福也。及其衰也,人主既短祚,嗣子自多幼沖,固非人力所能為矣!
然東晉猶能享國八、九十年,則猶賴大臣輔相之力。
明帝、成帝時,有王導(dǎo)、庾亮、郗鑒等。康帝、穆帝時,有褚裒、庾冰、蔡謨、王彪之等。孝武時有謝安、謝元、桓沖等。
主雖孱弱,臣尚公忠,是以國脈得以屢延。一桓溫出而宗社幾移,迨會稽王道子昏庸當(dāng)國,元顯以狂愚亂政,而淪胥及溺矣!國家所貴有樹人之計也。
晉帝多兄終弟及
晉司馬師、司馬昭相繼專魏政,是開國時已兄弟相繼。
後惠帝以太子太孫俱薨,立弟豫章王熾為皇太弟,即位是為懷帝。
成帝崩,母弟岳立,是為康帝(皆庾后出)。
哀帝崩,母弟奕立,是為廢帝海西公(皆章太妃出)。
安帝崩,母弟德文立,是為恭帝(皆陳太后出)。
以後惟北齊文宣、孝昭、武成,亦兄弟遞襲帝位。然孝昭廢濟南王而自立,武成廢樂陵王而自立,非晉之依次而立也。
愍元二帝即位
晉懷帝,永嘉五年,為劉曜所擄。次年,賈疋等已奉秦王鄴為皇太子,都於長安,然猶未即尊位,直至永嘉七年,懷帝崩問至,始稱帝,是為愍帝。
愍帝,建興四年,降於劉曜。次年,元帝稱晉王於建康,亦未即尊位。又明年,愍帝崩問至,始稱帝。
流離傾覆中,尚有不忍其君之意,可謂合乎禮之變者也。
僭偽諸君有文學(xué)
晉載記,諸僭偽之君,雖非中國人,亦多有文學(xué)。
劉淵少好學(xué),習(xí)毛詩、京氏易、馬氏尚書,尤好左氏春秋、孫吳兵法,史漢諸子無不綜覽。嘗鄙隋、陸無武,絳、灌無文,一物不知,以為君子所恥。其子劉和亦好學(xué),習(xí)毛詩、左氏春秋、鄭氏易。和弟宣師事孫炎,沈精積思,不舍晝夜。嘗讀漢書至蕭何、鄧禹傳,未嘗不反覆詠之。
劉聰幼而聰悟,博士朱紀(jì)大奇之。年十四,究通經(jīng)史,兼綜百家之言,工草、隸,善屬文。著述懷詩百餘篇,賦、頌五十餘篇。
劉曜讀書,志於廣覽,不精思章句,亦善屬文,工草、隸。小時避難,從崔岳質(zhì)通疑滯。既即位,立太學(xué)於長樂宮,立小學(xué)於未央宮,簡民閒俊秀千五百人,選朝廷宿儒教之。
慕容皝尚經(jīng)學(xué),善天文。即位後立東庠於舊宮,賜大臣子弟為官學(xué)生,親自臨考。自造太上章,以代急就。又著典誡十五篇,以教冑子。
慕容雋亦博觀圖書。後慕容寶亦善屬文,崇儒學(xué)。
苻堅八歲,向其祖洪請師就學(xué),洪曰「汝氐人,乃求學(xué)耶?」及長,博學(xué)多才藝。既即位,一月三臨太學(xué),謂「躬自獎勵,庶周、孔之微言不墜?!怪T非正道者,悉屏之。自永嘉之亂,庠序無聞,至是學(xué)校漸興。
符登長而折節(jié),博覽書傳。
姚興為太子時,與范勖等講經(jīng)籍,不以兵難廢業(yè)。時姜龕、淳于岐等皆耆儒碩德,門徒各數(shù)百人,興聽政之暇,輒引龕等講論。淳于岐疾,興親往問疾,拜於床下。
姚泓博學(xué)善談?wù)?,尤好詩詠,王尚、段章以儒術(shù),胡義周、夏侯稚以文學(xué),皆嘗游集。
李流少好學(xué),李庠才兼文武,曾舉秀異科。
沮渠蒙遜博涉群史,曉天文。
赫連勃勃聞劉裕遣使來,預(yù)命皇甫徽為答書,默誦之。召裕使至前,口授舍人為書。裕見其文曰「吾不如也!」
此皆生於戎羌,以用武為急,而仍兼文學(xué)如此,人亦何可輕量哉!
九品中正
魏文帝初定九品中正之法,郡邑設(shè)小中正,州設(shè)大中正。由小中正品第人才以上大中正,大中正核實以上司徒,司徒再核,然後付尚書選用。此陳群所建白也。
然魏武時,何夔疏言「今草創(chuàng)之際,用人未詳其本,是以各引其類。宜先核之鄉(xiāng)閭,使長幼順序,無相踰越,則賢不肖先分?!梗ㄙ鐐鳎┒潘∫嗍柩浴敢耸怪菘た际?,必由四科皆有事效,然後察舉,試辟公府?!梗ㄋ鳎┐擞衷陉惾褐?。
蓋漢以來,本以察舉孝廉為士人入仕之路。迨日久弊生,夤緣勢利,猥濫益甚。故夔等欲先清其源,專歸重於鄉(xiāng)評,以核其素行。群又密其法而差等之。固論定官才之法也。
然行之未久,夏侯元已謂「中正干銓衡之權(quán)?!梗ㄔ獋鳎┒鴷x衛(wèi)瓘亦言「魏因喪亂之後,人士流移,考詳無地,故立此法,粗具一時選用。其始鄉(xiāng)邑清議,不拘爵位,褒貶所加,足為勸勵,猶有鄉(xiāng)論餘風(fēng)。其後遂計資定品,惟以居位為重?!故强梢姺⒈咨牌分?,尤易淆亂也。
今以各史參考,鄉(xiāng)邑清議亦時有主持公道者:
如陳壽遭父喪,有疾,令婢丸藥,客見之,鄉(xiāng)黨以為貶議,由是沈滯累年。張華申理之,始舉孝廉。(壽傳)
閻乂亦西州名士,被清議,與壽皆廢棄。(何攀傳)
卞粹因弟裒有門內(nèi)之私,粹遂以不訓(xùn)見譏,被廢。(卞壼傳)
并有已服官而仍以清議升黜者:
長史韓預(yù)強聘楊欣女為妻,時欣有姊喪未經(jīng)旬,張輔為中正,遂貶預(yù)以清風(fēng)俗。(輔傳)
陳壽因張華奏,已官治書侍御史,以葬母洛陽,不歸喪於蜀,又被貶議,由此遂廢。(壽傳)
劉頌嫁女於陳嶠,嶠本劉氏子,出養(yǎng)於姑,遂姓陳氏。中正劉友譏之。(頌傳)
李含為秦王郎中令,王薨,含俟葬訖,除喪。本州大中正以名義貶含,傅咸申理之,詔不許,遂割為五品。(含傳)
淮南小中正王式,父沒,其繼母終喪,歸於前夫之子,後遂合葬於前夫。卞壼劾之,以為犯禮害義,並劾司徒及揚州大中正、淮南大中正含弘徇隱,詔以式付鄉(xiāng)邑清議,廢終身。(壼傳)
溫嶠已為丹陽尹,平蘇峻有大功,司徒長史以嶠母亡,遭亂不葬,乃下其品。(愉傳)
是已入仕者,尚須時加品定,其法非不密也。且石虎詔云「魏立九品之制,三年一清定之,亦人倫之明鏡也。先帝黃紙(詔書)再定,以為選舉。今又閱三年,主者更銓論之?!故俏阂詠砩杏腥旮ㄖ醴且唤?jīng)品定,即終身不改易。其法更未嘗不詳慎也。
且中正內(nèi),亦多有矜慎者:
如劉毅告老,司徒舉為青州大中正,尚書謂「毅既致仕,不宜煩以碎務(wù)?!故b等力爭,乃以毅為之。銓正人流,清濁區(qū)別,其所彈貶,自親貴者始。(毅傳)
司徒王渾,奏周馥理識清正,主定九品,檢括精詳,褒貶允當(dāng)。(馥傳)
燕國中正劉沈,舉霍原為二品,司徒不過,沈上書謂「原隱居求志,行成名立?!箯埲A等又特奏之,乃為上品。(李重傳、霍原傳)
張華素重張軌,安定中正蔽其善,華為延譽,得居二品。(軌傳)
王濟為太原大中正,訪問者論邑人品狀,至孫楚則曰「此人非卿所能目,吾自為之?!鼓藸钤弧柑觳庞⒉涟尾蝗??!梗ǔ鳎?/div>
華恆為州中正,鄉(xiāng)人任讓輕薄無行,為恆所黜。(恆傳)
韓康伯為中正,以周勰居喪廢禮,脫落名教,不通其議。(康伯傳)
陳慶之子暄以落魄嗜酒,不為中正所品,久不得調(diào)。(慶之傳)
此皆中正之秉公不撓者也。
然進退人才之權(quán),寄之於下,豈能日久無弊?
晉武為公子時,以相國子當(dāng)品,鄉(xiāng)里莫敢與為輩,十二郡中正共舉鄭默以輩之。(默傳)
劉卞初入太學(xué),試經(jīng)當(dāng)為四品,臺吏訪問(助中正採訪之人)欲令寫黃紙一鹿車,卞不肯,訪問怒言於中正,乃退為尚書令史。(卞傳)
孫秀初為郡吏,求品於鄉(xiāng)議,王衍從兄戎勸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誅,而戎、衍獲濟。(戎傳)
何劭初亡,袁粲(晉臣,非宋袁粲)來弔,其子岐辭以疾,粲獨哭而出曰「今年決下婢子品。」王銓曰「岐前多罪時,爾何不下?其父新亡,便下岐品。」人謂畏強易弱也。(何劭傳)
可見是時中正所品高下,全以意為輕重。
故段灼疏言「九品訪人,惟問中正。據(jù)上品者,非公侯之子孫,即當(dāng)途之昆弟?!梗ㄗ苽鳎﹦⒁阋嗍柩浴父呦氯我?,榮辱在手,用心百態(tài),求者萬端?!梗ㄒ銈鳎┐司牌分鞅?,見於章疏者。
真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高門華閥有世及之榮,庶姓寒人無寸進之路。選舉之弊至此而極。然魏晉及南北朝三、四百年,莫有能改之者,蓋當(dāng)時執(zhí)權(quán)者即中正高品之人,各自顧其門戶,固不肯變法,且習(xí)俗已久,自帝王以及士庶皆視為固然,而無可如何也。
六朝清談之習(xí)
清談起於魏正始中(齊王芳)。
何晏、王弼祖述老莊,謂「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者也,開物成務(wù),無往而不存者也。(王衍傳)
是時阮籍亦素有高名,口談浮虛,不遵禮法。(裴頠傳)
籍嘗作大人先生傳,謂「世之禮法君子,如蝨之處褌?!梗ㄈ罴畟鳎?/div>
其後王衍、樂廣慕之,俱宅心事外,名重於時。天下言風(fēng)流者,以王、樂為稱首。(樂廣傳)
後進莫不競為浮誕,遂成風(fēng)俗。(王衍傳)
學(xué)者以老莊為宗而黜六經(jīng);談?wù)咭蕴撌帪楸娑v名檢;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jié)信,仕進者以茍得為貴而鄙居正,當(dāng)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愍帝紀(jì)論)
其時未嘗無斥其非者。
如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糾邪正,世反謂之俗吏。裴頠又著崇有論以正之。(頠傳)
江惇亦著通道崇檢論以矯之。(惇傳)
卞壼斥王澄、謝鯤,謂「悖禮傷教,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梗▔趥鳎?/div>
范寧亦謂「王弼、何晏二人之罪,深於桀紂?!梗▽巶鳎?/div>
應(yīng)詹謂「元康以來,賤經(jīng)尚道,永嘉之弊由此?!梗ㄕ矀鳎?/div>
熊遠(yuǎn)、陳頵各有疏論。
莫不大聲疾呼,欲挽回頹俗。而習(xí)尚已成,江河日下,卒莫能變也。
今散見於各傳者:
裴遐善言元理,音詞清暢,泠然若琴瑟。嘗與郭象談?wù)?,一座盡服。(遐傳)
衛(wèi)玠善玄言,每出一語,聞?wù)邿o不咨嘆,以為入微。王澄有高名,每聞玠言,輒嘆息絕倒。後過江與謝鯤相見,欣然言論終日。王敦謂鯤曰「昔王輔嗣吐金聲於中朝,此子復(fù)玉振於江表。不意永嘉之末,復(fù)聞?wù)贾簟!梗ǐd傳)
王衍為當(dāng)時談宗,自以論易略盡,然亦有未了。每曰「不知此生當(dāng)見有能通之者否?」及遇阮修談易,乃嘆服焉。(修傳)
王戎問阮瞻曰「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指同異?」瞻曰「將毋同?!谷旨幢僦?,時人謂之三語掾。(瞻傳)
郭象善老莊,時人以為王弼之亞。(庾敳傳)
桓溫嘗問劉惔「會稽王更進耶?」惔曰「極進,然是第三流耳!」溫曰「第一流是誰?」惔曰「故是我輩?!梗◥磦鳎?/div>
張憑初詣劉惔,處之下座,適王濛來,清言有所不通,憑即判之,惔驚服。(憑傳)
此可見當(dāng)時風(fēng)尚大概也。
其中未嘗無好學(xué)者,然所學(xué)亦正以供談資。
向秀好老莊之學(xué),嘗註解之,讀者超然心悟。郭象又從而廣之,儒墨之跡見鄙,道家之風(fēng)遂盛。(秀傳)
潘京與樂廣談,廣深嘆之,謂曰「君天才過人,若加以學(xué),必為一代談宗。」京遂勤學(xué)不倦。(京傳)
王僧虔戒子書曰「汝未知輔嗣何所道,平叔何所說,而便盛於麈尾,自稱談士,此最險事?!梗ㄉ瘋鳎?/div>
是當(dāng)是時父兄師友之所講求,專推究老莊,以為口舌之助,五經(jīng)中惟崇易理,其他盡閣束也。
至梁武帝始崇尚經(jīng)學(xué),儒術(shù)由之稍振,然談義之習(xí)已成。所謂經(jīng)學(xué)者,亦皆以為談辨之資。
武帝召岑之敬升講座,敕朱異執(zhí)孝經(jīng)唱士孝章,帝親與論難之,敬剖釋縱橫,應(yīng)對如響。(之敬傳)
簡文為太子時,出士林館,發(fā)孝經(jīng)題,張譏議論往復(fù),甚見嗟賞。其後周弘正在國子監(jiān),發(fā)周易題,譏與之論辨,弘正謂人曰「吾每登座,見張譏在席,使人凜然。」(譏傳)
簡文使戚袞說朝聘儀,徐摛與往復(fù),袞精采自若。(袞傳)
簡文嘗自升座說經(jīng),張正見預(yù)講筵,請決疑義。(正見傳)
伏曼容宅在瓦官寺東,每升座講經(jīng),生徒常數(shù)十百人。(曼容傳)
袁憲與岑文豪同侯周弘正,弘正將登講座,適憲至,即令憲樹義,時謝岐、何妥並在座,遞起義端,憲辨論有餘,到溉曰「袁君正有後矣!」(憲傳)
嚴(yán)植之通經(jīng)學(xué),館在潮溝,講說有區(qū)段次第,每登講,五館生畢至,聽者千餘。(植之傳)
鮑皦在太學(xué),有疾,請紀(jì)少瑜代講。少瑜善談吐,辨捷如流。(少瑜傳)
崔靈恩自魏歸梁為博士,性拙樸無文采,及解析經(jīng)義甚有精致,舊儒咸重之。(靈恩傳)
沈峻精周官,開講時,群儒劉喦、沈熊之徒,並執(zhí)經(jīng)下座,北面受業(yè)。(峻傳)
是當(dāng)時雖從事於經(jīng)義,亦皆口耳之學(xué),開堂升座,以才辨相爭勝,與晉人清談無異,特所談?wù)卟煌?。況梁時所談,亦不專講五經(jīng)。
武帝嘗於重雲(yún)殿自講老子,徐勉舉顧越論義,越音響若鐘,咸嘆美之。(越傳)
簡文在東宮,置宴元儒之士。(戚袞傳)
邵陵王綸講大品經(jīng),馬樞講維摩、老子,同日發(fā)題,道俗聽者二千人,王謂眾曰「馬學(xué)士論義,必使屈伏,不得空具主客?!轨妒歉髌鸨娑?,樞轉(zhuǎn)變無窮,論者咸服。(樞傳)
則梁時五經(jīng)之外,仍不廢老莊,且又增佛義,晉人虛偽之習(xí),依然未改,且又甚焉。風(fēng)氣所趨,積重難返。直至隋平陳之後,始掃除之。蓋關(guān)陝樸厚,本無此風(fēng),魏周以來,初未漸染,陳人之遷於長安者,又已衰不振,故不禁而自消滅也。
案漢時本有講經(jīng)之例。
宣帝甘露三年,詔諸生講五經(jīng)異同。蕭望之等平奏其議,上親臨決。又施讎論五經(jīng)於石渠閣。章帝建初四年,亦詔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會白虎觀,講議五經(jīng)異同,使五官中將魏應(yīng)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決,作白虎奏議,今白虎通是也。
然此特因經(jīng)義紛繁,各家?guī)熣f互有異同,故聚群言以折衷之,非以此角勝也。至梁時之升座說經(jīng),則但炫博鬥辯而已。
清談用麈尾
六朝人清談必用麈尾。
晉書:王衍善玄言,每捉白玉柄麈尾,與手同色。(衍傳)孫盛與殷浩談奮,麈尾盡落飯中。(盛傳)
宋書:王僧虔戒子,謂其「好捉麈尾,自稱談士?!梗ㄉ瘋鳎?/div>
齊書:戴容著三宗論,智林道人曰「貧道捉麈尾三十年,此一塗無人能解,今始遇之?!梗ㄈ輦鳎?/div>
梁書:盧廣發(fā)講時,謝舉屢折之,廣愧服,以所執(zhí)麈尾贈之,以況重席。(舉傳)張孝秀談義,嘗手執(zhí)栟櫚皮麈尾。(孝秀傳)
陳書:後主宴宮僚,所造玉柄麈尾新成,曰「當(dāng)今堪捉此者,惟張譏耳?!辜匆再n譏。又幸鍾山開善寺,使譏豎義,時麈尾未至,命取松枝代之。(譏傳)
此皆清談麈尾故事也。
亦有不必談而亦用之者。
王浚以麈尾遺石勒,勒偽為不敢執(zhí),懸於壁而拜之。(勒載記。)
何充詣王導(dǎo),導(dǎo)以麈尾指其床曰「此是君坐也?!梗ǔ鋫鳎?/div>
王濛病篤,燈下視麈尾而嘆,既沒,劉惔以犀麈尾,納之棺中。(濛傳)
蓋初以談玄用之,相習(xí)成俗,遂為名流雅器,雖不談亦常執(zhí)持耳。
騶虞幡
晉制最重騶虞幡,(騶虞,瑞獸,白虎黑紋,尾比軀長,不食生物。幡:旗幟,狹長而垂直懸掛。)每至危險時,或用以傳旨,或用以止兵。見之者,輒慴伏而不敢動,亦一朝之令甲也。
晉書:楚王瑋率兵誅汝南王亮及宰相楊駿,徹夜喧鬥。天明,張華奏惠帝,使殿中將軍持騶虞幡麾眾曰「楚王瑋矯詔,」眾皆釋仗而走,瑋遂被擒。(瑋傳)
淮南王允擁兵誅趙王倫,自辰至申,鬥不解。陳準(zhǔn)遣騶虞幡解鬥,允兵散,被殺。(允傳)
倫既篡,王輿率兵殺其黨,孫秀使倫為手詔,迎惠帝復(fù)位,傳詔者以騶虞幡敕將士解兵,文武官皆散走。(倫傳)
長沙王乂又發(fā)兵攻齊王冏,冏遣董艾率兵拒之,潛令人盜騶虞幡,呼云「長沙王矯詔?!箒V又稱齊王謀反,冏戰(zhàn)敗被擒。(冏傳)
南渡後,桓玄之變,會稽王道子遣司馬柔之以騶虞幡宣告荊、江二州。(柔之傳)
王敦犯闕,甘卓在襄陽起兵,將襲其後。敦懼,求臺以騶虞幡止之。(卓傳)
桓溫兵東下,殷浩欲以騶虞幡止其軍。(溫傳)
此皆騶虞幡之故事也,他朝未見有用之者。
建業(yè)有三城
六朝時,建業(yè)之地有三城。
中為臺城,則帝居也,宮殿臺省皆在焉。
其西則石頭城,嘗宿兵以衛(wèi)京師。
王敦內(nèi)犯,周札守石頭城,開門納敦,敦遂據(jù)之以敗王師。
後蘇峻之反,劫遷成帝於石頭。峻敗,帝始出。
盧循舟師將至,朝臣欲分守諸津,劉裕謂「兵分則勢弱,不如聚兵石頭,則眾力不分?!鼓俗枣?zhèn)石頭,果敗賊。
宋末,袁粲據(jù)石頭,欲誅蕭道成,為道成所殺,當(dāng)時諺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褚淵生?!?/div>
梁末,王僧辨鎮(zhèn)石頭,陳霸先使侯安都往襲之。石頭不甚高,軍士捧安都投入女姮內(nèi),眾隨入,遂執(zhí)僧辨。
後徐嗣徽引北齊兵入石頭,來逼臺城。安都自臺城以甲士突出東、西掖門,敗之。賊還石頭,遂不敢逼臺城是也。
臺城之東,則有東府,凡宰相錄尚書事兼揚州刺史者居之。實甲嘗數(shù)千人。
晉時會稽王道子居之。劉裕秉政亦居此。裕出征,則曰「留府。」嘗使劉穆之監(jiān)府事。裕討劉毅回,公卿咸侯於新亭,而裕已潛還東府矣。
宋末,後廢帝之弒,蕭道成移鎮(zhèn)東府。順帝紀(jì)「蕭道成出鎮(zhèn)東府輔政,後進爵齊王。卞彬戲謂曰『殿下今以青溪為鴻溝,溪東為齊,溪西為宋?!灰蛟佋娫弧赫l謂宋遠(yuǎn),跂予望之?!弧?/div>
陳安成、王頊輔政,入居尚書省。劉師知等忌之,矯詔令其還東府是也。
可見是時,二城皆為要地。
宋後廢帝狂暴,阮佃夫欲俟其出游,閉臺城,分人守東府、石頭以拒之。會帝不出,乃止。
齊豫章王嶷守東府,竟陵王子良鎮(zhèn)石頭,而皆造私第於京師中,遊讌忘返,因范雲(yún)謂「重地不宜虛曠?!贯谀诉€東府,子良乃還石頭。緣此二城,拱衛(wèi)京師,最居要害故也。
其時尚有冶城,當(dāng)徐嗣徽等引北齊兵據(jù)石頭,而市廛在南路,去臺城稍遠(yuǎn),恐為城所乘,乃使徐度鎮(zhèn)冶城寺,築壘以斷之。此又在臺城之南。
南朝多以寒人掌機要
魏正始(齊王芳)、晉永熙(惠帝)以來,皆大臣當(dāng)國。晉元帝忌王氏之盛,欲政自己出,用刁協(xié)、劉隗等為私人,即召王敦之禍。自後非幼君即孱主,悉聽命於柄臣,八、九十年,已成故事。(晉韋華謂姚興曰「晉主雖有南面之尊,無統(tǒng)馭之實?!乖纵o執(zhí)政,權(quán)在臣下,遂成習(xí)俗。)
至宋、齊、梁、陳諸君,則無論賢否,皆威福自己,不肯假權(quán)於大臣。而其時高門大族,門戶已成,令僕三司,可安流平進,不屑竭智盡心,以邀恩寵,且風(fēng)流相尚,罕以物務(wù)關(guān)懷,人主遂不能藉以集事,於是不得不用寒人。
人寒則希榮切而宣力勤,便於驅(qū)策,不覺倚之為心膂。
南史謂宋孝武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能無所寄,於是戴法興、巢尚之等皆委任隆密。
齊武帝亦曰「學(xué)士輩但讀書耳,不堪經(jīng)國,經(jīng)國一劉係宗足矣!」此當(dāng)時朝局相沿,位尊望重者,其任轉(zhuǎn)輕,而機要多任用此輩也。然地當(dāng)清切,手持天憲,口銜詔命,則人雖寒而權(quán)自重,權(quán)重則勢利盡歸之。
如法興威行內(nèi)外,江夏王義恭雖錄尚書事,而積相畏服,猶不能與之抗。
阮佃夫、王道隆等,權(quán)侔人主,其捉車人官虎賁中郎將,傍馬者官員外郎。
茹法亮當(dāng)權(quán),太尉王儉嘗曰「我雖有大位,權(quán)寄豈及茹公?」
朱異權(quán)震內(nèi)外,歸飲私第,慮日晚臺門閉,令鹵簿(儀從、警衛(wèi))自家列至城門,門者遂不敢閉。
此可見威勢之薰灼也。
法亮在中書,嘗語人曰「何須覓外祿?此戶內(nèi)歲可辦百萬?!沟璺蛘釄@池,勝於諸王邸第,女妓數(shù)十,藝貌冠絕當(dāng)時,出行遇勝流,便邀與同歸。一時珍羞,莫不畢具,凡諸火劑,並皆始熟,至數(shù)十種。雖晉之王、石,不能過此。
可見賄賂之盈溢也。
蓋出身寒賤,則小器易盈,不知大體,雖一時得其力用,而招權(quán)納賄,不復(fù)顧惜名檢。其中亦有如法興遇廢帝無道,頗能禁制,然持正者少,乘勢作姦者多。
唐寓之反,說者謂始於虞玩之而成於呂文度,此已見蠹國害民之大概。
甚至佃夫弒主而推戴明帝。
周石珍當(dāng)侯景圍臺城,輒與景相結(jié),遂為景佐命。
至陳末,施文慶、沈客卿用事,自取身榮,不存國計。隋軍臨江,猶曰「此常事,邊臣足以當(dāng)之?!共粡?fù)警備,以致亡國。
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其害可勝道哉?大臣不能體國,致人主委任下僚;人主不信大臣,而轉(zhuǎn)以群小為心膂,此皆江左之流弊也。(按公孫瓚常言「衣冠之人,皆自謂職當(dāng)富貴,不謝人惠?!构仕鶎櫧陨特溣箖?,亦同此見。)
相墓
古人但有望氣之法。
如秦始皇時,望氣者謂東南有天子氣,乃南巡以厭之。又謂金陵有王氣,乃鑿淮水以泄之。光武未貴時,望氣者蘇伯阿過南陽,望舂陵郭,唶曰「氣隹哉,鬱鬱蔥蔥?!谷粚O皓時,臨平湖開,皓以問陳訓(xùn),訓(xùn)曰「臣止能望氣,不知湖之開塞。」陳敏反,或曰「陳家無王氣,不久當(dāng)滅?!勾斯艁韺R酝麣庹技獌矗磭L有相墓之術(shù)也。
相墓術(shù)相傳始於郭璞。
然後漢書袁安傳:安覓地葬父,有三書生指一處云「葬此當(dāng)世為上公?!箯闹?,故累世隆盛。
晉書羊祜傳:有相墓者,言「祜祖墓有帝王氣?!轨锬髓徶?。相者曰「猶當(dāng)出折臂三公?!贯犰飰欛R折臂,果位三公。則又在璞之前。
即璞本傳,載其卜筮靈驗之處甚多,謂「先有郭公者,精於卜筮,璞從受業(yè),公授以青囊書九卷,遂洞五行天文卜筮之術(shù)?!挂辔磭L及相墓也。
又璞所著書,載其靈驗事跡者曰「洞林抄」,京費諸家最要者曰「新林」,又「卜韻」一篇,注爾雅、三蒼、方言、穆天子傳、山海經(jīng)、楚辭、子虛、上林賦及所作詩賦誄頌,共數(shù)十萬言,亦未有所謂葬經(jīng)也。
惟傳內(nèi)稱「璞葬母暨陽,去水百步,或以近水言之,璞曰『當(dāng)即為陸矣?!黄溽峁碀q數(shù)十里。」又「璞為人葬墓,晉明帝微服觀之,問主人『何以葬龍角?』主人曰『郭璞云「此葬龍耳,當(dāng)致天子?!埂坏墼弧寒?dāng)出天子耶?』主人曰『非出天子,能致天子至耳?!弧勾髓币韵嗄股妹崾澜砸詾樵嵝g(shù)之始也。而葬術(shù)之行,實即由是時而盛。
陶侃將葬父,家中忽失牛,有老父謂曰「前岡見有一牛,眠山?jīng)@中,若葬之,位極人臣?!褂种敢簧皆弧复艘嗥浯?,當(dāng)出二千石?!官さ门?,因葬其處,以所指別山,與周訪葬其父,後侃果為三公,訪為刺史。(晉書周光傳)
宋武帝父墓在丹徒侯山,有孔恭者善占墓,謂此非常地,後果為天子。
齊高帝舊塋在武進彭山,岡阜相屬,百里不絕,其上常有五色雲(yún)。宋明帝惡之,遣占墓者高靈文往相之,靈文先給事齊高,乃詭曰「不過方伯耳?!顾街^齊高曰「貴不可言?!贯峁菢O。(南史宋齊二紀(jì))
齊高之母劉氏與夫合葬時,墓工始下鍤,有白兔跳起。及墳成,又止其上。(劉后傳)
荀伯玉家墓,有相之者謂「當(dāng)出暴貴而不久?!共窆俟辽ⅡT常侍,坐事誅。(伯玉傳)
柳世隆曉術(shù)數(shù),於倪塘創(chuàng)墓,與賓客往遊,十往五往,常坐一處。及卒,正葬其地。(世隆傳)
富陽人唐寓之祖父,皆以圖墓為業(yè)。(沈文季傳)
梁武丁貴嬪薨,昭明太子求得善墓地,被俞三副以己地奏,帝買葬之。有道士謂此地不利長子,教以用蠟鵝諸物厭之。後事發(fā),昭明以此慚懼而薨。(昭明太子傳)
杜嶷葬祖父,梁元帝忌之,命墓工惡為之,逾年而嶷卒。(嶷傳)
吳明徹葬父,有伊氏者善占墓,謂其兄曰「葬日必有乘白馬逐鹿者過此,此是最小子大貴之徵?!姑鲝蒯峁筚F。(明徹傳)
此皆見於各列傳者,可見六朝時此術(shù)已盛行,如昭明傳曰「不利長子。」明徹傳曰「最小子大貴。」則術(shù)家所云「長房、小房」之說,亦即起於是時矣。
唐人避諱之法
唐人修諸史時,避祖諱之法有三。
如虎字、淵字,或前人名有同之者,有字則稱其字。
如晉書公孫淵稱公孫文懿。劉淵稱劉元海。褚淵稱褚彥回。石虎稱石季龍是也。
否則竟刪去其所犯之字。
如梁書蕭淵明、蕭淵藻,但稱蕭明、蕭藻。陳書韓擒虎,但稱韓擒是也。
否則以文義改易其字,凡遇虎字,皆稱猛獸。
李叔虎稱李叔彪。殷淵源稱殷深源。陶淵明稱陶泉明。魏廣陽王淵稱廣陽王深是也。
其後諱世為代,諱民為人,諱治為理之類,皆從立義改換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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