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忠兩全
讀《韓詩外傳》第二卷·十四
（峻岫）
（原文）
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為人也，公而好直，王使為理。于是道有殺人者，石奢追之，則父也，還返于廷，曰：“殺人者，臣之父也。以父成政，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弛罪廢法，而伏其辜，臣之所守也?！彼旆e，曰：“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笔菰唬骸安蝗弧２凰狡涓?，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不廉也。君欲赦之，上之惠也；臣不能失法，下之義也?！彼觳蝗モa鑕，刎頸而死乎廷。君子聞之曰：“貞夫法哉！石先生乎！”孔子曰：“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詩》曰：“彼已之子，邦之司直?！笔壬^也。
這是一個，孝道與忠君發(fā)生矛盾的故事。楚昭王是楚平王之子，不滿十歲即位。石奢是楚昭王的相。“其為人也，公而好直，王使為理。”石奢公平正直，楚昭王命令他為“獄官”。有一天發(fā)生了一起命案，“石奢追之，則父也?！?/span>石奢進行追捕，發(fā)現(xiàn)殺人疑犯就是他的父親，他不追了。石奢回到朝堂，把這個情況報告了楚昭王。他說：“以父成政，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弛罪廢法，而伏其辜，臣之所守也?！?/span>逮捕我的父親，是不孝；不嚴格執(zhí)法，是不忠誠；縱容犯罪，廢棄法律，是我犯了罪，我該接受法律的制裁。“遂伏斧鑕，曰：‘命在君?！薄?/span>斧鑕”就是用斧子砍頭的刑具。石奢把頭伸進斧頭下面，聽命于楚昭王的裁決。“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span>楚昭王說：你沒有追上殺人嫌疑犯，有什么罪??？你老老實實地回去當差吧。石奢說：“不然。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不廉也。君欲赦之，上之惠也；臣不能失法，下之義也?！?/span>不是這樣的，我不放了父親，是我不孝；不執(zhí)行君王制定的法律，是我不忠誠；本該獲死罪，卻被赦免，這是不廉潔。君王要赦免我，那是君王的恩德；我不能不守法，這是我必須遵守的道義。“遂不去鈇鑕，刎頸而死乎廷?！?/span>石奢不赦免自己，依然死在斧頭之下，他的行為體現(xiàn)了一個執(zhí)法者，不徇私情，剛正不阿，執(zhí)法如山的品德。楚昭王知道之后說：“貞夫法哉！石先生乎！”堅貞的法官就是石先生吧！可敬的石奢！孔子說：“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span>“子為父隱”，不是兒子替老子隱瞞不善，“父為子隱”也不是做父親的隱瞞兒子的罪惡。忠與孝，不是矛盾的，沒有孝，就沒有忠，沒有忠，就沒有孝。所以孔子說“直在其中矣?！薄对娊?jīng)》上說：“彼已之子，邦之司直。”這句話出自《詩經(jīng)·鄭風·羔裘》，意思是：這個人非常正直。石奢的事跡記載在《史記·循吏列傳》中，他的事跡當是真人真事。中國文化中，不乏“法治意識”和“法治精神”。石奢的事跡就是一個明證。（署名 原創(chuà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