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初識，應(yīng)是在攝影師的鏡頭里，亦或是在文人墨客的詞賦里，更是在我的遐思里。

是誰說的？你若愛她，那就帶她去一次胡楊林吧！這些話聽起來似有些纏綿。但仔細(xì)回想，你是驚艷的，絕美的，也是令人心醉的。

據(jù)史料記載，胡楊又名胡桐、水桐（古代西域也叫梧桐）。是楊柳科植物，耐寒，耐旱，耐鹽堿，且抗風(fēng)沙，其根部可達(dá)地下二三十米深，故以生命力頑強(qiáng)著稱。而在詞賦中，你有一連串的美譽(yù)：

千年不死大漠魂，

千古還留不倒身；

千載猶存傲世骨，

千秋不朽是龍根！

望著你高大而曲折的樹干，斑駁的滄桑印記，鐵干虬樹，龍盤虎踞，悲壯而凌然。這就是胡楊！唯一生長在沙漠中的喬木，是可以和“植物活化石”的銀杏樹相提并論。

那天，我近距離地觀察了你，看起來你的葉子與銀杏葉有些相似，只是你的衣裙似乎要圓潤些，銀杏多了幾個棱角。

莫非是千年的風(fēng)沙磨去你些許裙角了吧?

其實(shí)，不用去想你千年的磨難，一切都已刻在你滄桑的臉龐。風(fēng)霜在你的軀干成殤，千瘡百孔的腐蝕，寫滿了生命最后的堅(jiān)強(qiáng)。我觸目憂傷，卻邁不開腳步，懼怕踩踏你的影子。

人人說你是“英雄樹”！想想看：“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地一千年不朽”的樹種，這么神一樣的樹種，怎不叫人去敬畏，去為之贊嘆、為之謳歌！試問，又有誰敢與之媲比？此刻，我是慕名而來，只想會一會人所崇拜的英雄樹呢！一直以來你都是我心中最崇拜的樹種。

在一望無垠的大漠深處，在與你對視中，讓我深深感受到了你的剛直不阿，無論是活著或死去，你依然屹立沙海數(shù)千年。雖然我不能準(zhǔn)確地判斷你在這里呆了多久，但我知道你一定在這兒守望了數(shù)千年。否則怎能在這荒漠之洲如此淡定，如此執(zhí)拗，竟至死不渝呢！

有人說夏末與你相約不算美麗的邂逅，有些不合時宜，但我喜歡。這個季節(jié)，綠色尚未脫去，你的衣袂還在滄桑的樹枝上努力搖曳。那該是你夏天尾巴上的舞蹈吧！卻映照著中年的我些許疲憊，也暈開了我眉間的幾道凝霜。

此時此刻，不能不使我想到春，你是如此青蔥，那些淺綠，嫩油扶風(fēng)，在蒼勁的枝條上飄逸舒展。就像某個大叔與一位姑娘的戀愛，在外人看來，或許不可思議，但他們卻在你的世界里那般幸福，那般快樂無比。

之后，由春到夏，你素描深黛，翡翠生煙，居然使夏天清涼無汗，莫非是風(fēng)沙那么如此動情地?fù)肀Я四悖繝柡竽?？就借著你的身體，堆積，掩埋。像熱戀中的人兒，卿卿我我，唯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般的幾多嫣然。

秋，猛不丁地迎面而來，沙漠遍地黃金甲，滿目輝煌，金的徹底，黃的純粹。這該是你幾千年守望的愿望吧！無疑是游人眼里的絕品。此刻，展示于我的則是生命的頑強(qiáng)，你在惡劣環(huán)境中的屹立不倒，乃至磨難中的悲壯！

走過沙漠的人，都知道路遠(yuǎn)；走過茫茫戈壁，都知道水甜。千里戈壁一棵樹，那就是世外桃源。

秋風(fēng)吹來，遙遠(yuǎn)的駝鈴聲，駛向了八月路過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透過玻璃窗，投懷送抱我的是，沙堆里一棵棵矗立的胡楊。

我震撼，驚奇，每個沙堆里剛好屹立著一棵造型奇異的胡楊？先生接過話茬，是先有的胡楊，才有的沙堆。胡楊是沙漠戰(zhàn)士呢，長年累月與風(fēng)沙抗衡，守衛(wèi)著邊疆的安危呢。嗯？我還以為后來人在沙堆里栽上的胡楊，才有了如此大美的景觀呢！呵呵......是我只看到了眼前的景致卻忽視了現(xiàn)實(shí)的思維。

金秋十月，澤普金胡楊林里，馬車叮鈴，腳踏車滋滋，游人如織，穿梭在你的群林中。沒有炫目的金黃撲面而來，但搜尋你的影子，猶抱琵琶半遮面，你淡黃紗衣披身，群居在水云間。擇一隅，依欄小坐。聆聽你數(shù)千年來的故事，賞悅你的陽剛之美、堅(jiān)毅之美；看微風(fēng)親吻你的葉子，撫摸你的枝干，撫慰你千年的風(fēng)霜。

漫步林中，擇幾身金黃的你而賞析，如潮如汐，斑斑瀾瀾，蕩漾水中，遍野的閃光，延綿的金黃，把草叢的角角落落鑲上了金邊。湖中，你搖曳著一池波光瀲滟。太陽緩緩西下，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你臉上，時而輕輕柔柔，時而波浪起伏，與湖水匯成一片金燦燦的海洋。那鋪天蓋地的夕陽紅襲來，你金黃泛紅宛如母親慈祥的臉，勾起了我的思鄉(xiāng)愁，溫馨而爛漫。

這才初秋??！初賞了你的素雅，你的淡泊。也有游客說，此刻看你并不完美。而我，卻深藏心底，序時賞之。我很貪念，還在遙想冬日與你的邂逅，想那一樹一樹的雪白，銀裝素裹，好似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象，多令人陶醉??！

冬日里的你，抖落一身秋天的金色華衣，將滿腔燃燒的熱火深埋根底，任憑冰雪壓枝，你依然挺拔傲立，這是怎樣的傲骨使然？

你寧愿流汗，流血，也不愿流淚。哪怕嚴(yán)寒酷暑折磨的遍體鱗傷，你也不落一滴淚，在這曠達(dá)的風(fēng)沙浩瀚中操守一份內(nèi)心的固守，這就是你的執(zhí)拗堅(jiān)韌啊。

告別秋日的金色輝煌，也告別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我更愿意進(jìn)入一個潔白的童話世界與你邂逅，我想，這該是你我千年的約定吧！

千年的思念，千年的瞭望，千年的絕唱，刻畫在我的心靈深處，衍生出一朵千年不敗的花朵，綻放在我精神的花園里。

作者：吳婷梅，湖北宜昌人。作協(xié)會員，作品散見紙刊和諸多網(wǎng)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