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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山-死亡之地
中國遠征軍撤退的第五路,就是經(jīng)過野人山撤退的路線。
其實這一路也分為兩路,雖然都進入野人山,但一個是向北,一個是向西。
向西則是第5軍軍部和新22師,他們本來是想穿越野人山的孟拱河谷到達孟關(guān),然后向北,經(jīng)過孫布拉蚌到達葡萄,再穿越江心坡,翻越高黎貢山回國。這大體是后來96師撤退的路線。
但因為進入野人山后迷路,以及杜聿明認為孫布拉蚌和孟關(guān)很有可能有日軍攔截(事實也是這樣,96師副師長就在孫布拉蚌遭遇日寇犧牲,96師一個團也被日軍合圍),所以最終選擇了穿越胡康河谷腹地,經(jīng)過新平洋到達江心坡的路線。
這條路線雖然沒有日軍威脅,但在雨季究竟能否走通誰也不知道。
最終無法穿越可怕的胡康河谷腹地,只是穿越了條件相對較好的野人山孟拱河谷和胡康河谷邊緣。隨后,他們被迫改向,放棄回國計劃,由向北轉(zhuǎn)為向西,走到新平洋,然后繼續(xù)西進到達印度的雷多
向北的是余韶的96師。他們是殿后的部隊,是最后進入野人山的。由于第5軍在野人山中已經(jīng)吃虧,杜聿明發(fā)現(xiàn)軍隊主力很可能走不過野人山,但日軍已經(jīng)追擊趕到,馬上就要封鎖野人山入口,退無可退。而日軍早已占領(lǐng)卡薩,封鎖了去印度的路線,第5軍新22師只能硬著頭皮穿越野人山。
但杜聿明卻命令殿后的96師不要進入野人山,返回密支那一線,學(xué)200師那樣盡量從敵人空檔中穿過去,從小路回到云南騰沖。因為96師不過幾千人,還是有一定可能突圍成功的。
不過96師師長余韶認為這條路太險,光是密支那附近的伊洛瓦底江就有日軍汽艇巡邏,根本難以渡過。而且到處都是敵人,是在敵人重圍中掙扎,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沒。96師去了怕是九死一生,一個也活不了,要求自行選擇撤退路線。杜聿明被迫同意96師自尋出路!
當時余韶已經(jīng)進入了野人山,走到距離野人山入口孟拱不算太遠的孟關(guān)!期間由于也曾經(jīng)斷糧數(shù)日,一些饑餓失去體力的戰(zhàn)士掉隊。由于森林太大太密,只有一部分掉隊的官兵被收容隊發(fā)現(xiàn)帶走,一些倒在森林里的基本都死去,幾小時后就會化為一堆白骨。
余韶師長有豐富作戰(zhàn)經(jīng)驗,為人冷靜,相對明智一些。余韶認為穿越野人山,尤其是進入胡康河谷腹地的風(fēng)險太大,還不如沿著胡康河谷的東部邊緣,經(jīng)孫布拉蚌,葡萄等地,繞路進入江心坡,最終翻越高黎貢山過去。
這條路雖然非常險,好歹有馬幫曾經(jīng)走過,根據(jù)當?shù)赝了菊f還是可走的。
于是96師從孟關(guān)出發(fā),轉(zhuǎn)向北面,經(jīng)過孫布拉蚌到達葡萄,穿越江心坡,然后繼續(xù)向西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高黎貢山,回到中國云南。
96師6月14日到達葡萄,這里有較多的糧食,同時還有國內(nèi)的空投物資,幫助96師恢復(fù)了部分元氣。但日寇沒有放棄追擊,先頭一部占領(lǐng)了孫布拉蚌以西的麥通。
負責(zé)殿后的96師副師長胡義賓為了保證大部隊的撤退,在此處拼死阻擊日軍。此時后衛(wèi)部隊已經(jīng)轉(zhuǎn)戰(zhàn)了近1個月,筋疲力盡,補給斷絕,仍然奮勇作戰(zhàn)。
結(jié)果在戰(zhàn)斗中,胡義賓少將身先士卒,身中數(shù)彈殉國,這是遠征軍在緬甸犧牲的第3個將軍。
胡義賓是江西興國人,黃埔三期生,從北伐開始從軍,從普通見習(xí)排長做起,以為戰(zhàn)功成為96師副師長。
在抗戰(zhàn)中,胡義賓歷經(jīng)幾乎多個大戰(zhàn),前后負傷2次,是第5軍著名的悍將。
胡義賓將軍戰(zhàn)死后,第二八七團團長劉憲文接手指揮,和日軍血戰(zhàn)麥通。由于部隊實在疲憊不堪,幾乎阻擋不住日軍。余韶師長緊急派第二八六團前往接應(yīng),團長劉有道率部趕到麥通又被日軍伏擊,傷亡不輕,劉有道自己也負傷。
劉憲文見情況緊急,而且大體完成掩護任務(wù),率領(lǐng)第二八七團緊急向東突圍,進入江心坡地區(qū)。由于戰(zhàn)斗傷亡非常慘重,全團只剩下不到1000人,隨后經(jīng)過江心坡無人區(qū)到達中國境內(nèi)又損失了一半的人,該團只剩下300,400人最終回國。
由于后路被斷絕,日軍又在追擊,96師只得繼續(xù)前進。經(jīng)過艱難行軍,他們于8月1日高達高黎貢山腳下,隨后花費三天時間翻越可怕的高黎貢山高達中國境內(nèi)的怒江。96師于8月17日到達云南劍川。
結(jié)果這兩路都很慘,都在野人山行軍3個月左右才勉強回國。期間病死的無數(shù),也有一少部分饑餓無力掉隊而死,還有少量的人死于墜崖,落水,陷入沼澤等等,非戰(zhàn)斗傷亡很大。
吃人的叢林--野人山
所謂野人山,就是孟拱以北,山嶺縱橫,河流密布,幾乎所有溪流都匯入的一條長達400公里的河谷。
這河谷從南向北幾乎延伸到喜馬拉雅山下,其中部有一個狹窄的峽口,將河谷分成兩段:南邊一段叫做孟拱河谷,雖然條件惡劣,但還是有零星居民在此生活;北邊的一段,則完全沒有人煙,緬甸人把它叫做胡康河谷。
胡康河谷在緬語的意思就是“魔鬼居住的地方”,是人跡罕至,沒有開發(fā)的死亡地帶。甚至到了到2009年1月為止,野人山區(qū)大多還是未被開發(fā)的原始森林。
這個胡康河谷由大洛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組成,山高林密,河流縱橫,是全球自然條件最惡劣的地方之一。
如果在旱季,小股探險隊如果有足夠補給和當?shù)叵驅(qū)?,還勉強可以通過。因為雨水不多,盆地河流水量較小,可以徒涉和浮渡。
一到5月到10月的雨季,胡康河谷腹地就基本無通過可能。因為暴雨會導(dǎo)致河流水位暴漲,甚至林間的小溪也會成為攔阻人去路的激流,至于山洪暴發(fā),可怕的泥石流倒也是其次的了。
野人山原屬中國管轄,準確說是歸屬中國的土司管轄,后被英國搶走,歸屬緬甸。不過雖然前后由中英緬三國管轄,實際野人山大部,尤其是胡康河谷根本沒有政府,因為根本就沒人能進去。這里僅僅生活著少數(shù)沒有開化的克欽人和不知民族的山民!
這些山民還處于原始社會,茹毛飲血,刀耕火種,甚至殺活人祭祀鬼神,尚且沒有形成階級,也沒有私人財產(chǎn)的概念。
新22師參謀朱錫純回憶:野人山的叢林里面,遠遠的有一些人看著我們。他們下身圍著草裙一類的東西,上身無論男女都不穿衣服,皮膚黝黑。頭發(fā)非常長,有的齊腰。開始他們看著我們并不害怕,只是保持一段距離。我們第一次看到這些人,傍邊一個士兵嚇得大叫:野人!舉起槍要打,另一個士兵一把攔住他說:不要打,人家又沒惹我們。 此時那個野人似乎也感到危險,立即飛奔跑了。速度之快,讓人不敢相信。他奔跑的時候,長發(fā)拖在腦后,幾乎水平于地面。
其他人回憶:后來我們后衛(wèi)部隊,也曾經(jīng)遠遠的看到過野人。有男有女,因為不穿上衣,可以看到有乳房的是女野人。本來他們是不穿衣服的,僅僅在下身圍個草做成的東西。后來卻發(fā)現(xiàn)有的野人穿著我們的軍裝,估計是從死后弟兄的遺體上扒下的。
野人,也就是山民,其實根本不敢招惹國軍士兵,只是遠遠躲著看,還撿一些國軍遺棄的東西,或者從死人身上扒衣服。后來中國人去野人山探險,曾經(jīng)看到山民山寨還有少數(shù)鋼盔(用來做鍋),刺刀(打獵),至于槍械他們是不會用的。而且經(jīng)過雨季的雨水和高溫,國軍槍械全部生銹,槍栓拉不開,子彈也受潮,根本沒法打響。
至于說什么女野人非禮國軍男戰(zhàn)士,男野人掠走國軍女兵輪奸,都是胡扯謠傳,架空小說而已。這些侮辱先烈的意淫小說作家,都該殺!
野人山非??膳?,連英國人也不敢染指。
為什么野人山是不毛之地?除了雨季無法通過以外,最主要的是因為瘴氣和過于惡劣的環(huán)境。
非戰(zhàn)斗死亡中,絕大部分都是病死的,死于瘴氣。
所謂瘴氣,其實就是各種熱帶和亞熱帶傳染病。
野人山是原始森林,一到雨季蚊蟲極多,多到你不敢相信的地步。
而這些蚊蟲大部分都帶有原始森林里面的各種細菌病毒,一旦叮咬了人,人就很容易發(fā)病。諸如惡行瘧疾,回歸熱,登革熱,破傷風(fēng),都是蚊蟲叮咬導(dǎo)致的。
而原石森林不見天日,大量物品腐敗變質(zhì),水和植物被污染的嚴重。諸如惡行痢疾,可怕的霍亂,基本都是因為水被污染導(dǎo)致。
這些疾病,就算是現(xiàn)在有特效藥的情況下,也只能救活一部分人,相當一部分還是要死;如果沒有藥,死亡率都是很高的。
尤其霍亂,回歸熱,痢疾這種,基本得一個死一個。
野人山的這些細菌病毒是在封閉環(huán)境中生存的,和外面的細菌病毒是有明顯區(qū)別的,不屬于常見的細菌病毒。除了野人山里的野人,外面的人都沒有免疫能力,所以得病的死亡率極高。
外來者一進去感染了,就算有特效藥物,或者曾經(jīng)得過類似的病,有一些抵抗力,也是極容易送命的。
以瘧疾為例,其實早在清朝已經(jīng)有治療他的專門藥物。清代康熙皇帝1692年冬就得過瘧疾,后服用傳教士帶來的金雞納霜就治好。到了1942年,瘧疾已經(jīng)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病,奎寧也成為常見藥物。
但野人山中的惡性瘧疾卻極為可怕,服用奎寧也沒有效果,只能依靠人自己的抵抗力支持,也就是聽天由命了!
所以,外人不敢去野人山,就是怕傳染疾病送命。
傳染病厲害到什么地步,就連杜聿明自己也感染上嚴重的回歸熱。雖然有醫(yī)生救治,也高燒昏迷二天,隨時可能斃命。好在是總司令,由警衛(wèi)連長常連長和一個連的衛(wèi)兵精心照顧,還抬著他走。
好在強壯的杜聿明體質(zhì)比較好,兩天后才清醒過來,撿了一條命,對常連長萬分感激:是你救了我?。∥叶彭裁髂芑钪叱鲆叭松?,一定報答你。
沒想到,常連長卻被杜聿明傳染,病死在野人山。
杜聿明對此懊悔不已,引以為畢生的遺憾。
要知道,這是杜聿明才有這個待遇,病倒了有人抬著他走。普通士兵得病,基本就靠自己和戰(zhàn)友。如果自己挺不住,或者戰(zhàn)友顧不了,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當時早就沒有醫(yī)生了,就算有醫(yī)生,也沒有藥。
杜聿明如果不是總司令,是個普通士兵,發(fā)燒倒在地上會怎么樣呢?
必死無疑!
杜聿明自己說:一個發(fā)高燒的人,一經(jīng)昏迷不醒倒地,加上螞蝗吸血,螞蟻侵蝕,大雨沖洗,數(shù)小時就會成為白骨。
余韶師長寫到:螞蟥甚多,草間樹梢皆是,人人身上多處被咬,傷口流血。挨近草木坐立,數(shù)分鐘后,身上螞蟥已百十條矣。
也就是說,杜聿明如果沒有常連長照顧,也就是野人山里面一具白骨了。
對于到底有多少士兵生病,至少也是百分之五十,甚至有軍官回憶是百分之百。
96師師長余韶師長寫到:各部士兵疾病漸生,尤以駕駛?cè)藛T為多,乃令第九十六師野戰(zhàn)醫(yī)院在弄海開診,不分部別,盡量收容,先后治愈八百多人。
200師598團團長鄭庭笈寫到:官兵百分之九十患瘧疾,第598團一天竟然有8名戰(zhàn)士死亡。
一些官兵則回憶:其實人人都有病,輕重不同而已。當時早已經(jīng)沒有藥物,完全靠自身體質(zhì)支持。支持不了的倒下去死了,也沒人能夠救他。因為包括軍長杜聿明在內(nèi)人人自身難保,誰也救不了別人!
另外就是可怕的自然環(huán)境。
野人山的原始森林非??膳拢谔毂稳?,經(jīng)常行走多日都看不到太陽。森林里根本沒有道路,用余韶師長的話來說就是:這是原始森林,密的地方連狗都鉆不進去。
所以路,都是靠前面的工兵開道,勉強用砍刀什么搞出一條小道,遇到激流還需要架橋。大家想想看,這是一種什么場面。
加上雨季到處都是泥濘,又極為濕熱,行軍要花費極大的力氣,消耗非常多的熱量。有時候所謂行軍,幾乎就是在泥水里面打滾。
就算是訓(xùn)練有素的探險家,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距離。
如果補給不足,也就是吃不飽肚子,在這種原始森林中走不到一二周就會皮包骨頭,就算沒病,最終因為精疲力竭而倒斃在路上。
自然,如果有著充分的準備,攜帶絕對足夠的補給品進入,如果不生病的,最低程度還可以活著退出來。
96師穿越野人山
96師的行軍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段是從孟拱行軍到孟關(guān),穿越野人山相對比較好一點的孟拱河谷。這是野人山的一部分,在此斷糧數(shù)日,一些人因為饑餓掉隊死去,好在人數(shù)不多。
第二段是從孟拱行軍,繞著胡康河谷邊緣經(jīng)過孫布拉蚌到達葡萄。這一段雖然有補給,能夠勉強吃飯,但又因為雨季逐漸過去,溫度升高,蚊蟲肆虐,爆發(fā)大面積的傳染病,病死了很多人。
第三段是從葡萄出發(fā),穿越江心坡地區(qū)。這是無人區(qū),并不比野人山要好,加上很多人帶病行軍,雖然糧食勉強夠了,還是在路上病死一批人。
最后第四段是穿越江心坡以后,花了2,3天時間翻越高黎貢山回到云南腹地。這段路走的雖苦,好在時間很短,沒有大量傷亡。
總體96師的行軍,并不比穿越整個野人山的新22師和第5軍軍部要好。
雖然沒有經(jīng)過最可怕的胡康河谷,他畢竟也走過了孟拱河谷,又走過了同樣可怕的江心坡和高黎貢山,行軍了長達2個多月。96師的非戰(zhàn)斗傷亡較大,遠遠高于戰(zhàn)斗傷亡。
96師之前同18師團和55師團激戰(zhàn)近月,傷亡2000多人,還有5000多部隊。但最終撤到國內(nèi)的只剩3000多人,也就是說還有2000多人死在撤退路上。
96師這一路和日軍有過交火,副師長胡義賓將軍還殉國,但傷亡肯定不到千人。
也就是說,有1500人左右死于撤退路上,都是病死累死餓死的。
96師是最后進入野人山的部隊,他們一路上已經(jīng)看到了新22師和第5軍直屬部隊的累累尸骨。
如果說新38師撤退到印度死了1000人,很慘。
那么96師死的更多,而且情況更慘十倍。
不但撤退的軍人慘,一同撤退的英國印度老百姓也非常慘。
第一段從孟拱到孟關(guān)的道路,其實相比后來還算好的,已經(jīng)出現(xiàn)悲慘的情況。
師長余韶回憶當時的慘狀寫到:連日見印度人扶老攜幼,自密支那經(jīng)孫布拉蚌向印度逃去,絡(luò)繹不絕。拋兒棄女的很多。有一夫人懷抱一嬰孩,后面跟著一個約五六歲的男孩,邊哭邊喊地追趕。劉有道團長惻然不忍,將孩子抱起送與那婦人。她說:“先生,我自己的命尚難保啊?!贝溯吔陨倘?,亦間有公務(wù)人員和少數(shù)英人,想經(jīng)孟關(guān)去印度,多數(shù)人不知多帶糧食,不得不沿途獵取野物、挖野菜充饑。有一老婦坐于路邊,奄奄待斃,滿身金飾累累:金鼻釧、項鏈、腳鐲及鼻上鑲的寶石,隨手可得,竟無人取。有一英人以金戒指一枚,求我軍一個士兵給換一碗米。士兵說:我自己還要留著救命呀。吁!此時黃金成糞土矣。
雖然在第一段,從孟拱到孟關(guān)很艱難,斷糧數(shù)日,也有一定數(shù)量病死累死,好在不久就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在孟關(guān)好歹可以籌集到些糧食。
尤其是天助我也,居然還意外的找到一個英軍遺棄的軍用倉庫,幫了我們大忙。
288 團營長陳啟鑾回憶:我們從孟拱撤出,到孟關(guān)路上就斷糧了。 孟關(guān)是一個盆地,四面環(huán)山,中間一個小平原,方圓約四五十里,東北西三面都是崇山峻嶺,峰巒重疊,隱現(xiàn)于云霧之中。平原上遍地野草,高可過人,地多生荒, 人煙稀少。大軍到后,給養(yǎng)立即成了最大問題。我們原來還帶一些干糧,這時已吃光,處于絕糧挨餓的困境。官兵思想很自然地產(chǎn)生對英國人、史迪威和羅卓英的怨 憤。 到孟關(guān)的第二天,也是我們絕糧的一天。在野地里找野菜的士兵,遇見三個英國兵,.一人背著幾個大包,包內(nèi)都是罐頭食品。因言語不通,拉來見我。經(jīng)問明,在 我們駐地東邊五六里有 一座大倉庫,儲存有大量糧食和罐頭食品,看守者早已逃跑。我就請這幾個英國兵帶路,全團出動去搬運,并報告師長,請通知各部都去搬。這個倉庫不但儲存量 大,而且品種多,有大米,麥片,各種肉食罐頭、奶粉、咖啡等等。由于這一發(fā)現(xiàn),全軍的給養(yǎng)問題,基本上解決了。
但隨后從孟關(guān)到葡萄的第二段路線,因為沿著比孟拱河谷可怕數(shù)倍的胡康河谷邊緣行軍,就更慘烈十倍了。
96師師長陳啟鑾寫到:
五月十八日,我們離開了孟關(guān),開始踏上最艱苦、最凄慘的道路。
緬甸的雨季,自五月下旬開始至十月間止,每天陰雨連綿。雨量一般是中雨,有時大雨。因此,野人山上的溪溝,原來是干涸的,此時山洪暴發(fā),均成激流。既不能徒涉,也不能架橋。不僅用兵困難,即土人相互交往,亦均斷絕。我們就在這時爬上了野人山。
上山時,雖然知道過山有很多困難。但是,官兵士氣仍很旺盛。第一天,沿著羊腸小道蜿蜒而上,雖然難走,還可勉強繼續(xù)前進。第二天以后,就更難走了。我們深入原始森林,古木參天。不見天日,陰霾潮濕,一種腐爛的氣息,使人感到惡心和窒息。漫山遍野的青皮猴的叫聲,就好像在為我們唱哀歌!入山愈深,路愈難走,幾乎找不到可走的路徑。先頭部隊手提長刀,披荊斬棘,邊走邊開路,不小心即有踏上“陷井”(山坑、山凹被樹葉積滿,與地面一樣平坦,表面看不出是山 坑,好像陷井一樣)的危險。淺的還可救出,深的就完了。過懸崖時,須臨時架設(shè)扶手,慢慢爬行而過。獨木橋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溝澗谷,雨天橋滑,每當過橋,更令人不寒而栗。特別有些山溝,因洪水泛濫,水勢湍急,通過時必須搭橋。有時剛搭好即被沖走,須反復(fù)搭設(shè)才能成功。所以行軍極慢,每天走不了幾里路。 在山上偶然看到一間野人的竹屋,就感到十分親切。但是,這房子看起來如在眼前,卻要走兩三天才能到達??傊?,困難重重,決非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過野人山的十多天中,每天陰雨不停。找不到干柴,做飯就成了大問題,第一天我們飯也沒有吃到。第二天聰明點了,大家把陳年樹葉從底下翻出來,燃起篝火,一面烤柴,一面燒飯。飯當然很難吃,有一股濃烈的煙火味,但誰也不說不好吃,反而感到很香。
在山上露營,倒很方便??诚挛辶蟀沤度~,就夠搭一個棚子。棚下用雨衣當帳篷,可以擋大雨。地上打幾個樁,架起臨時床鋪,就可以睡了。
我們曾遇到過巨蟒和猛獸,但不感到可怕,因為我們有槍。可是遇到了小小的螞蝗,它雖小但最可怕,我們竟無辦法對付它。螞蝗生活在樹上,我想也許是可以吸吮猴子的血的緣故。經(jīng)風(fēng)雨一吹打,螞蝗就掉在我們身上。它小如孑孓,不注意找,是看不見的。它能穿過我們的衣服和襪子,鉆進皮肉里去。不多時吸飽了血就能鼓脹起來。當身上發(fā)癢或感到刺癇時,就是被螞蝗咬了。每天宿營時,各人都可以在身上找到幾條,多的七八十條,身上黑點斑斑,真使人不寒而栗。螞蝗叮在身上, 不能去拉,一拉就斷,拉斷在身上的半截,還是不出來。煙斗油是靈藥,一涂上,它的頭就立即從肉里退出來。山上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不知名的小蟲,連螞蟻也叮 人。蚊子更可怕,大的如蜻蜒,嗡嗡叫的聲音像“轟炸機”,叮上了,就會染上惡性瘧疾(或叫瘴氣)。病魔纏上了身,就很難根治,嚴重的送掉生命。我曾患這病半年多,險些喪命。地區(qū)和氣候病繁多,中暑、感冒、寒熱病、螞蝗叮咬后帶來的破傷風(fēng),以及回歸熱和其他傳染病,就在部隊中嚴重地流行起來。病了無藥治療, 才真可怕?。∥覀兩仙降牡谌扉_始發(fā)現(xiàn)病號和落伍兵,第四天就有死亡的。這時就被迫開始丟武器,丟行李,只要背不動的都丟到山溝里去。自此,疾病與死亡與日俱增,各團減員每天都有幾人乃至幾十人。落伍者,大都無法生還。這種悲慘的情況,很快造成一種恐怖氣氛,攫住了每個人的心靈。我們的士兵,有些經(jīng)不起病痛的折磨,不能行走,要背他們走,他們堅決不肯,噙著眼淚向同伴們告別,只說:“我不行了,不能拖累你們,請你們回國后給我家中捎個信吧,就說我不能回來 了。”當時沿途死亡累累,尸骨遍野,慘絕人寰!此情此景,目不忍睹。指揮官的昏庸失策,罪責(zé)是多么嚴重啊!
在山上,火柴是個寶,糧食則是寶中之寶。有不少英國人用高價向我們買糧食,用一只鉆石戒指或一只歐美加手表來換一杯米,都被士兵們拒絕了,寧可給他一碗粥,而不要報酬。笫十二天,開始絕糧,吃了幾天野菜,終于走完了艱苦的途程。
我們在野人山上一共爬了十六七天,于六月二日(或三日)到了山北麓——麥通,距離葡萄已經(jīng)很近了。到麥通后,看見房屋被燒毀,公路上人死車翻,橋梁被炸斷,說明此地曾遭過日軍洗劫。敵人已撤回密支那,但敵機每天仍前來偵察。我們整頓殘余的部隊,準備再戰(zhàn)。
到了葡萄以后,除了可以向周邊緬甸人購買糧食以外,還搜羅到當?shù)赜说膫}庫,而且由于這里地形開闊,還有飛機的空投補給。
余韶寫到:十四日,俞飛鵬派運輸機四架來此降落,運來米鹽香煙等甚多,隨即將香煙分發(fā)各官兵。此后,每日有飛機二三架空投米面。
288團營長陳啟鑾回憶:葡萄是個小盆地,周圍約四五十里。四面環(huán)山,峰巒層疊,山顛雪封,隱現(xiàn)于云海之中。第九十六師到此休整,一面等待殿后的第二八七團歸還建制。此地雖有一些糧食,但僧多粥少,部隊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
從葡萄西北翻過大山,便可到印度,行程約一周;向東,有小徑可通云南,約二十多天路程。我們考慮,去印度還是回國?由于官兵多愿回國,我們便設(shè)法與重慶聯(lián)系。但因無線電機件不靈,經(jīng)多日聯(lián)絡(luò),才找到重慶電臺。我們首先要求急速補給糧食。重慶政府派了一架小飛機,在我們臨時修理的機場降落,送來一個電臺和銀 幣(銀盧比)五萬盾(元)。此地雖用銀幣,但買不到糧食。我們每日呼救,火速送糧,重慶政府置若罔聞。這些大官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既不了解緬北情況,也 不肯做些調(diào)查研究。他們以為在這邊遠不毛之地,像重慶一樣,拿到五萬元銀盧比,就可以解決糧食問題。殊不知五萬元銀幣,倒成了我們的累贅。因為既買不到糧食,只好分給官兵,每人要背幾十元,對體衰病弱的人來說,在艱苦漫長的旅途上,反而成了一個很重的負擔(dān)。
96師斷糧時間不長,野戰(zhàn)醫(yī)院也有少量藥物,才能最終翻越高黎貢山回國。該師從葡萄出發(fā)回國之前,攜帶了20天的糧食,這對于野人山里面的新22師是不敢想的。
不過,到了葡萄以后,卻爆發(fā)了大面積的傳染病,這才死了很多人。
96師營長陳啟鑾回憶:到了葡萄,傳染病又蔓延起來,嚴重到幾乎沒有一個不病的人。臨時開設(shè)的野戰(zhàn)醫(yī)院擠滿了病人。因缺醫(yī)乏藥,死亡率大得驚人,每天都有死的,有時多到十幾人。 于是人人自危,恐怖氣氛籠罩著整個部隊。在這種情況下,想走走不動,想住住不下去,真是度日如年,如坐針氈。我們就這樣被困在葡萄。
96師非戰(zhàn)斗死亡,除了抬炮累死的近百人外,基本都不是餓死累死,而病死的!
最后2段路,也就是穿越江心坡,最終翻越高黎貢山,也有一定死亡。這是因為江心坡是不毛之地,高黎貢山本來也是可怕的高山,海拔4000多米,行軍是非常困難的。
而且此時96師官兵已經(jīng)經(jīng)過1個月的艱苦行軍和疾病的煎熬,體力很弱,身體快垮了。
余韶師長回憶最后一段寫到:孫布拉蚌有房屋二千余幢,山下為華僑及印僑商場,山上洋房為英人所居,均已逃避一空。此地有英美人逃避時遺棄的汽車甚多,黃啟和拾了一輛備我 乘坐。兩個在此傳教十余年的美籍婦人,還呆在天主堂里。我請他們幫助找?guī)啡?,把我們帶到江心坡去。她說這就必須經(jīng)過四合地,那里山嶺極其險峻,絕無糧 食,土人沒有開化,非常野蠻,在樹上往來,敏捷勝于猿猴,常用毒駑傷人。英人以前想派兵去平服,終以道路太險,不敢去。又說:“你們千萬去不得!”我說不 怕。她說你們不怕,帶路的人怕。我說多給錢。她說:“你將全世界給他,也無人敢去?!蔽艺f:“你在這里情況很熟,群眾感情好,請幫我們另想想辦法?!彼?說:“想想再說吧!”
余韶師長又回憶:連日發(fā)現(xiàn)路旁的骨百余具,是先行有病的官兵被螞蟥、螞蟻吃掉的。士兵之中,有發(fā)狂的,如有一小孩,年約十五六歲,自稱炮兵團勤務(wù)員,要求同我回國。我要他跟著走,一過橋他就折轉(zhuǎn)頭狂奔,如是反復(fù)數(shù)次,時笑時哭,精神失常。以上情形,令人凄愴!
陳啟鑾回憶:在葡萄住了約二十日,每天陰雨綿綿,人們的心情是那么焦躁不安。幸好傳染病稍稍剎住,但糧食日益困難。由于回國心切,我們于七月上旬冒險向云南前進,抱著僥幸心理,每天向重慶發(fā)出求援的電報,但都成了泡影。
在歸國途中,死亡相繼,尸體遍地,有的被野狼撕嚙,慘不忍睹,有的任其腐爛,臭不可聞。我們這些幸存下來的弟兄,身體也虛弱得像紙糊的一樣。
部隊因極度虛弱,每日行程只有幾里至多二十多里。每人手持木棍,背挎小包,衣衫襤褸,躑躅而行,活像一群乞丐。但我們十分注意幫助落伍兵,因為他們一離隊 伍,死亡就是他們的歸宿。因此,挑選身體較好的兵士組成收容隊,設(shè)法將落伍病號營救回來。我們還規(guī)定,野菜必須煮爛了吃,禁止飲生水。但是,病魔總是追逐 著我們,不斷地奪去戰(zhàn)友的生命。
大概走了一半路程,我們到了一條江邊,可能是恩梅開江的上游。那天天氣晴朗,我軍飛機從森林的空隙中看見了我們,投下了米和咸魚、火柴、臘燭等。這就是我們一個月來呼救的結(jié)果和晴天給予我們的“恩賜”。我們盡可能丟了無用之物,多背糧食。吃飽了,力氣也有了。大約一個星期左右,部隊越過了高高豎著的“中緬未定界”石柱,到達了高黎貢山的山麓。
我們用了兩天時間爬上高黎貢山山頂,從古森林的空隙遠眺,怒江隱約可見,像一條帶子繞在山腳下。見到想念許久的怒江,像見到了親娘一樣的高興。下山時,我們坐著向下滑行,既快又省勁,不到一天,就滑到了山腳。
怒江兩岸聳立著懸崖峭壁,江流湍急,既不通船,也無橋梁,只得靠淄索過江。淄索對我們并不陌生,我們依靠它已經(jīng)渡過丁好幾條江。
怒江江面寬廣,如用水平淄索過江,不但費時,而且官兵的體力也不行。于是我們設(shè)計了一種傾斜淄索。在這邊江岸找一最高點,在對岸找一最低點,拉上一條傾斜度很大的竹索,掛上淄筒,幾秒鐘就可到達到彼岸。這次過江很快,全師只用了兩天。
過江后,我們經(jīng)云南省的福貢、碧江、蘭坪等縣,到達滇西的劍川縣休整。雖然也遇到過不少困難,如越過終年積雪的碧洛雪山,通過霍亂流行區(qū)等。但與以前的困難相比,已經(jīng)是輕松多了。中秋節(jié)前,我們到達昆明市郊。第九十六師入緬抗日戰(zhàn)斗,到此告一段落。
以上大概就是96師穿越野人山一部分回國的經(jīng)歷,死了1500多人,占進入野人山部隊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算得上很慘了!
不過真正慘的,還是穿越整個野人山到達印度的第5軍軍部和廖耀湘的新22師。
第5軍新22師的野人山歷程
關(guān)于野人山的資料,多如牛毛。當時幸存下來的人,多有慘痛的經(jīng)歷,多愿意寫一寫。
杜聿明選擇從野人山回國,各方面準備工作都沒有,有這樣的結(jié)果也是必然的。
當年紅軍長征走潘松草地,其實前后僅僅一周時間就通過了,也付出傷亡近十分之一的慘重代價。
而紅軍在經(jīng)過草地之前,經(jīng)過了相對完善的準備工作。
首先,曾經(jīng)派了一支先遣部隊經(jīng)過草地探路,事實證明通過沒有問題。雖然先遣隊傷亡過半,畢竟實現(xiàn)了目的。
其次,找了對若爾蓋草地極為熟悉的藏族向?qū)ВWC紅軍沒有迷路,在最短時間通過。
再次,紅軍盡可能的準備了糧食,雖然數(shù)量嚴重缺乏,卻至少盡力了。
最后,紅軍還組織了殿后的收容部隊,盡力的救了一些掉隊的戰(zhàn)士,當然不是全部了。
而此次野人山,準備卻基本沒有。不是說杜聿明不想準備,實在是軍情十萬火急,日軍追兵四面逼近,有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只能倉促進入野人山躲避。
本來就是差點跑不了的逃命,哪里有什么時間準備呢?
首先,杜聿明不知道這里具體情況,只是聽過旱季能夠走過,卻并不知掉雨季的情況,就硬著頭皮進入。雖然進入野人山的時候并不是雨季,但雨季在十多天后就來了。這區(qū)區(qū)十多天能否走出野人山?沒有人能知道!
其次,部隊幾乎沒有向?qū)?,只有幾個華僑和山民,卻沒有走過野人山,實則無用。所以部隊沒有幾天就迷路,在森林里面兜圈子!倒是96師余韶師長,還找到一些向?qū)В?br>
再次,雖然也算盡力準備了糧食,但也和紅軍一樣非常不夠,無論如何也支持不了一個月以上的消耗。實際上最多一周后就開始斷糧,造成部隊幾乎崩潰。
最后,收容隊倒是也搞了,96師一支堅持到撤退國內(nèi),收容隊都在發(fā)揮作用。但新22師這些收容隊名存實亡!因為部隊基本走散了,漫山的走,相距幾十公里,根本沒法收容。況且到處都在死人,收容隊自己都難保,還收容誰呢?
所以我們說,杜聿明把部隊進入野人山,是非常危險的。
只是,杜聿明也是沒有辦法。在接到密支那被占領(lǐng)的情報后,那么從密支那向北沿著山路撤退騰沖已經(jīng)不可能了,從滇緬公路撤退更不可能!
唯一一條向西撤退到印度的路線,又在密支那失陷的第二天,在卡薩發(fā)現(xiàn)日軍先頭部隊??ㄋ_就是撤退到印度路線起點英多的門戶,卡薩失守,英多也就不保,不可能撤退到印度了。而當時拉薩只有新38師1個團,第5軍主力最快趕到這里也要2,3天時間,到時候日軍肯定占領(lǐng)了英多。
顯然,往西撤退到印度也不可能,只有向東北沿著野人山,經(jīng)過江心坡撤退到中國這一條路了。
所以,仔細研究歷史,我們無法太責(zé)怪杜聿明,因為確實已經(jīng)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不是杜聿明任意妄為,實在是他無能為力,逼上梁山。
當然,我們可以事后諸葛亮的說,為什么杜聿明在三天前不果斷選擇去印度的路線,將附近的新38師,新22師和第5軍軍部選擇從英多進入開進呢?而是北上去試圖從密支那到騰沖的路線回國?
主要當時各方面的情況都決定了,杜聿明不可能首先選擇去印度,加上當時并不知道密支那一線的情況,都認為從這里撤退還是可能的。
結(jié)果沒想到密支那在短短二三天后就失陷,一天后卡薩也被日軍攻擊,切斷了撤退到印度的路線,導(dǎo)致遠征軍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去走野人山了。
事后說三道四容易,在當時誰也沒有預(yù)知的能力,誰知道密支那會如此快速失守呢?沒有辦法預(yù)測的!
所以說杜聿明一開始沒有選擇從印度撤退,從戰(zhàn)后來看確實失策,但就當時來看,并沒有什么太大問題。
況且孫立人2個團走印度也死了1000人,并不是順順利利毫發(fā)無傷到的。
就算選擇走印度的路線,也不過是少死幾個人而已(新22師和第5軍軍部一共死了2000多人),并不是決定性的大勝利。
過于攻擊杜聿明,老薩認為是很不公正的。
杜聿明親自率領(lǐng)的第5軍軍部,以及新22師則穿越緬北野人山回國。。
本來杜聿明制定的撤退路線,就是96師余韶師長實際撤退路線,也就先從孟拱出發(fā),穿越相對情況較好的野人山孟拱河谷到達孟關(guān),然后向東北穿越可怕的胡康河谷邊緣,經(jīng)過孫布拉蚌到達江心坡邊緣的葡萄。然后穿越江心坡,然后翻越高黎貢山回到中國云南境內(nèi)。
但杜聿明根據(jù)敵情判斷,認為日軍一定會出兵占領(lǐng)野人山的三個要隘孟拱,孟關(guān)和孫布拉蚌。
占領(lǐng)孟關(guān)和孟拱的目的是封鎖國軍,不讓他們能夠有機會撤回緬北密支那一線,占領(lǐng)孫布拉蚌,則是切斷國軍北上從葡萄經(jīng)過江心坡回國路線,這也是唯一一條相對好走的穿越江心坡路線。
事實證明杜聿明判斷的沒錯,日軍確實先后占領(lǐng)了這三個地方,而且也早于國軍到達了孫布拉蚌,只是沒想到國軍真的會走這里走,發(fā)動進攻較遲而已。但就是這樣,也將96師殿后的一個團合圍,造成這個團最終只有幾百人回國,而且指揮作戰(zhàn)的副師長胡義賓還殉國。另外一個團救援孫布拉蚌時,也被日軍伏擊擊潰,團長劉有道受傷。
所以,杜聿明最終沒有選擇這條相對好走,但敵情嚴重的路線,而選擇了從孟拱到孟關(guān)西面的大洛盆地,然后不是向東北穿越胡康河谷邊緣,而是直接向北穿越胡康河谷腹地的路線。
事實證明,這是杜聿明的一個錯誤決定,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能否在雨季穿越胡康河谷。
結(jié)果是,新22師和第5軍軍部還沒穿越胡康河谷就死傷不少,被迫從大洛轉(zhuǎn)向西北經(jīng)過新平洋,最終到達印度雷多。
新22師和第5軍軍部行軍也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是經(jīng)過先是穿越孟拱河谷到達胡康河谷的大洛盆地。這一路很難走,但相比隨后的胡康河谷腹地的新平洋盆地還算是輕松多了。
尤其部隊還有組織,也有救援,死亡率相對較低,有的多是斷糧幾天餓得體力虛弱,倒在路上沒有被戰(zhàn)友發(fā)現(xiàn)的。
這一階段,孟拱河谷多少還有些人煙,諸如5月20日到達思委定鎮(zhèn),在這個生產(chǎn)稻米的小鎮(zhèn)買到一批糧食。
到了5月23日再次聯(lián)絡(luò)上國內(nèi),杜聿明立即匯報了自然條件惡劣,幾乎無法行軍,官兵病死無數(shù),饑餓難忍的情況。杜聿明認為這種情況下,不可能穿越胡康河谷最可怕的新平洋盆地回國。
蔣介石也非常焦急,接到匯報的當晚幾乎沒有睡覺。
經(jīng)過一夜思考,蔣介石認為向北穿越胡康河谷回國不太可能。沿著河谷邊緣經(jīng)過孟關(guān)到達葡萄又有日軍的嚴重軍事威脅,更危險。
蔣介石讓他們從大洛立即向西北經(jīng)過新平洋,最終到達印度,放棄返回國內(nèi)。
這個命令挽救了新22師和第5軍軍部1萬多條生命!
第二是經(jīng)過大洛,轉(zhuǎn)向西北到達新平洋。
在蹣跚到達新平洋期間,雖然路程沒有之前那么遠,卻是在可怕的胡康河谷行軍,情況惡劣數(shù)倍,死亡率就高了。
這一段不像孟拱河谷還有人煙,可以買到少許糧食,根本就是不毛之地。只有野人種植的零星作物,有錢也用不了。
這里都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不要說飛機空投物資,就連太陽都看不到,無法得到英美中后方的援助。
新22師護士劉桂英回憶:那片原始森林浩瀚得如同大海似的,成千上萬棵生長了千百年的大樹巍然聳立著,層層疊疊的樹葉遮住了天空,陽光照不進來。偶爾看到篩子眼兒那么點兒大的天空,我們就會覺得精神一振。
其實早在5月底飛機就試圖空投物資,但實在沒法投。甚至飛機就在他們頭頂幾百米飛過,也無法確定部隊的位置。
直到6月16日國軍走到野人山森林相對較少的大奈河等地,美軍飛機才發(fā)現(xiàn)行軍部隊,第二天就緊急開始空投,投下了足夠全軍半個月的糧食和救命的部分藥品,并且安排聯(lián)絡(luò)官跳傘負責(zé)替第5軍帶隊。
如果不是有這幾個人帶隊,第5軍新22師和軍部怕是還是找不到路徑,真的會都死在胡康河谷里面!
最終,空中救援幫助大部隊在7月5日先后到達新平洋!
這期間隨后后面有糧食,但之前有二到三周時間斷糧更為嚴重,時間也更長,至于藥品早就沒了!沒有糧食,沒有醫(yī)藥,而且部隊組織幾乎都亂掉了,大部分人自行行軍,也不存在收容隊了。
所以一旦因為饑餓和疾病倒地,很難被戰(zhàn)友發(fā)現(xiàn)。在雨季的原始森林,倒地昏迷或者無力繼續(xù)行軍的人,很快就會死去。一旦死去以后,幾個小時就會腐爛,隨后被蟲蟻吞噬,成為枯骨。
在這一階段,病死的也很多,杜聿明自己也在大洛因為回歸熱險些送命。
至于斷糧,真是人人都沒糧食,連躺在擔(dān)架上的杜聿明自己也斷糧2天,靠先鋒團團長鄧軍林保留了一點罐頭和玉米才支持過去。
第三是到達新平洋以后,繼續(xù)向西北穿越胡康河谷,最終月8月22日到達印度的雷多,前后行軍210公里左右。
這一階段,因為到新平洋已經(jīng)得到空投物資,而且英國人在新平洋到雷多一線設(shè)置了很多補給站,大體解決了吃飯問題。
不過由于雨季將要過去,氣溫上升,蚊蟲也都出來了,可怕的傳染病又蔓延開,這才造成了整個行軍中最可怕的死亡率。
整個行軍過程長達114天,也就是3個多月。
余韶的96師僅僅穿越野人山一腳,傷亡卻有三分之一,那么穿越野人山大部分的杜聿明這一路人馬,就更慘烈數(shù)倍
而杜聿明和廖耀湘則率領(lǐng)第5軍軍部和新22師進入野人山,死亡無數(shù)。新22師滿員為8000人,經(jīng)過一系列作戰(zhàn),傷亡2000多人。
在大撤退之前還有5000多人,最終到印度的僅有2000多人,沿途因饑、病死亡2000余人,死了一半左右,比96師還要慘重。
可以說,新22師穿越野人山,死了一半人,是最慘的了。
而第5軍軍部待遇較好,也死了四分之一。
野人山的悲慘回憶
這里面有很多悲慘的記錄,以李明華和朱錫純的最有名。
其中李明華(女)是第5軍軍部的政治部干事,而朱錫純則是新22師的宣傳干事。
兩人最后都幸存下來,并不是僥幸。
兩人一來年輕力壯,都是20歲左右的青年人,體力精力都是一生中最好的時候;二來兩人都不是作戰(zhàn)部隊,連槍都不要帶,沒有負重,比較有利于行軍,人也不容易疲勞,比較不會掉隊生??;三來,好歹都算是干部,朱錫純還是少尉軍銜,叔叔,哥哥之流都是軍部的軍官,朋友較多;而李明華是軍部同僚都喜歡的“小妹”,多少有些特殊待遇,才得以幸存。
不過,僥幸的僅僅是他們二人而已,他們的同事就正好相反。
朱錫純的同事幾乎死光!因為師部宣傳科的人文化高,但歲數(shù)都偏大,多是30,40歲的,架不住這種艱苦行軍。連20歲左右的小伙子都死了無數(shù),別說這些人。
李明華的記憶要悲慘的多,因為他的同事大部是女人,體力弱,死亡率更高。她記得的軍部撤退的女同學(xué)和女同事,一共有40多人,但最終基本都病死在路上,最終僅有她和好友胡漢君幸存。40多個女人,就活了2個。
連強壯的男人都死了這么多,更別說女人了。
兩人的回憶太多,其中朱錫純還寫成了一本書,只能摘選其中幾段。
李明華:
目睹女戰(zhàn)友犧牲
進入野人山不到10天(在孟拱河谷行軍時),雨季就到了,補給中斷,全靠個人謀生。開始部隊還能像螞蟻隊伍一樣,一個接一個前進,幾天后就逐漸分散成三三兩兩的散兵游勇了。斷糧半個月,人人饑餓疲憊不堪,連當天是幾月幾日都無記憶力了。
我一直和好友胡漢君通行,其他政治部同事都失散了。我們幾天沒吃一點東西,靠溪水維持生命。一次胡漢君不知道向哪個戰(zhàn)士討來一些碎餅干,分為我一半。我以無比感激的心情接過來,以當時的價值超過連城璧。我舍不得吃,遲了兩個半塊就將剩余的存入背包,留作續(xù)命金丹。
當天傍晚我在山溪取水的時候,遇到了政工對的高淑梅,王云清和小苑?;茧y中分別數(shù)日,倍感親切。他們都病得很重,高淑梅的那雙解放腳腫的如氣球一般,還在咬緊牙堅持,使我欽佩又憐憫。聽說他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吃飯,我不禁將自己僅有的一點餅干送給他們??此麄兡歉崩峭袒⒀实臉幼?,我也留下眼淚,分不清是同情還是傷感。
當晚我們一同雖在一個芭蕉葉搭的草棚里,第二天出發(fā)的時候,高的腳疼的難行,王云清和小苑的病情也沒有減輕,他們決定休息一會再走。我和胡漢君只得出發(fā),走的時候一再囑咐他們盡快趕上來。
三天之后,我們爬過兩座大山,在一棵樹下休息,遇到了華僑隊(華僑組成的一個隊,幫助國軍做翻譯)羅副隊長趕來,告訴我們:我看到她們?nèi)艘呀?jīng)在那個草棚里面長眠了。
我悲痛至極,高是小學(xué)老師,王云清和小苑都是昆華女中的學(xué)生,都是自愿加入第5軍政工隊,沒想到死在這里。
幫助我的人
一路上幫助我的人很多。
雨季到來以后,到處都是小河,水流很急。工兵在河上加上一根獨木橋,讓大家通過。這種獨木橋非常濕滑,稍有不慎就會出事。有一次我過橋時候,不慎失足落水, 幸好傍邊一位好心的伯伯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同胡漢君兩人將我拉了上來。我當時嚇呆了,不但沒有向伯伯道謝,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問。
我和胡漢君兩個女孩,都沒有帶什么干糧,又不認識野菜,一路上只能撿一些野人種植的包谷,或者從猴子窩里面淘一些果子吃。如果光靠這些,早就餓死了。這一路上,很多人看我們是女的,拿出自己的糧食分給我們。我落水被救后的第四天,胡漢君向一個同鄉(xiāng)要來半茶缸的米湯,分給我一半。
幾天后,我們遇到熟人楊純少校,我們都叫做楊大哥。他見我們幾天沒吃飯,就用新22師一個同事送給他的一點面粉和糖,做了面糊給我們吃,每人給我們半茶缸。我們覺得這面糊香甜無比,幾口就喝光了。他見此,又把他自己的半茶缸分給我們。
第二天我們分手,楊大哥又給我們做了一些面糊吃,還讓我們先上路,他隨后追趕我們。他告訴我們,前面就是新平陽,軍司令部已經(jīng)和印度聯(lián)絡(luò)上,可以得到空投物 資,到那里就有救了。臨別時候,楊大哥沒人送了我們一個手掌大的甜餅。當時每人都只有一點糧食,他給我們的就是自己的救命糧。我們非常高興也非常感激,但握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楊大哥手很燙,知道他病得不輕。我暗暗祈禱他早日恢復(fù)健康,沒想到這一別又是永別。
辭別楊大哥以后,我一連走了四天,過了兩條河,爬了三座山,卻還沒有到新平洋。楊大哥送的餅,只有在最餓的時候才咬幾口,現(xiàn)在也報銷了,只能以水充饑。這一天同胡漢君走散了,到了晚上仍然看不到影子。天色逐漸暗下來,我獨自一人走在荒山野林,四周一片怪叫,分不清是猿啼還是野獸。我雖然膽大,畢竟是10多歲的女孩,嚇得全身發(fā)抖,哭喊著媽媽。這時候走過來兩個四十歲的男同志,他們安慰我不要怕,答應(yīng)帶著我找到同伴。他們搭了一個草棚,讓我睡進去,又煮了稀飯,分了一份給我。這兩個叔叔都四川人,第5軍的班長。他們非常有禮貌,用雨布將草棚隔成兩間,小的一間讓我睡,免得大家睡在一起,我會尷尬。第二天一早他們喊我吃早飯,我喝完稀粥以后立即上路,在當天下午遇到了胡漢君和其他幾個同志。我高興的熱淚直流,胡漢君因為找不到我焦急萬分,趕忙向兩個叔叔誠懇道謝。我心里千言萬語,卻說不出 口,最后只說了一句:多謝2位班長叔叔。
馬上就要到新平洋了,期間要渡過一條河。之前已經(jīng)有幾個戰(zhàn)友被河水卷走,我硬著頭皮走過去。胡漢君個子比較高,她先我一步過河,安全過去了。我走到河中,水漫到胸部,感到呼吸局促,站立不穩(wěn),馬上就要跌倒被水流卷走。就在萬分危急的時候,傍邊一個戰(zhàn)友用力遞給我一根竹竿。我急忙抓住,在他的幫助下,僥幸脫離了鬼門關(guān)。
到了新平洋以后,開始得到空頭補給,解決了吃飯問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會因為餓的體力不支,掉隊死在森林里了。沒想到,我卻生病了。
到了新平洋的兩天后,我突然因為不明原因發(fā)燒,昏昏沉沉倒在路邊。胡漢君急得坐在我身邊直哭!好在我們以前的教官劉梓皋,帶著兩個學(xué)員經(jīng)過。他趕忙給了我兩顆藥丸,并讓兩個學(xué)員架著我走。
我服過藥后,燒漸漸的退了。這兩個學(xué)員都是連長,他們輪流扶著我走。有一次過獨木橋時,我神志不清,一腳踩空,跌落三米多深的橋下。他們急忙用長竹竿把我拉上來。好在橋下是一個干枯的小溪,如果是小河,我早就死了。
忘不了的羅科長
雨季的雨幾乎不會停,只是偶爾小一些。一次雨勢很大,我連滾帶爬下山(應(yīng)該是在胡康河谷的大洛盆地),遇到一個草棚,真希望進入躲雨烤火。到了草棚前,看到我們科的羅科長站在里面,我如同見到親人一樣,高興的喊了一聲:科長好!馬上就要進入。沒想到以往慈祥受人敬重的科長,一反常態(tài)的手持棍棒把我趕了出來。我指的滿腹悲憤的退了出來,一個人坐在一棵大樹下。雨下的不停,我的雙腳浸泡在半尺深的水里面,肚子咕咕直叫,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當時真的很恨羅科長!平時裝的正人君子,一到危難時刻就如此自私。
沒想到,十幾天后遇到華僑隊的丁隊長。丁隊長告訴我,羅科長和另外三人都死在那個草棚里。丁隊長發(fā)現(xiàn)他們的時候,尸體都腐爛了。
原來羅科長是知道自己得了傳染病,怕傳染給我,才故意裝作惡人趕我出來!當時我真的是錯怪他了,忘不了羅科長!
睡在死人堆里
快要到新平洋了,但路上也越來越多尸體。開始觸目驚心,不敢看,后來逐步也就習(xí)慣了。一天勉強爬過一座大山,天已經(jīng)黑了。細雨蒙蒙中發(fā)現(xiàn)有座草棚,我和胡漢君急忙趕過去。到了草棚前,看到里面睡滿了人,只有門后有塊空地。草棚里面沒有生火,看不清他們的面貌,想來是太累,早就睡了。我和胡漢君不忍吵醒他們, 就放輕腳步走進去,胡亂躺在空地上。由于身體太疲倦,倒下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草棚里面其他人還在睡覺,一個也沒起來。我們正奇怪怎么如此貪睡,突然問道一股濃烈的臭味。再仔細一看,原來這些人早已經(jīng)死了。一個晚上時間,他們手臉都浮腫,臭氣四溢,原來我們在死人堆里面睡了一夜。想到這里,頭皮發(fā)麻,只想嘔吐,趕忙沖出草棚,過了好久才回復(fù)平靜。
最后一場病
到了新平洋以后,空投物資大體可以充饑,英國人和我國政府達成協(xié)議,在新平洋以西建立了一些零散的供給站,由印度兵帶著印度民夫運輸物資,以保證我們的食物供應(yīng)。
我們和英美的飛機,也在沿途空投食物藥物甚至生活用品,所以吃飯問題大體解決。如果沒有生病的話,就可以活著走到印度雷多。
沒想到,我卻又生病了。那天我和胡漢君領(lǐng)到一些米和魚干,心里很高興。但煮好以后,我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這是這一路從來沒有的情況。下半夜開始,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身上開始浮腫,從頭部開始,一直往下。到了天亮之前,我的呼吸就有些困難,感覺人不行了。到了天亮以后,胡漢君發(fā)現(xiàn)我雙眼已經(jīng)無法張開,有人說腫到內(nèi)臟就會窒息死亡。
胡漢君見我病重,始終守在我身邊。整整兩天,我不能吃不能睡,只能靠在草棚上坐著。人生病,心里卻清楚,特別想家,想到過世的父母,也想到失散的親人們。在這兩天,胡漢君四處為我救援治病,一個戰(zhàn)友說甜面糊也許可以治療。胡漢君就找到當?shù)赜賳T。英國人看她是個女軍人,出于騎士風(fēng)度,就給她一些面粉和白糖。胡漢君喂我吃下,我無法吞咽,只能一次吃三口。沒想到方法真的很靈,一個晚上,我的浮腫就退了,呼吸通暢,體溫也恢復(fù)正常,又撿了一條命。
新22師宣傳部干事朱錫純少尉的回憶,也是類似:
朱錫純
雨季的激流
朱錫純回憶,野人山到了雨季,幾乎到處都是奔涌的小河。這些小河分為三類,
第一種是比較窄的,這種多用獨木橋經(jīng)過。一般是工兵就近找一顆大樹,砍倒以后,砍去枝葉,做成橋。這種獨木橋總體比較堅固,但都比較窄。由于整天下雨,橋非常濕滑。而橋下的小河河水都是非常湍急的,如果掉進去肯定沒命。所以人走在這種橋上,行進困難,很多人腿都打晃。
朱錫純回憶自己走了幾步,突然幾塊朽木脫落,嚇得他面無人色。好在橋?qū)γ嬗泄け鴮iT負責(zé)指揮,大聲喊:眼睛往前看,不要看腳下。朱錫純這才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過橋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都汗?jié)窳恕?br>有 的人就沒這么好運了。朱錫純回憶一個扛著重機槍槍聲的士兵,由于負重較大,走過去的時候腳下一滑,頓時落下。他的重機槍在大石頭上碰的粉碎,落入河中沖走。人卻沒有落到河里,而是摔在了河邊的石頭上。由于河邊距離橋面還有十幾米距離,這個士兵就叫了兩聲救命,就躺倒不動了,送了命。
朱錫純回憶當時他就被嚇呆了,腳都軟了,走不動路,呆呆的站著半天不能動。
第二種是比較寬的,但水流不算急的。
這種無法架橋,如果用船渡也太費時間,只能人徒步走過去。工兵用樹藤聯(lián)系兩岸,人扶著樹藤走過去。
朱錫純回憶,河很寬,水流看起來不急,其實也就是相對來說不急而已。實際上走到河中心,腳基本就碰不到地了,只能靠雙手抓著樹藤用力漂浮過去。如果人虛弱無力,一旦抓不住樹藤,就肯定被沖走,也就難活了。
第三種是大河,水流很急的。
這種只能用木筏,但水流太厲害,經(jīng)常連木筏也沖毀了。朱錫純回憶目睹5個工兵用綁腿扎了一個木筏,試著過河,結(jié)果木筏瞬間被河水沖毀。兩個工兵當場沖到水里,被卷走,連人影都看不到了。剩下三個工兵本能的各保住一根竹子,被沖到下游。其中兩個人沖入一個漩渦,沉下去看不見了。另外一個人命大,被沖到對岸, 僥幸活了命。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幾分鐘內(nèi),4條生命就沒了。
這一路到處都是這種小河。其實如果是旱季,這些小河都是干枯的,或者就是那種只需要走三五步就可以過去的小溪。這就是,沒有人敢在雨季進入野人山的原因。
錢不值錢,金子不值錢,珠寶不值錢,糧食值錢
新22師在野人山走了很久,攜帶的糧食只能堅持1周,很快就斷糧了。
朱錫純回憶:糧食快斷絕的時候,大家就各顯神通。有的煮野芭蕉兜,有的烤蛇肉,有的煮牛皮和馬皮,有的甚至燒烤捉住的猴子,滿山煙熏氣和腥臭氣。
我自己斷糧2,3天,餓的頭重腳輕,昏昏沉沉,冷汗不時的流。此時兩個士兵挎著鼓鼓的干糧袋來到我的后面,其中一個人手里還拿著啃去了三分之二的玉米棒子。 我看他啃得津津有味,不禁留下口水。我在曼德勒的金店,曾經(jīng)用40緬甸盧比買了一個金戒指。我硬著頭皮,拿著這個戒指對這個士兵說:我用這個戒指跟你換一根玉米棒子,怎么樣?
那個士兵露出鄙夷的表情,不屑一顧的說:金戒指有什么用!
我自言自語的說:哎,我一個月的出國津貼,還換不了一根玉米棒子!
這句話和我餓得搖搖晃晃的樣子,讓他們動了惻隱之心,傍邊那個士兵說:你就等于少弄一個,給他吧,怪可憐的。
那個士兵在干糧袋里面選來選去,拿出一根四寸來長,還有三分之一沒有籽的玉米棒子給我,接過我的金戒指。
我接過就猛啃,一下子就啃完了。
這個士兵看我餓成這樣,大概是同情吧,又給我一根。我接過一邊啃,一邊跟著他們走了一段。
一路閑聊:你們玉米哪里來的?
給我玉米的士兵說:什么都吃光了,連牛皮馬皮都吃了。我們?nèi)フ乙肮?,看到山洼里面有一小塊沒成熟的玉米地,估計是野人種的。我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下來就吃,還裝了幾個。
另外一個士兵說:聽說班里面還有幾個人,回頭去找那頭摔死的大象,要割肉吃(國軍士兵為了報復(fù)緬奸,曾經(jīng)將他們兩頭大象拖走,但都摔死在路上),好像肉都生蛆了!
那個士兵說:我看他們趕不到死象那里,就會餓死在半路上。
分別的時候,那個士兵又給我一根玉米,最終我的金戒指換了三根玉米。
現(xiàn)在看來,也真的是值得的,因為一天之后我遇到了戰(zhàn)友,得到一些谷子煮稀飯救了命。如果沒有這三根玉米,我估計就餓倒在路上了。
這一路上,除了糧食以外,其他的都不值錢了。
我親眼看到有一個士兵倒在路上,已經(jīng)死了,他的背包里面卻金光閃閃的。我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尊純金的佛像,看來是撤退的時候從緬甸寺廟里面偷來的。
結(jié)果這尊很重的佛像,不但沒有讓他發(fā)到洋財,反而讓他負重過大,送了命。而雖然他有這么大一塊金子,卻不可能換到任何糧食。到了這個地步,要這種金子還有什么用呢,還不如一小塊餅干?
新平洋的空投
野人山第一段是最慘的,如果能夠頂?shù)米嗉Z的幾天走到大洛,就可以得到空投補給。最低程度有口飯吃,不至于餓死。等到走到新平洋,補給就更充足了,一般不會出現(xiàn)因為饑餓而死亡的情況。
新平洋是一個谷地,新22師師長廖耀湘組織部隊布置了標志,準備接受空投。
朱錫純回憶:一架翅膀上繪著青天白日國徽的運輸機飛過來,離地面只有30多米,艙門已經(jīng)打開,艙門兩邊各站一個壯漢。他們等飛機比較平穩(wěn)的時候,用力扔下一只能盛200斤米的麻袋。慣性讓麻袋滑出好幾米,才落下不動。因為空投的場地太小,飛機兜了個圈,又飛回來。
我注意師長廖耀湘帶著饑容的臉上,也露出來笑容,興奮的在鼓掌。
飛機兜回來丟了第二袋米!當時我們沒經(jīng)驗,第二袋米丟下來的時候,幾個士兵沖上去就搬。哪知道,飛機又丟下第三袋米,正好砸在一個士兵身上。當場他就吐了血,大家急忙將他抬下去急救。后面就有經(jīng)驗了,等飛機離遠了,我們才上去搬。
這樣飛機兜了無數(shù)圈,丟下無數(shù)袋米,都丟在空投場內(nèi),只有一袋沒丟準,丟在外面,掛在一棵樹上,白米嘩嘩的流出來??康慕氖勘I極了,沖上去就搶米。也不煮一煮,直接往嘴里塞。等到維持秩序的士兵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搶了不少米走了。
糧食空投完以后,最后一圈機艙門口是一個軍官,對著我們搖手再見,還在大聲喊著什么,但飛機噪聲太大,我們沒有聽到。后來知道這是我們新22師政治部的少將主任,重慶派他緊急趕赴印度的雷多負責(zé)開路修橋,沿途設(shè)立補給站和醫(yī)院接應(yīng)我們,還負責(zé)空投糧食。
我聽說之所以能空投,是新22師65團功勞。當時全軍的電臺都被雨水淋壞了,只有65團還保持著電臺,但電池也用完了。我們失去和重慶聯(lián)系以后,蔣介石急得派飛機在山里找我們,英國人也派飛機到野人山。但山林太密,根本看不到下面有沒有人,后來根據(jù)煙火判斷有人,就投了一些電池。65團的電臺裝上電池,才和重慶聯(lián)絡(luò)上,救了我們的命。
新平洋的空投糧食主要是大米和大餅,還有些罐頭,腌肉,咸魚等等,這救了全軍,卻意外的讓一些人送了命。
很多士兵經(jīng)過長期饑餓,腸胃功能已經(jīng)退化,拿到這些食物以后不懂得控制,猛吃一頓,就活活撐死了。他們有的肚子脹的比孕婦還大,倒在路邊死了。我親眼看到的就有20,30個。
尸橫遍野
雖然在新平洋大體解決了糧食問題,但隨著雨季逐步要過去,天氣越來越熱,傳染病卻越來越厲害了。
我們沒有什么醫(yī)藥,而且因為長期饑餓體質(zhì)虛弱,很容易得病。
一但得病,就要拼命堅持走路,一旦倒下,基本就起不來,死路一條。
當時病死的人非常多,路邊,草棚里,大樹下,茅草中到處都是,有的死了,有的還有一口。
一天我行軍,遇到了吳軍法官。吳軍法官負責(zé)審訊間諜和特務(wù),也執(zhí)行軍隊紀律。他外貌莊嚴,一般間諜看到他就嚇破了膽。
沒想到,這個以往威風(fēng)凜凜的軍官,此時今非昔比。他躺在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兩目無神,愁眉苦臉,呼吸不均,牙齒咯咯作響。
我說:這么熱,你怎么不到陰涼的地方?
他回答:我在打擺子。
我不覺得抽了一個冷氣,現(xiàn)在沒有藥物,得了病就基本死路一條了。
我往傍邊一看,看到和吳軍法官一起曬太陽的,居然是聞名全師的大才子參謀曾濤。他英俊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浮腫蠟黃,眼睛無神的瞇著。
我說:曾干事,你是不是也打擺子?
曾濤呻吟這說:不但打擺子,還得了水腫,腳又被蛇咬傷了,馬上要與世長辭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對你的病,我無能為力??上О?,你的絕筆魏碑體。
曾濤卻露出一絲笑意說:這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我說:你家里還有什么人,我可以帶信!
曾濤知道我是讓他留遺言:父母都被鬼子殺害了,我也沒有妻兒,不用帶信了。唯一遺憾的是,沒有看到抗日的最后勝利。
我不禁流下眼淚,曾濤揮手讓我走:不要把病傳給你,快走吧。
我含淚走了,沒走出多遠,就聽到曾濤一頭栽倒的聲音,后來我再也沒有看到過他,應(yīng)該是死在那里了!
這一路,遇到這樣的事情無數(shù),我的幾個好朋友李國良朱斌也都死了。
李國良得了痢疾,大腸穿了孔。我在路上遇到他,幫他背著包,給他做了飯,同他睡在一個草棚里,沒想到一覺醒來他就死了。
李國良是山東人,是大學(xué)畢業(yè)生,在新22師擔(dān)任政治部宣傳干事,上尉軍銜。他擅長言談,文化很高,但年齡偏大,有30出頭,沒法像20歲小伙子經(jīng)受住這種可怕的環(huán)境。
另一個好友朱斌,他得了登革熱,雙腳走不動,我扶他到了草棚里。這時候另外一個得了霍亂的戰(zhàn)士也進了草棚,朱斌讓我快走,不要被他們傳染,還給我了他的60多個盧比作為紀念。我出去為他找水,沒想一去一回幾十分鐘,回來時候他就死了。
那個得了霍亂的戰(zhàn)士,面無表情的向我說了朱斌死前的一眼。他沒有什么表情并不意外,因為他自己病的也非常嚴重,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一二天,自然不會在意一個陌生人的生死。
我們平時看到的死人都是躺著的,現(xiàn)在卻不同,有的坐著死,有的斜躺著死,有的匍匐死,有的打瞌睡的樣子似,有的甚至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朱斌是東北人,也是一個很有文化的人,擔(dān)任新22師宣傳干事,少校軍銜。他和李國良一樣,因為年近40歲,也受不了這種折磨。
杜聿明挨揍
由于部隊已經(jīng)搞成這樣,實際上已經(jīng)失去控制了,軍官也沒有什么影響力。就算軍長杜聿明本人,因為部隊被拖成這樣,也大大失去了威信。
朱錫純回憶,在路上一個谷地里面,一群士兵在休息。這時候一個大個子士兵走了過來,也許是因為衣服濕了,他光著屁股,一絲不掛,毫不知羞恥。
這時候,從山邊的草棚里面走出一個人,不但面帶菜色,還有病容,走路蹣跚,身材不高,肩膀倒是蠻寬,胸也是挺著的。
他穿著士兵的服裝,沒有綁腿,與眾不同的是拿著一根文明棍。
他攔住裸體人的去路,呵斥道:你是哪個部隊的?
裸人滿不在乎的回答:你管我是哪個部隊的!
那個人語氣相當激烈:你這個樣子像什么話?
裸人根本不買賬:你管我像話不像話!
那個人被激怒了,拿著文明棍做出要打的樣子:我就是要管你!
哪知道裸人罵道:你管我個jiba!
然后屁股向前一挺,做出一個下流的動作。
那個人大怒,將文明棍朝著裸人攔腰打過去。誰知道他很虛弱,被那個裸人一手接過棍子,另一手一推,就仰面倒了下去。好在地上都是爛泥,沒有摔傷。
這時候傍邊跑來兩個衛(wèi)兵,一個扶起那個人,一個人喝到:你知道他是誰嗎?
裸人說:我管他是誰!
衛(wèi)士說:他是軍長(杜聿明)!
沒想到裸人還是不驚訝,大聲說:你是軍長,我就不揍你了!
他把搶過的棍子隨手一扔,還是大搖大擺得走了。
后來知道,這個裸人是65團一個伙夫。
之前不知道是軍長,打了還可以理解。后來知道是軍長,仍然一點不怕,這說明軍長在士兵眼中已經(jīng)毫無威信。
事后杜聿明也沒有去追查,因為部隊搞成這樣,還能因為這些小事再去處罰人嗎?被打了也就白挨了!
死去的女兵
朱錫純回憶,第5軍本來有幾十個女兵,女干部,大部分都是知識分子,而且都很年輕漂亮。他回憶在國內(nèi)整訓(xùn)的時候,這些女兵穿著軍服,帶著手槍在街上走。五官漂亮,英姿颯爽,尤其腰細臂圓胸隆,曲線極美,令同齡的摩登女郎也自愧不如,年輕男士更是神魂顛倒。
路上遇到的女兵尸體,一個個衣衫破爛,皮膚灰黑,連乳房也變成了癟皮袋。
一次遇到一個士兵,用野芭蕉葉蓋住一個死去不久的女兵,然后用刺刀挖了泥土,把他掩埋起來。然后他跪在墳?zāi)拱?,念念叨叨?br>我 好奇的問她,知道這個女兵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女兵年僅20歲,是個護士。在斯瓦河作戰(zhàn)中,這個士兵負傷了。當時傷兵很多,繃帶不夠,這個女兵將軍服的兩 個手臂撕下,為傷病裹傷。他來的時候,這個護士又扯下一條褲腿為他裹傷。等到他清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護士四肢裸了三個,上身只有一個小背心,下面只有一條 褲腿的褲子,他非常感動。
因為這個女兵受過傷,額頭上被炮彈擊傷,留下痕跡,所以他一下就認出了遺體。
他安葬了她,念念叨叨的是:小妹,你雖然死在野人山,但你圣潔的靈魂偉大的精神,永遠活在弟兄們的心目中。
朱錫純和這個士兵走了三天,沒想到他患了回歸熱,倒在草棚里不省人事,朱無法救他,只好自己走了。
朱錫純的病
朱錫純當時年近19歲,身體非常健壯,前19年基本沒有得過病,這才勉強走到了雷多。
但在雷多外20多里,他也生病了。先是趕到身上發(fā)冷,然后骨頭開始酸疼,印度那么厲害的大太陽照在身上反而覺得冷,全身發(fā)抖。
平時見到東西就猛吃,這時候拿到一塊肉就咬了幾口,吃不下去扔掉。
他開始還拄著木棍走,后來就走不動坐倒在路邊。好在,第一這里不是野人山,已經(jīng)靠近雷多,路上人很多。離醫(yī)院不遠而且有充足食物,第二他當時就遇到了自己的叔叔,政治部少校經(jīng)理員,拖著他走到了雷多的醫(yī)院。
但走到雷多之前一天,朱錫純?nèi)砀邿?,骨頭都像散了架,幾乎站不住。在叔叔的督促下,他一步一走,走到距離雷多醫(yī)院5里處的一座橋時,實在不行了。
朱錫純當時受了巨大痛苦,無法忍受,竟然準備跳橋輕生的念頭。好在叔叔一直跟著他,看他眼神不對,狠狠給了他幾下,臭罵一頓,打掉了他的念頭。而且正好師長廖耀湘經(jīng)過,摸摸他的頭,告訴他醫(yī)院就在前面一點距離,鼓勵了他,這才勉強走了過去。
這次病是回歸熱和瘧疾,至于腳部皮膚潰爛是小事情了。
高燒到41度,人失去知覺,如果不在醫(yī)院必死無疑。朱錫純重病期間醒了幾次,看到天花板在旋轉(zhuǎn),嚇得又昏過去了。
好在因為年輕力壯,又有大量藥物幫助,最終保住了性命。
但病好了以后,滿頭頭發(fā)掉了一半,手臂只有雞蛋這么粗,一照鏡子,本來一個壯小伙,受的只剩皮包骨頭,像骷髏一樣。
由此,可以想象在野人山中如果患病,不但沒藥,沒人照顧,怕是倒地昏迷幾個小時就被蛇蟲吃光。怎么可能保住性命!
杜聿明自己的估計是:
第5軍直屬部隊 戰(zhàn)斗傷亡1300 撤退死傷3700 撤退成功10000人
200師 戰(zhàn)斗傷亡1800 撤退死傷3200 撤退成功4000人
新22師 戰(zhàn)斗傷亡2000 撤退死傷4000 撤退成功3000人
第96師 戰(zhàn)斗傷亡2200 撤退死傷3800 撤退成功3000人
第5軍戰(zhàn)斗傷亡7300人,撤退死傷1萬5700人,撤退成功2萬人。
可見,雖然撤退成功和傷亡大體一樣,也算保住了一半實力。但非戰(zhàn)斗傷亡居然是戰(zhàn)斗傷亡一倍左右,說明大部分人不是死于戰(zhàn)斗。
結(jié)語
第一次緬甸會戰(zhàn),大體可以看出所謂反法西斯盟國的陰險。
中國進入緬甸以后,等待他們的就是必敗,絕對沒有獲勝的可能。
因為英國人的目的,并不是要保衛(wèi)緬甸,而是借用包圍緬甸的名義以欺騙國軍和日軍火拼,好讓他已經(jīng)沒有戰(zhàn)斗力的4萬多人英軍撤退到印度去。
為此,英國人不惜使用了多個齷齪的招數(shù),比如故意拖延運輸,不提供補給,裝可憐讓國軍救援,甚至不惜謊報軍情欺騙國軍為其殿后,自己好借機逃跑。
整個緬甸戰(zhàn)役中,英國人基本沒有和中國人配合,而是完全利用中國人。最終,以國軍傷亡5萬多人的代價,保住了英軍的3萬多人。
所以,緬甸國軍的慘敗,罪魁禍首就是英國人,英國人至少應(yīng)該承擔(dān)百分之六十的責(zé)任。
而后來幾年后的第二次緬北會戰(zhàn),英國人一樣如此!中國大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取,占領(lǐng)緬北,打通中印公路以后,英國人居然用武力恐嚇,不讓國軍越過臘戌以南地區(qū),害怕國軍占領(lǐng)他們的緬甸。卑鄙下流的英國人,活該戰(zhàn)后丟掉全部的殖民地!
至于美國人,固然史迪威因為狗屁不通,剛愎自用,為了實現(xiàn)自己個人英雄主義胡亂指揮,導(dǎo)致國軍戰(zhàn)不能戰(zhàn),退不能退,最終傷亡過半,犧牲了2個師長4個團長。
貌似史迪威是害死這5萬多國軍的兇手,但我們要問,如果沒有馬歇爾和羅斯福的縱容,史迪威敢于這么干嘛?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緬甸戰(zhàn)役中,美國人根本不在乎中國人的利益,而把中國人當做一個可以犧牲的棋子,以期望可以犧牲中國保住自己的利益。
美國的利益是什么?在緬甸來說就是盡量保持激戰(zhàn)以拖住日寇,不讓日寇還有余力將這10萬大軍投入太平洋戰(zhàn)場和澳洲戰(zhàn)場,給美國人制造更大壓力。
所以,無論英軍還是國軍和日軍在緬甸廝殺,對于美國人來說都無所謂,只要有人做就行了。不過英國國力強大,是美國舉足輕重的盟友,很多時候無法左右它,只能對英國聽之任之。
而中國是個弱國,又因為極端的武器和物資缺乏,渴望得到美國援助,美國人自然可以借機控制中國。
所以,美國方面的責(zé)任并不是史迪威一個人的,如果完全責(zé)怪到史迪威頭上也不公平!
況且就單純這個會戰(zhàn)來說,史迪威雖然有不在乎中國人死活,以實現(xiàn)自己個人英雄主義的想法,但大多數(shù)時候,他并不是故意使壞,而是因為他的愚蠢。史迪威被狡猾的英國人欺騙,被英國人牽著鼻子走,并不是一味的就故意要害中國人。某種意義上說,史迪威也是一個被欺騙的傻瓜而已!
對于國軍來說,進入緬甸以來,作戰(zhàn)沒有問題,甚至打的還很好。至于官兵的英勇和無畏,就更別說了。
無論同古戰(zhàn)役,平滿納保衛(wèi)戰(zhàn),仁安羌戰(zhàn)役,斯瓦河戰(zhàn)役都打得很好。為此先后傷亡了多個將軍和2萬的士兵!
國軍最關(guān)鍵的問題在于----高級指揮官,問題集中在羅卓英和杜聿明身上。
史迪威是美國人,維護美國利益,不管中國人死活,也算無可厚非,也不能責(zé)怪他。
對于羅卓英,作為遠征軍總司令,應(yīng)該一味維護中國的利益,但他卻正好相反,事事迎合史迪威,幾乎成為史迪威牌復(fù)讀機,失去自己的主見,才是罪魁禍首。
有些人認為這是羅卓英愚笨糊涂,其實并不是這樣。羅卓英是國軍高層少有的會打仗的人,頭腦冷靜聰慧,從北伐開始就有無數(shù)戰(zhàn)功。
遠的不提,他的十九集團軍在三次長沙會戰(zhàn)中都立過大功,是國軍中少有的優(yōu)秀高級指揮官。
杜聿明認為羅卓英這么作,并不是糊涂,而是在試圖獲取政治資本。
羅卓英知道,雖然他和蔣介石關(guān)系不錯,但尚且不算蔣的心腹,只是和陳誠是死黨而已。而且羅卓英并非黃埔出身,而是保定軍校,嚴格意義上不是蔣介石的嫡系。
所以,羅卓英認為目前已經(jīng)位極人臣,屬于戍邊節(jié)度使的位置,在往上發(fā)展就很難了。
他而美國人則是可以借助的強大力量,連蔣介石都要巴結(jié)。
這就像當年鬼子六奕?依靠洋人自重,最終幾乎成為攝政王一樣。羅卓英頗想和史迪威搞好關(guān)系,獲得美國人的全力支持,這對他的仕途會有極大幫助。
所以,羅卓英全力巴結(jié)史迪威。他很快揣測到史迪威是要想在緬甸建立光輝事業(yè),羅卓英就盡一切力量幫組他,甚至不顧中國軍隊的巨大危險。
直到最后關(guān)頭,羅卓英才發(fā)現(xiàn)局勢急轉(zhuǎn)直下,開始試圖和史迪威決裂,但已經(jīng)太遲了。羅卓英最后只得下達向印度撤退命令以后就自己開溜,雖然后來又全力救助了撤退中的國軍,包括杜聿明他們,但已經(jīng)于事無補,只是亡羊補牢而已。
遺憾的是,這個馬屁并沒有拍好。
此戰(zhàn)大敗以后,史迪威居然找羅卓英背黑鍋,最終和他鬧翻,說羅卓英有十大罪,將其趕回國內(nèi)。
而羅卓英因為不顧中國人的利益,只顧迎合美國人,自己也到了大霉。蔣介石認為他不可靠,不能再重用。
作為一個帶兵10多年的名將,作為一個打過無數(shù)勝仗的軍人,又是陳誠的頭號心腹,此次以后他再也沒有獲得兵權(quán)。羅卓英之后幾十年,只是作為文職和幕僚渡過余生。
所以說,此次失敗中中國人的問題,七成在羅卓英身上。
至于杜聿明,真實歷史中,他沒有什么錯誤,唯一錯誤的是沒有及時和史迪威羅卓英鬧翻。
如果他果然和兩人翻臉,抵抗他們荒謬的中路決戰(zhàn)計劃,將主力拉到右路保住臘戌,最低程度可以保證遠征軍10萬大軍退入中國。
至于撤退在野人山死了很多人,這倒不是杜聿明的責(zé)任。因為當時緬甸公路,密支那到龍陵的路線都被日軍封鎖,不可能走了。而向西退往印度,又被日軍搶先一步逼近卡薩,顯然也退不了,只有上野人山一條路了。
至于在野人山的慘重傷亡,也是杜聿明無法預(yù)料和控制的,這都是英國人和美國人史迪威的責(zé)任。如果不是他們一個欺騙一個瞎搞,國軍怎么會走投無路上野人山呢?
不過,杜聿明雖然在萬分危急情況下,畢竟還是將第5軍近4人成功撤退出2萬人,多少保住一半的力量,也算還勉強可以了。
第一次緬甸會戰(zhàn)告訴我們一個什么道理?
就是:中國人無論什么時候只能靠自己,靠所謂盟友是絕對不行的。
第一次緬甸會戰(zhàn)的結(jié)局是最慘的,中國既沒有保住滇緬公路,也沒有保住有生力量。可謂雞飛蛋打,是最壞的結(jié)局!
尤其本來國軍其實完全可以保住緬甸公路,至少可以保證 從印度到緬北密支那再到云南昆明的安全空中運輸路線。
這下全完了,不但損失了5萬多人,犧牲了3個將軍,還只能依靠可怕的駝峰航線運輸。
由此,中國從1942年中旬開始直到1945年初,長達2年多時間處于嚴重的物資短缺,尤其是軍火短缺極為可怕,戰(zhàn)斗力有著極大的下降。
1942年全年駝峰航線的運輸量只有4732噸,戰(zhàn)斗時,美軍1個師的日物資消耗量為5000噸。
也就是說,1942年駝峰一年運輸量,還不到美軍1個師一天消耗量。美軍1個師不過1,2萬人,而國軍有400萬規(guī)模,那還怎么打仗?
到1943年9月,空運量才提到每月6332噸,還是杯水車薪。
1944年駝峰空運量23萬噸,平均每月不到2萬噸,而其中還有百分之八十七必須分配給美國控制的空軍,這樣分配給中國陸軍全年僅有3萬噸,平均每個月才2000多噸,真是無語了。
從1942年中旬開始,由于物資的極度缺乏,甚至連基本的子彈都有百分之五十的供應(yīng)缺口,國軍戰(zhàn)斗力開始有明顯的下降。隨后的浙贛會戰(zhàn),鄂西會戰(zhàn),國軍戰(zhàn)力下降還不是很明顯。但常德會戰(zhàn)中,以優(yōu)勢兵力包圍日軍,卻無力吃掉,讓其順利突圍就暴露了國軍戰(zhàn)力的嚴重降低。
到1944年一號會戰(zhàn)為下降的最低點!
豫中會戰(zhàn)中,三十萬國軍守軍連像樣的反坦克炮只剩幾門了,連續(xù)慘敗也就是必然。
而相反的是,在印度的駐印軍因為有英美提供的足夠補給,卻在緬甸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取,打的日本人無法招架,最終全線潰敗。
所以說,抗戰(zhàn)也就是這樣,本來所謂的盟友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可以說,第一次緬甸作戰(zhàn),中國人完全是被犧牲的軍人。
但這個犧牲只是剛開始而已,隨后的浙贛會戰(zhàn),中國人也被再次犧牲,傷亡了7萬多人。這次的犧牲更離譜,7萬多人的傷亡,僅僅是因為杜立特在東京上空的30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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